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们脸色很难看。
当天回去他就想向管理层举报这件事情,却接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父亲生了重病,需要做手术,手术费和后续的营养费用十分高昂,医保报销完了还要十几万……
而且,手术不是百分百成功的,有很高的失败概率。
他那个时候完全都慌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凑钱,他刚打了几个月职业,工资加一起也不过三四万,还被他花了一部分,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没个攒钱的概念,他当时手里只有一万多。
那个时候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他是个小城镇上长大的孩子,父亲是个普通的公立初中老师,工资不多没什么钱,有限的钱全花在贝霄身上,给他最好的教育,买最好的用具,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单位分的房子,就没剩下来什么存款。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直接在基地外面哭了。
那天是十一月底,雪下得很大,天空都是灰暗的,雪融化成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交错在他脸上,他也分不清楚什么是泪水什么是雪水。
这个时候队友小马带着大帽子出基地买东西,看到贝霄坐在雪地,惊愕地走过来问:“贝霄,你怎么了?”
“我父亲病了……”贝霄声音沙哑,“需要好多钱,好多好多钱,我没有……”
“我找管理层问过,预支工资最多支一个月,没什么用。”
他还没满18岁,是一个信用贷都只会给你几千块的年纪。
“这样……”小马错愕地看着他,表情很担忧,也很关切,“你需要钱是么,多少,五万够不够?我就这些了。”
“够了够了!”贝霄一听,立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握住他的手,“我一定还你,砸锅卖铁都还你,你放心我还年轻,我还能打好多年的比赛,我还能挣很多钱。”
“好。”小马叹息,“你也是不容易,这样,我回房间去拿另外一个手机,把钱转给你。”
“太感谢了。”贝霄满眼感激地看着小马。
虽然他这个队友今天也打了假赛,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假赛,唯一的亲人出事,还说什么假赛。
他跟小马一起走回基地宿舍,他身上全是雪水,衣服湿透了,没好意思走进小马的宿舍,在门口等。
小马进屋拿出另外一个手机,打了一些字,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一个口吻,“贝霄,我zfb今天限额转不出来,你能把你的银行账号给我么?”
贝霄没多想,就把账号给了。
过了没多久他账号内就进账五万块,他换好衣服给小马写了一个欠条,说:“太感谢你了,我一定在一年内还你。”
他说完就冲去找管理层那边请假,立刻坐飞机回家。
回家后,他见到了在病床上的父亲,憔悴了好多,老了很多,白发像是再也遮掩不住似的,盖满了头。
贝霄也是回到家才知道父亲原来攒了一笔钱,打算给他当买房首付的,现在拿出来给自己治病。
那笔钱也没有很多,但应该够手术和后续治疗费用。
贝霄松了一口气,打算找个时间给小马还钱。
他那个时候忙着父亲的术前准备,抽不出时间去问小马应该还到哪个账号上,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直到父亲做手术,他最心慌意乱的时候,接到联盟的电话。
联盟问他是不是打了假赛,说找到他收钱的证据。
“什么证据,我没打假赛,也没收钱。”
“我们核实到您有一笔五万块的转账记录,来源是某地下交易钱庄。”
“没有,没有……”贝霄慌乱地说,“我没有打假赛,那个五万块我是问队友借的,我给他写了借条……”
“那请问您有相关的记录作为证据么?”
贝霄怔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冷汗瞬间流下。
这简直晴天霹雳。
他没有证据,他当时是口头说的,没有留下任何记录作为证据。
如果小马否认,那他简直百口莫辩。
而小马会帮他么?
如果小马愿意帮他,又怎么会让地下钱庄给他打钱。
原来那五万块根本就不是小马借给他的,而是地下钱庄用来往他身上泼污水,逼他加入假赛行列,让他无法摆脱的污点和证据。
“我没有打假赛。”贝霄恳切地说,几乎语无伦次:“借条就在小马那边,他一定有,请您跟他核实一下。您还可以提取赛事时候的队内语音,我真的没有打过架赛,从来都没有……”
“这样。”对方也许是听出他比较激动,立刻安抚:“我们会按照您说的查证,请您保持情绪稳定,如果有任何问题我们会及时联系您。”
贝霄挂上电话,立刻打给小马,却一直无人接听。
后来的事情进展得很不好。
手术失败,父亲没多久的时间,贝霄整个人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都呆在医院里,接到过联盟的电话,对方说小马坚称没有借条。
贝霄知道他那个时候如果能回基地和小马对峙,也许小马能说出实话,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一支PUBG队伍,四名比赛队员,三名都在打假赛,这样的战队还有什么意义。
况且那个时候父亲病危,他根本不可能离开父亲身边。
他直接放弃证实自己清白这件事。
父亲临终前看他一直不回战队,隐约猜到什么,还有意识的时候劝过他:“霄宝呀,如果职业不好打咱们就不打了,回来好好学习,我托老陶照顾你,他会帮你办好复学手续的。”
“当然,如果你真的愿意打,又很有前途,那也可以继续,爸爸不拦着你,什么都支持你。”
贝霄紧紧咬着嘴唇,几乎将自己的嘴唇咬破,努力压抑哽咽的声音,“爸,您放心,我会好好学习,我不打职业了。”
没过多久父亲就去世。
贝霄过了几天才冷静下来,将父亲的丧事办好,这才有时间开机处理他堆积的职业事情。
他在邮箱里找到了联盟工作人员给他发的邮件——
【贝霄选手,
十分抱歉,我向您的队友小马核实过,他没有收到您的任何欠条,也否认您因为家庭原因向他借钱的事情,我提取了赛事里的队内语音,发现您确实主观上没有打假赛的行为,甚至积极进攻,客观上却收了对方的钱。
综合您的情况判断,联盟决定对您实施禁赛半年的处罚,希望您能够沉淀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职业选手。】
之后,他又收到自己被战队开除的消息。
贝霄平静地看完,关掉邮箱。
他不怪联盟工作人员,对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尽心尽力了。
他只怪自己当时蠢,也怪他无能,没用,挣不到钱,五万块都能压垮他的脊梁。
那天他去墓园看了父亲,又下雪了,他没有带伞,冒着风雪回去,狼狈不堪。
也是在那天,他向联盟申请退役,不再做一名职业选手,他要好好学习,忘却年少时期那荒唐可笑的冠军梦。
他的梦想只维持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后来某天他上晚自习的时候,虽然时过境迁,但他忽然很想问小马,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天下了晚自习,他打电话给小马,问对方当时借钱的事情。
小马也被禁赛,直接判了三年,基本结束电竞生涯。
小马支支吾吾地跟他说:“你之前打比赛后面三局局一个人冲的行为,惹怒了那帮人,后来队长,队长暗示我,我们不拉你下水的话,你会告发我们……”
“队长……”
小马许是心有愧疚,又真的怕贝霄作什么事情,飞快道:“我当时看你可怜,是真的想帮你,我也很佩服你对着十万块都没有动心,想着借你钱的。但我只不过后来也觉得队长说得有道理,不让给欠条也是他说的,他暗示我这样做,可以让战队不追究我的责任,不追回我到手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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