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就二十多个?”玉白的手指轻轻拂过手中孔雀羽扇,王后的语气有一丝疑惑。她的声音是极动听的,听在侍卫耳里,却如同晴天轰雷,仿佛在指责他办事不力,甚至很可能下一步,他就会被拖出去——
他只能叩首:“没办法王后,最近大漠不太安宁,有不少平民暴动,流逐之地位于车桑境和小西洲境边上,这批奴隶的归属有了一点争议,所以只要来了二十多个罪奴。”
一听小西洲境有关,王后的脸色蓦地一沉,“如此便算了,将人送去给圣子过目吧。”而后她神情忽又变得恬静,轻轻一叹,“希望圣子这一次能学会仁慈人。”
侍卫听到这话,意识恐惧悄悄散去,情不自禁地心生感慨:陛下病了,王后垂帘听政已久,车桑大大小小的国事都由她处理,王后的事务格外繁忙。虽然王后是一个会不稳定疯癫的女人,但她身上也沐浴着慈母的光辉,会无微不至地关心圣子身上每一件小事。
侍卫把人领到辉水园,正巧听到圣子年轻又有点空灵的声音。
“据说大漠最近来了一个极好看的中原人,那人身边围绕着两名半步宗师,又一个中原美人呢……听说中原美人的心肝能治眼疾,找到这个美人,也许我的眼睛就能恢复了,慕缇亚你觉得呢?”
门外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那个最近名扬西域的中原美人是否真实,他们不知道,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圣子的残暴是真的。
阮雪宗轻轻皱眉。
这种动不动挖心肝的话,他可听不得。
这时候他抬起了头,看向那个神色淡然的少年。看清之后,他神色微微一愣。
车桑国的圣子果然很年轻,仅有十六七岁,一副翩翩少年模样,头发却是银白一般的雪色,与发同色的眼睫下,则是一双黄金般的眼瞳,看上去极为空洞。这种奇异的颜色,在他身上却并不怪异,反而十分融洽。那一张脸虽然眉清目秀,却也是苍白的,苍白得可怕。
一群人走近了,那个少年循声望来,他的五感敏锐,但眼眸中只有平静,缺了一分灵动感,像极了他的说话声音,冷而疏离:“啊,伺候我的奴隶来了吗?”
“是的,殿下。”侍卫心底也在打颤,如果说车桑国的王后足够可怕,那圣子同样令人胆战心惊,“王后说,您想挑几个就几个,剩下的人会打发去王宫角落干活。”
“我又看不见,一个都不想挑。”少年薄薄的嘴唇紧闭着,语气透着一丝冷漠。
“您、您一定要挑,多挑几个,否则王后和陛下那里小人无法交代。”侍卫战战兢兢回道。
侍卫一搬出这两个人,圣子先是蹙了一下眉头,半晌后似乎平静地妥协了。
“那就这几个吧。”他慢慢地伸出指尖,谁都知道,圣子身边便是地狱,于是少年指尖所点到的方向,一群人因恐惧而无法克制住的喘气声就无法停下,然后好巧不巧,他点中了阮雪宗这个间谍。
阮雪宗微微怔了怔,自己也没有想到,明明在一排人里,他站在最边缘的角落。
“没错就是你,我就喜欢安静不出声的。”少年望向阮雪宗道。
第六十六章
“没错就是你,我就喜欢安静不出声的。”
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发出心惊胆战的战栗声,阮雪宗就这样成为这个幸运儿,这个挑选理由可以说相当随心所欲了。
一瞬间,其他奴隶包括侍卫们,朝阮雪宗望过来的眼神充满怜悯和同情。
阮雪宗此时颇有点骑虎难下,他是混入车桑王宫来打探情报,如果跟在这地位崇高的圣子身边,就意味着他要受人监视,这跟他的初衷相违背了——
见他没什么反应。
那位外表看上去还很正常、实际上心肠歹毒到想挖别人心肝的白发圣子,轻轻偏过头,苍白的唇瓣微微一启,吐出一句疑惑的话:“你还愣着干什么,怎么还不过来,难道你不愿意伺候我这个瞎子,就跟这大殿里的其他人一样?”
