[网游]山河虚画(24)
南宫平一脸无语状的盯着那条飘满桃花花瓣的溪水。“轩辕啊，这里，就交给你了。你知道，我的主战场，是在游戏外。”南宫平发扬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刚说完就想溜。
“站住。”轩辕六御可不是好糊弄的，反手用出分筋错骨的小擒拿招式，拧住了南宫的手肘。游戏设定，在战斗时，不可选择下线，除非是游戏仓因为不可抗力原因自行打开（天灾，闹铃，有人打扰等）。
“痛痛痛痛松手……”南宫平大呼小叫。
轩辕六御本身也没用多少力，怏怏甩开，危险的一眯眼：“别想跑。外面就算天塌了，也有夏无音顶着。”
“别呀……轩辕，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打酱油的，游戏里的事情还是你比较专业。我相信你，能搞定的！”南宫平摆出一个防御的架势，生怕轩辕再动手。宣传游戏时他忙得和汪似的，武功和游戏技巧在轩辕面前那是被秒成渣。现实里打人犯法，而在这里，难免会被怒气值满格的好友粗暴对待……
“那你就用你非专业的眼光，判断下现在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轩辕六御冷冷的盯着南宫平。南宫平觉得今天要是不说出朵花来，那是非死不可了。
南宫平咽了口口水：“万药谷的桃花终年不落除了桃株特殊，还因为万药谷主调制的延长花期的药物。秋日开花已经违背了节气，那药需一天一浇灌……总不至于你的NPC会忘记给树浇药了吧。”
轩辕六御一扶额头：“你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得蒙大赦的南宫平自然溜得比兔子还快。
身后，有人执着一枝开得正盛的桃花悄然靠近。一边轻嗅，一边说：“石药先生亲手调制的药泉果然名不虚传，折下一夜的花枝用药水养着，还是开得如此动人。只可惜药性易失，只能一日三次的调制……为了这桃花盛景，石药先生真是辛苦得紧。”
轩辕六御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石药先生已经不在谷里？”
“当然。”莫随风把花枝轻轻递了过去，“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枝桃花了。”
☆、骤雨
轩辕六御盯着眼前的花枝若有所思。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明确不过的示好，可是却让轩辕六御觉得讽刺极了。莫随风说是在万药谷等他，确实是在等。只是这等的姿势真是匪夷所思。一地落花，莫随风你敢保证真和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轩辕六御编了二十年的程序，从没有哪个程序敢在他手下造反的（……）。
“跟我来，晚一点就赶不上了。”
还没等轩辕六御想出个所以然来，手腕就被莫随风握住，肩头更是被揽着轻轻一带，两人便到了林梢。
衣袂飘飘，白衣胜雪。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这身法分明就是仙藻宫的轻功身法，这门身法没什么稀奇，飘逸好看就是其最大的特点。轩辕六御对这些太熟悉了，各种门派和武功，他逐条设计和审查，本来就是游戏的重中之重的……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莫随风是什么人，他会什么都不必感到惊讶。轩辕六御微微蹙眉：“赶不上什么？！”
飘飘欲仙的身法突然变得迅疾无比，似鹰隼俯冲，又似飞星逐日。被“挟持”着的轩辕六御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空空岛的绝学千变神行，相传学到绝顶时一个时辰可来回千里。眼前诸景都快的化为残影，轩辕六御空有理论基础，可却是第一次体验“绝顶轻功”。内力阻隔，劲风并没有刮到脸上，但是周边景物的残影也看得人目眩神迷……老实说，感觉并不怎么美妙，如果再多一会，他都要吐出来了。
