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万岁(下)(50)
唯一觉得愧疚的是，在决定转会之后，他没有跟老板打一声招呼，而是残忍的让对方和全世界一起知道了这个消息……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因为他害怕从得知真相后的老板会对他说出难听的话……虽然知道老板如果要骂他，他是躲不掉的，但，能推迟一天是一天吧。
和拜仁签约后的莱万多夫斯基，就是这样的想法。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还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是不够光明正大的吧，虽然对别人他能理直气壮的说“职业球员都是追逐利益的，拜仁能给我更好的条件，我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球员一样去完成自己的豪门梦？”但这样的话，他无法对老板说出口。
就像很多男人提出和女友分手后，还奢望着双方能再做朋友一样，莱万也不希望对方因为这件事，就彻底的厌弃了自己。
倾诉完所有一切，莱万多夫斯基突然感觉从精神到肉体上，一切都变得轻松了。
他继续安静的等待着，前所未有的，希望老板能痛骂他一顿。
但从电话那头传来的，仍然是沉默的呼吸声。
气氛静谧到莱万多夫斯基的心情更加酸涩了，那怪异的肿胀感甚至都涌上了眼眶，让他感觉自己的泪腺在微微膨胀，似乎一不小心，就能从里面流出点什么。
然后他听到了叹气声：“希望你在，拜仁发展的顺利。你很有主见，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莱万眨眨眼，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模糊住了他的视线。
还有祝福的话，就是，自己也没那么讨人厌的意思吧？
“谢谢您，老板。”深深吸了一口气，莱万多夫斯基用稍微变了些调子的声音说。
“再见。”无声的点点头，卡尔挂断了电话。
莱万多夫斯基却对着显示着“通话已结束”字样的手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就在莱万多夫斯基的电话安静了不到五分钟之后，丹特的手机也响了。
卡尔问了对方同样的问题。
而丹特的回答也和莱万多夫斯基差不多。
卡尔心中有了决定。
……
一天前。
奥尔的病房内有三个人，病房的主人，卡尔，以及门德斯。
“现在走了也好。”奥尔推了推老花镜，第一个发言道：“如果维尔德莫泽下定决心要赶你离开的话，你就是想强留也是留不下来的，知道赞帕里尼么？”
卡尔从记忆里找出这个名字对应的资料：“是意甲球队巴勒莫的主席？”
赞帕里尼身为一支意甲中下游俱乐部的主席，在欧洲足坛的名气却十分大，有些连强队老板是谁都不知道球迷也听闻过他的名字，原因就是他那彪悍的抄球队主教练的频率——从1987年进入足坛以来，赞帕里尼先后担任过意大利低级联赛球队威尼斯和甲级联赛球队巴勒莫的主席，在这21年里，他一共经历了34位不同的主帅，其中大多数主教练都是被他亲手炒掉的，其中包括普兰德利、圭多林、德尔内里、巴拉尔迪尼、曾加、科斯米、加斯佩里尼、马莱萨尼等在欧洲足坛享有广泛声誉的主帅们，都经常上任不到几个月就闪电般的被解雇掉。
“切尔西的主席阿布拉莫维奇从2003年到现在只抄了三名主教练，却仅支付违约金就支付了快3000万英镑，而赞帕里尼几乎是用每年几个的频率来抄主帅，报纸上却很少见到巴勒莫支付给被解雇主帅天价违约金的新闻，知道是为什么么？”
卡尔摇了摇头：“我对意甲球队不是很了解。”
术业有专攻，奥尔常年担任高职，又做过几年俱乐部主席，对同是主席的赞帕里尼的手段自然很了解，而卡尔是球队主教练，平时的工作就是管理球员和布置战术，又从未涉足过意甲，对赞帕里尼和巴勒莫了解不深也是很正常的。
门德斯常年和合同法律打交道，人脉广消息多，一下子就听出了奥尔想说什么，他没有插腔，而是等着奥尔将话题说完，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奥尔和自己的想法肯定是一致的。
“赞帕里尼想要炒掉一名主教练的时候，不会直接跟对方说‘我不要你了，你滚蛋吧’，因为那样就必须要按照合同支付给对方一笔不菲的解约金。赞帕里尼的手段是，直接通知主教练说球队不再需要他了，但并不直白的将对方解雇，而是准时发着工资，但就是不让那名教练插手球队的事务，而是另外再请一名教练进教练组，担任着助教的职务干着主教练的事。主教练只要还领着工资就仍然算是赞帕里尼的职工，既不能继续执教巴勒莫，又合同在身没办法找新的球队执教，如果这样的状态持续时间长了的话，没多久足坛就会将这名教练忘掉了——赞帕里尼每次使出这样的手段，总能很快逼得主教练亲自提出和俱乐部解约，然后他们就会和平分手，巴勒莫也不用每解雇一次主帅，就付给对方解约金。”