“……我们不敢。”听到这句诛心之话,阮雪宗还没什么反应,辉水园内,无数奴隶和士兵纷纷单膝跪地,抖如筛糠。
众人膝盖点地的声音齐刷刷。
白发金瞳的少年都听到了,板着一张清秀面孔,神色无动于衷,一双金瞳空洞冷漠,纤长的白色眼睫抖都不抖一下,仿佛一个仗着自己身体有疾、处处借题发挥的小疯子。
阮雪宗没有说话。
既然对方就这样问了,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至于如果身份一不小心暴露了,这个少年想挖他的心肝,那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
阮雪宗混入车桑是有想法想要验证的,第一天没什么进展,只发现了圣子性情阴晴不定这传言不假。
对方就像一个神经质般的精神分裂,安安静静时如同处子,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可等发作了,又忽然把挖人心肝这种事挂在嘴边,整个车桑王宫都被这种如疾风骤雨般的反复无常,折磨得不轻。
唯一没什么感觉的可能就是阮雪宗。
他一点也不认为这是折磨。
少年那些小手段,在阮雪宗面前都不够看,譬如圣子想要新鲜的水果,还一定要最新采摘的、还沾着露珠的,换了任何一个寻常人,都得慌里慌张跨越半个王城,去车桑集市采购,来回一趟至少花一两个时辰。
而阮雪宗几下轻功就到了,顷刻间就端着两盘鲜红的石榴回来,石榴表皮上的水珠都还未干透。
他一回来就听到,大庭广众之下传来一个男人痛苦的惨叫声,好似在遭遇什么刑罚,听口音是一个中原人。
阮雪宗走回自己的岗位,尽量克制地问:“怎么回事?”
圣子身边的贴身侍女慕缇亚面无表情道:“如你所见,这个中原人是混入王宫的间谍,他自称混入车桑的理由,是为了寻找什么宝藏的下落,最近西域来了太多心机叵测的淘金客了,一个个手持藏宝图,信誓旦旦说大漠有宝藏,实在有点可笑。大家本来都没当回事,可没想到这些武林人竟然如此大胆,敢混入车桑王宫,王后跟他聊了几句后,说要放过对方,但圣子看上去很生气,说要惩罚这个不知死活的中原人。”
“……”
哦那没事了。
作为一个间谍混入他国王宫,一旦被发现,被打死了都算正常,人为财亡鸟为食死这个道理说几百次,依然会有人做出同样的选择,阮雪宗对这个中原人没有任何同情。哪怕他现在身份跟对方差不多,但阮雪宗武功高,所以才为所欲为。
不过侍女话中,有一个信息引起了他的好奇。
“王后想轻轻放过?”
阮雪宗长得好看,哪怕简单地易了容,也挡不住眉眼间一股奇异的俊俏。
侍女慕缇亚下意识多看了两眼,也愿意告诉他:“反正你现在是我们车桑的奴隶了,生是我们车桑的人,死是我们车桑的鬼,告诉你也没关系,王后她也是一名中原人,她恐怕是想对自己家乡的人轻拿轻放。”
王后是一个中原人!
阮雪宗心中微微一动,记下了这个信息。至于什么“生是车桑人,死是车桑鬼”,他全当耳旁风去了。
然后他道:“圣子真有活力,这鞭子挥了有一百下吧?”
他心里对少年没多少厌恶感,躺在地上双手被擒的中原人是一个江湖二流高手,有内功护体,多少鞭子下去都没事,倒是圣子毫无武功,是一个走路都脚步虚浮、弱质纤纤的少年,挥几百下也打不坏别人的罩门。这世间就是这样无情,武林高手一掌能够干掉别人,弱者挥几百下都是给人挠痒痒。
“大胆!你居然敢这样说圣子,让圣子听到了,小心你的脑袋!”侍女慕缇亚瞪了他一眼。
阮雪宗却发现对方的眼神没有多少愤怒,慕缇亚板着脸:“看什么看,事情做完了吗?还不跟我去后花园浇水。”
阮雪宗只好放下盛着石榴的金盘,去了王宫的后花园。
沙漠气候干燥,降水稀少,却不妨碍一个沙漠大国的后花园繁花似锦、栽种着无数奇花异草,阮雪宗勉强也算见多识广了,却还是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品种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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