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从涛:姜禹,是爸爸。】
天边闪过一道闪电,像是鬼片里的情形,将房间照亮过一瞬。
死而复生的父亲并没有让姜禹觉得惊悚恐慌,反而从心底升腾起一种憎恶怨恨的情绪。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奶奶频临死亡时都在念叨‘姜从涛’这个名字的模样,心如刀绞,看着屏幕的双眼,视线莫名模糊了起来。
“姜禹,姜禹……”
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姜禹的脸庞,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姜禹吃痛地低呼:“小迟……”
池迟对上那双蓄起泪水的漂亮眼眸,心口软得发疼。
“怎么了?”他的大拇指抹去姜禹眼角的泪水,语气担忧着急。
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他真想吻一吻姜禹,也替姜禹吻去伤心泪。
*
姜禹的故事并不复杂,他也算是出生在一个富贵家庭,父亲是一个买彩票中了大奖后做起煤矿生意的暴发户,母亲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三线明星。他也是备受关注出生,集齐万千宠爱于一身,家庭也有过幸福美满的时候,只不过并不长久。
姜禹七岁那年,因为政策原因,父亲一朝破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母亲便收拾东西抛下他和父亲跑了,父亲本就是运气发财,没有实力又是个文盲,从此便一蹶不振,所有的钱都用来买彩票和赌.博,自然而然欠下一屁股债,也跑了。
姜禹成了一个没人管的孩子,被奶奶接济过去,从此就跟着奶奶相依为命了。
奶奶很温柔细心,从不唠叨,平日里靠着退休金和帮人家做手工捡垃圾之类的将他拉扯大,他们就住在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祖孙俩的日子也过得算是安逸了。
直到姜禹十六岁那年,公安部门的人带来一盒骨灰,说是他爸爸姜从涛的。
奶奶七十好几,这辈子只有姜从涛这一个儿子,即使姜从涛再混账也没舍得打过骂过,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是在医院,被检测出骨癌晚期。
姜禹大悲过后,便开始努力赚钱和借钱,但是他有一个大赌鬼爸爸,谁愿意借给他?他便只能能赚一点是一点。
可惜再多的努力都是杯水车薪,后面的事情就是借钱安葬奶奶,签订不平等合约,被池迟捡回去了。
“那幸好我捡了你,不然你岂不是就要没有家了。”池迟半开玩笑,半是认真,“我们俩真天造地设,小时候都挺惨的。”
姜禹于他而言即使成不了爱人,也绝对是至亲的存在,他们两个人所在一起的住所,便可以称之为家。
姜禹闷声用平淡的语言,毫无波澜地叙述过关于曾经的一切,却在听到池迟说的话时,心跳如擂鼓。
“我没有很难过了。”姜禹直白道:“我已经接受奶奶离开我的事实了,她离开前最放不下的也不是我。”
“没关系,我要是死了,我最放不下的肯定是你……”
池迟被捂住了嘴。
姜禹难得用一种凶巴巴的眼神瞪着他,“不准说这种话。”
池迟无辜地眨了眨眼,示意他自己明白了。
姜禹松开手,又抱住他,双腿也缠上了池迟的腰,整个人都坐进池迟的怀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再接近,莫名在姜禹叙述完后,就从相拥躺着,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还难过吗?”池迟倒是没在意,反而很喜欢这个姿势,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颈窝。
“不难过了。”姜禹摇了摇头,“只是有点疑惑,他为什么死而复生,虽然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死了,但是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同意看看吧。”池迟将手机拿给他,“也许不全是坏事。”
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太多。
姜禹又摇了摇头,“可是我不太想理他。”
姜禹不想和死而复生的父亲说话。
他宁愿对方是死了,也不想对方活过来。
那样的话,在他心里原本已经足够糟糕的父亲又会多上一个杀人犯的标签。
在姜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有怨恨存在,他怨恨父亲抛弃奶奶,怨恨父亲死亡的消息,影响奶奶的心情,让病一直恶化,也怨恨奶奶快要阖眼时,还将他错认成年轻时候的姜从涛,嘴里没听到过一句他的名字。
一切竹篮打水,他从未获得任何人的爱意。
最初姜禹还骗自己,在家未破前,他也是备受宠爱被寄予希望而生的。
临到头来,却是谁也不爱他。
后来姜禹落魄坐在巷子里,恨不得老天的这一场暴雨将他生生压折,或者大病一场,无人理睬死在日出的微光里。
然而幻想没有发生,反而幻境发生了。
姜禹微微撤开身仔细描摹过池迟俊逸的脸庞,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扯出一个笑来。
“你当初为什么会把我捡回去?”
这个问题和上一句话完全没接上,池迟却跟着他也思维跳跃了。
“我不知道。”池迟额头顶住他的锁骨下方,并不想露出一副失神的呆样。
“骗人,你分明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预谋的。”
姜禹在手机上点了拒绝添加好友,就将手机丢到一边了,抱着池迟的脖颈摇晃,像是不问出所以然就要不依不饶的样子。
“偏要说的话……”池迟也开始仔细回忆和揣摩当时的自己,慢吞吞道:“应该是我觉得公寓太冷清了,看你模样可怜,肯定很会招人怜,把家里弄得热闹些。”
“你拿我当乐子?”姜禹不满地用手掌轻拍了下他的后背,“那真可惜,没让你如愿。”
确实可惜,那之后除了今天他就没见姜禹哭过,今天应该算是第二次。
池迟幽幽道:“拥有过后再失去,才是最折磨人的。”
池迟明显在暗讽他的离开,姜禹生不起气来,本就是他理亏。
“我错了,别提了,行不行?”姜禹老老实实地认错,想起那段过往,他的心就抽抽疼得要命。
再不想经历一次了。
和池迟分开的时光,简直就是在刀尖上挣扎了个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池迟原本正想着姜禹的病肯定和这些经历有关,听见他说的话,这次不纵着他了,轻描淡写道:“看你表现。”
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姜禹牙痒痒,理亏也想咬他一口。
正当姜禹再要说话的时候,电话响了,这次是陌生号码的来电。
是谁,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渣爹戏份不多,马上下线。
第63章 恶劣因子 13
“接吧, 我陪着你。”
池迟揉着他饱满小巧的耳垂,分散姜禹内心那一点不安。
以前没察觉自己心意的时候,只浅显地觉得这人长得不错,现在察觉了, 反而觉得这人处处都好看精致, 令他十分满意。
想咬一口, 这般作为他都能想到姜禹会是什么模样。
姜禹自然不知道他心里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他的手臂搭在池迟的肩上,两人仿佛互相依偎,安全感十足, 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怕。
姜禹想,他现在有家了,确实不该沉迷于过往, 更无须缅怀。
“喂?”
姜禹的嗓音清冽,不见丝毫惧意。
电话那头反而沉寂了许久,才开口:“姜禹, 我是爸爸。”
这声音突破姜禹年岁回忆的障碍,和多年前那个有过和煦也有过龌龊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姜禹开口毫不留情, “我的爸爸已经死了。”
死在了人们的口口相传里,更有公安部门认证声明,无论与否,就是死了。
那头的人还在步步紧逼:“我有苦衷......当年那些欠债的人逼得太紧,我不想连累你们才出此下策......现在都过去了,我也......”
“希望你尊重死者,我的奶奶也已经去世了, 在得知我爸爸死去的第二年。”姜禹言尽于此, 挂断电话。
他的心中无太大波澜, 冷着一张俊脸,眸光也是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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