卡尔明白奥尔的意思：“您是担心维尔德莫泽会用赞帕里尼的手段来对我？”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奥尔的面色变得郑重：“我做过主席，我了解当主席们下定决心后，会变得多么不择手段，我也跟维尔德莫泽共事过多年，非常了解他那个人的办事方式——维尔德莫泽不仅会用上赞帕里尼的手段，而且万一今年夏天球队被他卖的七零八落，到了新赛季成绩下降之后，他可能还会将你充作替罪羊，将球队成绩不佳的错误推到你身上，慕尼黑1860的球迷那么多，不会百分百的全站在你身后，总会有几个人被他的言论煽动的，到时候等待着你的，可能就不是和俱乐部的和平分手，而是直接被赶走被解雇了。”
“我和奥尔先生的想法是一样的。”门德斯看着卡尔，点头道：“有些事情是你挡也挡不住的，就在最美好的时候说再见吧，现在走的话，你还能留给球迷一个光辉灿烂的背影。”
“帮我联系维尔德莫泽吧。”卡尔最终这么说。
……
18个小时前。
卡尔给慕尼黑1860的每一个球员打去了电话，告知了他们自己将要和俱乐部解约的事。
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有极度震惊，不能接受的：“我不相信！今天一定是愚人节，您在骗我对吧？”
有立刻哽咽的：“这不是真的……”
有难以置信，想不明白的：“什么样的主席会想要赶走您？他的脑袋里装的全是草泥马么？！”
有破口大骂莱万和丹特的：“是不是那两个混蛋伤您的心了？”
有的直接问：“您下一站去哪儿？把我带上。”
有的直接将他的电话挂断，一分钟后又回拨过来，嘻嘻哈哈的笑着说：“老板，刚我吃完饭的时候突然做梦了，还梦到您给我打电话说要离开球队，哈哈哈哈，这真可笑对吧？”
有的在沉默半天后，说：“在知道你和维尔德莫泽的第一次会面是不欢而散后，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有的试图挽留：“如果我们所有球员一起去找主席，告诉他们如果让您离开我们就会罢训的话，事情是不是还有回转的余地？”
还有什么都不说直接在电话那头默默流泪的。
卡尔再一次见证了自己球员们丰沛的感情，那些透过话筒传来的，清楚明白的情感信息，让他的心脏都跟着微微颤抖。
每打一个电话，他心中的难受都要加上一分。
但卡尔也庆幸此时是夏歇期，自己没办法和这些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球员们见面，所以只能通过电话联络。
如果是在赛季中离开的话，他免不了要在更衣室里当众宣布这个决定。
那样的离别，会比现在伤感千万倍。
他肯定也会忍不住流泪的。
流泪的话，就无法微笑着，用充满祝福的声音一个个说：“你以后要好好的。”了。
……
慕尼黑1860与功勋主帅卡尔·奥斯顿解约的新闻，成功的惊呆了整个欧洲，不，世界足坛。
无数欧洲媒体在做年度总结的时候，都将这个事件列为了“年度十大新闻”的行列里，不仅仅是因为它足够震撼，更因为这次解约事件造成的无数连带影响，使整个德国足坛、欧洲足坛都鸡飞狗跳了好几个月。
七八月间，本是各路转会信息抢占头条的时候，但在62天的夏季转会期里，却足足有28天的报刊头条，是被奥斯顿解约，及解约后续事件霸占住的。
在慕尼黑1860刚刚宣布和卡尔解约后的十几天里，几乎翻开每份报纸，打开每个体育电视节目，登陆每家体育媒体网站，首页全是奥斯顿奥斯顿奥斯顿……热度直到7月中下旬，超级巨星大罗回到家乡巴西重新开始踢球，小罗被巴塞罗那清洗转会到AC米兰的消息公布后，才有所缓解。
在维尔德莫泽用闪电速度将俱乐部的首席执行官策厄特迈尔，任命为球队主教练以后，所有人都彻底明确：卡尔·奥斯顿已经和慕尼黑1860彻底掰了，而且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一些在上赛季结束后刚刚失去主教练的球迷在欢呼，他们强烈的希望自己的球队会是卡尔的下一站。
而其他的媒体和球迷们，除了猜猜“慕尼黑1860的主席到底在想什么？”外，就是在翻来复起的研究：《奥斯顿离开，慕尼黑1860该何去何从？》
“五冠王”的慕尼黑1860差不多是一支奥斯顿用个人魅力发展壮大起来的球队。
每个主力球员都是奥斯顿培养出来的，每场比赛的战术也都是奥斯顿亲自制定的。
更衣室靠他去稳定，比赛靠他带着球队去打，就连转会期间俱乐部买人，都要他先掌掌眼哪个球员好火是不好。
慕尼黑1860的高层们在这几年间起到了什么作用？
没有。
除了没有扯后腿外，他们什么都没做。
然后现在连唯一一个不会扯球队后腿的奥尔都下台了，新换上来的这人，简直让所有欧洲媒体和球迷都觉得……惨不忍睹。
无能不是你的错，但既无能又不肯用有本事的人，那就不要怪大家都鄙视你了。
维尔德莫泽上台后做出的第一个重要决定，并没有为他赢得什么好名声（除了俱乐部的股东们看着支票分外欢喜外），也没有哪家报纸愿意把他的形象报道为正面，相反，他们都乐于积极的写黑他。
维尔德莫泽自以为大方的500万欧元解约金，也遭到了媒体和球迷的一直诟病。
没多久后，慕尼黑1860就诞生了俱乐部历史上第一支有数量、有口号、有明确职务划分、更有影响力的极端球迷组织：反维尔德莫泽联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