“当然是赶……船。”莫随风携着轩辕六御飘然落地时才回答那许久之前的问题，说到一半觉得不对，伸手一扶。
轩辕六御踉跄了下，被莫随风扶住。该死，如果让南宫平知道他晕轻功，会被嘲笑一整年的。
朱漆龙骨，九桅白帆。整条船算上桅杆，足足有二十多米高，但轩辕六御还没近距离感受下船只宏达的压迫感及身为它的创造者的成就感，被一拉一带，瞬间和那条大船成了零距离了。而后船只扬帆，缓缓离开码头。
船舷边坐着一排人，握着粗糙的竹制钓竿安安静静的在钓鱼。船开始航行，他们依然锲而不舍的在钓。但是这种安静没维持多久。
蒋华几乎每过五分钟就要把吊钩捞上来看一眼，在看了第十九下后，终于忍不住了把鱼钩拎到郭子离面前：“这玩意能钓上鱼？你是在逗我吧！”
鱼钩上挂着条灰扑扑的虫子，被海水泡得发胀。
“理论上。”郭子离一板一眼，“虫草也是虫，理论上可以钓到。”
“也许海里的鱼不喜欢这种口味的食物……”木碾尘的声音小得像是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是在怕什么。
见惯了玩家们闹腾劲儿的莫随风觉得很好奇。钓鱼？！这几位就木碾尘还凑合，其他的人都爱闹不爱静，这么规规矩矩坐一排还真是蛮诡异。
身着红衣的万药夫人款步而来，理了理鬓角，袖子掩住唇笑道：“倪家姑娘说了，谁能钓上红腹鲷鱼，重重有赏。”
倪家姑娘？
轩辕六御还在想游戏中和万药谷有交情的，姓倪的NPC有哪些，就看见倪息壤和倪衍璃一起从船舱出来。
晴天霹雳。
莫随风伸手从船舷边捞过来两根鱼竿，问轩辕六御：“要不要一起？”尾音轻佻，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轩辕六御怒目而视。
万药夫人轻轻移步接过钓竿，插话缓解尴尬：“虽说是半帆微风，船行不快，想要钓上鱼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走得匆忙，贱妾身无长物，只独独带了两坛三年前埋在桃树根下的桃花酿，敬与公子和诸位尊客，不知能否赏贱妾分薄面。”
甲板上，一个小丫头手脚麻利的布置酒菜，酒坛一开封泥，初时还不觉得，闻久了连舌底都是郁郁芬芳，真不知喝下肚是何种滋味。
韩九几人悄悄对视。莫随风是什么人？NPC居然对他那么客气？
想他们上船时，都是被当成小厮一样使唤，手脚稍微不麻利点，就被那个什么公主威胁丢进海里喂鲨鱼。这待遇……真是不能比啊不能比。
莫随风欣然应允。把酒临风，当是何等快意。不过坐在他对面的轩辕六御，脸色阴沉的可以与深海一拼了。越是这样，莫随风越是心情愉悦，哈哈哈。一边几个玩家挤眉弄眼抓耳挠腮的表情他也尽收眼底。事到如今，再装成玩家也没有意义了。莫随风微笑招手：“韩野，来，告诉你个秘密。”
韩野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就蹦了过来。
莫随风压低声音：“红腹鲷鱼要用墨鱼骨才好钓上来，你去厨房找找，肯定有。”
韩野：“……”
竖着耳朵在听的韩九、蒋华、郭子离：“……”
“真是帮了大忙了。”而木碾尘好像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施施然嘟囔着就往船舱走。
韩九被打败状一扶额头。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爆炸性□□，他还是太天真了。如果是别的玩家和他这么卖关子，如果不是边上随便一个NPC伸手都能捏死他们的话，韩九通常的行为模式是软硬兼施各种逼供。但是现在，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韩九默默叹气。
“啊啊！！！！！盘子……呜……”
