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这下老实了吧?”连赢没注意到异样,轻轻摸摸翡翠的头,把它还给尚云熙。
翡翠大约发现旁边就是个帮凶,老老实实回到主人那头。被强迫喂药这事让它很不开心,它决定先自闭一会儿。它蹦哒进尚云熙的桌斗里,干脆不出来了。
课代表来收作业,好奇说:“你俩刚刚玩儿什么呢?小鸟吗?”
连赢说:“嗯,他的鸟。”
前头有人“噗”一声,紧接着不少男生都闷声笑。连赢想明白怎么回事顿时有些尴尬,后来自己也跟着笑起来:“靠,笑什么笑!”
听着像生气但语调里没有办点不快的情绪,前头的人笑得更放开了。
尚云熙却没说话也没出声。连赢看他的时候发现他依然与众不同,仿佛他们这些人是人,而他不过是俯瞰芸芸众生的神祗。他似乎压根儿体会不到人类的情感,更无法融入其中。连赢甚至开始怀疑游戏里面的尚云熙到底是不是他眼前这个,因为他们真的除了相貌之外无一点相似之处。
中午连赢又给翡翠灌了一次药。这次是尚云熙自己买饮料带的塑料管。连赢灌完,翡翠可彻底跟他气上了,都不往他跟前儿凑。让连赢想不通的是这小东西怎么明明没笼子还不飞走,宁可吃药也在尚云熙身边。
“怎么养才能让它一直跟着你?”连赢问尚云熙。
“出生第一眼看到。”
“哈,雏鸟情节么?你是说它把你当妈妈?”
尚云熙皱眉没说话,把他桌上的另两盒饮料放在了连赢桌上。这举动着实令连赢意外。他左右瞅瞅,见确实是给他的,指着自己鼻子:“请我的?”
“嗯。”
“谢了。”连赢直接给早上借他吸管的人抛过去一盒,“学霸请的。”
“真假的?!”那人惊得下巴都要落地上,然后极其宝贝地把饮料放进桌斗,不像是放饮料,倒像是放王母娘娘赐的仙桃,“这我必须得留着下回考试喝。这可太难得了,我的天。”
“难得你有点人气儿。”连赢没等,扎上吸管直接喝了,“翡翠还要吃几天药?”
“三天。”
“好。那你请我喝三天这个。”连赢晃晃空盒,“不还价。”
于是连赢又多了一个临时职业,喂药官。后来他又兼职一回铲屎官。翡翠把屎拉在了他桌上。这臭小鸟特别有灵性,一直记得他给它灌药的事。连赢看它那蔑视的小眼神,忍不住轻轻戳了它两次,它每次都冲它炸毛,然后连赢一伸拳头,它就怂怂地往尚云熙那边跑。
尚云熙对人跟冰箱似的,但对小动物却不大一样。虽然也面无表情,但很细心,每次都是准时给翡翠喂食和吃药。
连赢算是借了翡翠的光,连续喝到了同桌买的果汁。令他想不通的是这晚上他又没能进游戏。上周也是周二没进,这周还是。差别在于上周只有周二没进,这一次周二周三都没进。
周四这天是中秋节,连赢休息。一般像这样的时候他能睡个懒觉,但今天他起得很早。他呆坐在床上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有点说不通。他不由把被子褥子彻底掀开,就连床板都抬起来看了看,但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
心中突然卷起一股失落感。连赢重重倒回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他的被子。突然,他被异样的触感唤回神。他一看,被套跟原来他用的不是一个。虽然也是他的,但不是原来那个薄的,而是厚的。整套床品都换过。
“奶奶!”连赢脱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客厅,“我原来的床品是洗了吗?我之前用的那些哪去了?”
“洗了啊。”付锦说,“有点薄了。最近早晚凉,给你换了稍厚点的。你的被子薄,现在用这个应该正好。怎么了?”
“我想换回原来的。您放哪了?我自己换就行。”
“可这个才换两天。”
“我知道,但我想用回那些。”连赢觉得没准就跟床品有关。他记得上回他爷也是周二说要换。
“才用两天你换什么换?一个男生别太娇气。”连城回家过节,斥责道,“你奶奶年纪大了,照顾你本来就不容易,别没事找事。”
“我哪没事找事了?你不知道别瞎说成么?”连赢一连三天没进游戏本来就不爽,这一听更火,“我换完我自己洗,这事儿用不着你管!”
“我不管?不管让你一个高中生大晚上放学不回家出去喝酒让人送回来?连赢你知不知道自己几岁了?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
“我爱喝不喝!我又没让你送我回家你管我呢?我五岁我妈就走了,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对我不闻不问。小时候你跟我说你没时间,结果你有空去送别人家的孩子上学放学。你跟我说你没时间,你有空参加别人家孩子的家长会!我在学校遇到麻烦老师给你打电话你从来都不管!”连赢就像只斗怒了的狮子似的看着连城,“我小时候你都没管我,现在都大了你来管什么?反正你也没把我当你亲生儿子,有本事一辈子别管!”
“啪!”重重的一巴掌裹在连赢脸上。
“反了你了连城!”老太太赶忙怼了儿子一下,抱住孙子,“大过节的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好孙子,快来给奶奶瞧瞧。”
连赢没动,脸被打偏之后他就着那个姿势,直到眼睛里的热流再也控制不住,他才哑声说了句:“奶奶我出去走走。”说完之后头都没抬,径直到门口换鞋。
老太太心疼得不行,说:“饭都还没吃呢,去哪啊?”
连赢没说话,门被打开又合上。
第29章
大约是时间太早了,又是假期,街上不似以往工作日那样熙熙攘攘。连赢默不作声地出了小区,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只是凭本能走,渐渐就到了离家最近的电竞馆。
他并没有想到这里来玩,但细想想这个时间似乎也确实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于是他拉开门,准备弄个游戏舱——馆里的人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下意识地朝他这里看过来,然后目光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不光是总台的人,就连等着上机的客人也是一样神色有些古怪。连赢倏地皱眉,转身找了个有玻璃窗的地方一看,脸果然肿得通红。
他心里骂了句什么,快步朝外面走。好好的一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还被人围观,太操蛋了。可他也不想就这么回去。
连赢略一琢磨,去附近的药房买了个口罩戴上,又去隔壁超市买了个盒装的冰淇淋贴着脸。随后去了公交站。他见来车也没看到底来的是几路,直接就坐上去。
要去哪儿,不知道,反正去哪都行。
公交车上人不多,他靠窗坐好看着外面快速倒退的景色,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他家里就有车,但他妈妈特别喜欢带他坐公共交通。他印象特别深的就是她经常告诉他,小朋友要多见见阳光,多见见人,这样性格才能更活泼。
他小时候性格是很活泼,在她还在的那些小时候,他能说会道,四岁之前的所有照片都是龇出一口小白牙,笑得比谁都阳光。他尽量像他妈妈说的那样,活得像个小太阳。
连赢不自不觉地弯了弯唇角,任由热流漫进口罩。滚烫的湿润划过脸颊,挨打的明明是脸,疼的偏偏特么是心口。
公交车这时又在一站停靠,连赢发现居然就到终点站了,明明好像也没坐多久。
这是个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虽然离他们家并不算很远,但他的活动范围一般都是在家以东。他家在城西,而学校在他家的东南方向,他平日里根本没闲功夫往这走。让人倍感意外的是,这里居然比他住的小区一带还热闹,明明他那边才是离市中心更近的地方。
这里有个早市场,卖菜的卖鱼的卖水果的卖早餐的,居然还有现杀鸡鸭鹅的。这些商贩站了整条街的街边,摆出一条巨大的长龙。漫天的吆喝声,让连赢有种新鲜的感觉。
连赢把口罩从下往上掀开点,露出嘴巴,脑袋往后一仰把化成乳状的冰淇淋往嘴里慢慢倒。然后他走向卖早餐的地方买了杯豆浆又买了两根油条。卖油条的那家倒是也放了几张桌子,但即便是过节,一早为了省事吃这些人的也不少。连赢没捞着坐,一手拿豆浆一手拿油条。他也不嫌路边吵,边吃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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