船舱里突然传来尖叫声。
韩九几人担心木碾尘安危，纷纷往船舱那边跑。
莫随风轻轻阖起眼睛，精神专注，船舱内的情形就焕然眼前。
“她她她……”木碾尘手指颤抖，指着面前一个不过总角的小丫头。两人面前的盘子碎了一地。
“……”韩野看了三秒，没明白状况，就干脆的开口问：“你是谁？”
“我是豆花娘啊……呜。”被一堆人围着，小姑娘害怕状举着盘子躲在后面，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看样子，只是个NPC。”韩野摸着下巴。
“不……不不，华哥，你来看！”木碾尘看起来手忙脚乱的，把蒋华让到前面。
蒋华盯着露出半张脸的小姑娘瞅了瞅，一拍木碾尘的肩膀：“是有点像。巧合，巧合而已。”
“你们创造NPC的时候，是根据你们那个世界的人的脸进行复制？”莫随风睁开眼，开口问。
“怎么可能，除了主要剧情人物，其他麻烦都是数据随机生成的，侵犯肖像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涉及到本行，又是这种闲聊口气，轩辕六御自然而然的回答，等意识到不对时，猛然住口。
NPC，那个世界，复制……很好，信息量很大。现实世界里的人工智能，在一小时内就可以自行阅读人类有史以来储存在网络上的所有信息资料，但是分析和理解，往往在数科计算上有超凡能力，而在自我意识与创造理解方面有极大的缺陷。但是，莫随风显然和它们并不一样。他并不像其他智能电脑一样可以查阅那么多的数据，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有这个游戏！但是，几天不见，这个困于游戏中的灵魂，居然对“游戏”与“现实”了解到如此程度了？
轩辕六御的脑子转得飞快，不过他马上意识到，是玩家！服务器上储存的固然只有游戏本身的信息，但是每一个玩家，都是海量的移动信息载体。莫随风显然没有忽视这一重要资源。
轩辕六御忍不住苦笑。
“你笑什么。”莫随风问。
“我只是在可惜。我很……犹豫。”轩辕六御轻轻抚着额头。
“噢？”
浪花拍打着船舷，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连整个天空都有些暗淡了。海上的暴风雨，到来速度总是特别快。
“玩家们死亡后会回到复活点，但是你呢？”轩辕六御抬头看着莫随风的眼睛，“我突然发现，我舍不得让你死了。”
莫随风豁然起立。
有雨滴开始落下，顷刻间，干燥的甲板上便布满了水纹。
莫随风移步，在晃动的船只上，身形稳健如履平地，身上周遭的雨水被内劲震开，一滴都不曾落在身上。
天黑得几乎一丝光也不透，近在咫尺的人影看起来都有些模糊。正当时，紫色闪电贯天而过，照亮了整个船只。
轩辕六御的游戏帐号并不是逆天的强力，他也和普通玩家一样，老老实实做任务，并没有依靠自己对游戏的熟知走什么捷径。游戏才刚刚开始，他的内功修为还很低，整个人在这种大雨中，被浇得浑身湿透。可是他并不在意，朗声而笑：“初生点在海边的玩家并不少，但是如果可以这么容易离开青蜀，他们为什么，没一个成功的呢？”
☆、暗流
船行海上，船舱内的一切器物都被固定起来，以免遭遇风浪时移动伤人。几个大浪过去，偌大的船只摇晃剧烈，看起来都有倾覆之危。玩家们武功低微，不足以在这种地方也如履平地，便毫无形象的一人抱着一根桌子腿，在一张八仙桌下商讨大计。他们神态还算镇定，并没有多么惊慌。开玩笑，又不是没死过，怕个毛。
“韩九，我觉得，这次你的算盘打错了。”木碾尘的脸色微微异样，不过也不是被惊吓的，而是这晃晃悠悠，让他头晕的不行。早知道就不把游戏舱里的感官匹配度调太高了。匹配度高一些游戏体验自然更真实，但相应的，受伤时的痛感以及目前这种五摇八晃的情况，也是让人很难受的。虽然如今太空旅行普及，普通人也大多受过旋转和重力训练，不过架不住有一些人，天生体质永远也不适合去体验任何极端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