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无双幸运(31)

“嗡嗡……”
口袋中的电话忽然震动，将不二的思绪拉回。他对着菊丸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掏出了手机。
菊丸识趣地停下了絮絮叨叨的抱怨，他看着不二对着手机上一串数字先是愣了愣，才划过接听键。总觉得不二子的表情不太好啊……菊丸小心翼翼地看着不二在接电话途中愈来愈凌冽的笑脸，忍不住微微往后退了退。
当不二挂了电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菊丸看着这个忽然敛去笑容的不二倏然起身，将桌上的东西统统塞进了自己的网球包里。而这过程中，他一直一言不发，面容冷峻，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面前的人是披着不二皮囊的手冢。
“不二子……要上课了，你要去哪？”望着不二直接背起网球包就要离开的背影，菊丸忍不住喊道。
“下午的训练，帮我给龙崎教练请假吧。”远处，传来不二淡淡的声音。
可是……马上就是都大赛了啊。菊丸看着不二已经空下的位置许久，直到上课铃响起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听着讲台上令他昏昏欲睡的题目，他又忍不住撑起下巴望着不二空空的课桌。
到底是谁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才能让不二子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呢？

从学校出来的不二直接搭上了去往神奈川的电车。
没错，刚刚的电话是那日东京综合医院的医生打来的。回想起医生所说的话，不二的心由烦躁起来。
“不二君对吗？幸村君的病情我们还是建议，哪怕不接受手术，也要立即住院采取相应的治疗，否则病情恶化的速度会非常快。只是幸村君一直以来的电话都无法联系上……”

已经一个星期了，幸村是在做什么？！不二忍不住深深皱起眉头，他是想要像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神之子一样，拖延到在车站直接昏倒的地步被送往医院才不得不接受治疗吗？然后面对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手术成功率和百分之九十复发的危险，不断地与病魔斗争……
不二的眼前一阵恍惚，他透过玻璃窗，似乎又看到了记忆里那个在不断地手术与复健的绝望边缘挣扎后，最后却不得不向命运低头，在多年后异国相遇手握画笔优雅微笑着的男人。
那个后来总是一身文墨气质的男人，再也不复当年的肆意高傲，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脸上永远是完美却无比虚假的笑容。
失去了网球的幸村精市，依旧可以精致地活着，却再没有了他记忆中的模样。
精市，这一次，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不二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无论怎样的幸村，他都希望能给予他选择走下去的勇气。哪怕是重生的自己，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啊。

立海大网球部。
以往最喜欢没事就下场用灭五感虐倒一片人的幸村，现在更习惯于坐在一旁的教练席上，披着外套安静地看着网球出神。
“幸村最近有心事的几率是99%。”
真田站在三个发球机前正在训练的手下一顿，错过了一个球。
“真田，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柳自然察觉到了真田的不自然的举动，他盯着真田许久，才一字一顿地问道。
真田按着自己的帽檐，同时也遮掩了自己不自然的神色：“不，……没什么。”
是吗？柳不置可否。
真田发觉柳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缓缓地舒了口气。他转过头，看着这几日一直坐在教练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幸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回忆起前几日在回家的路上幸村问他的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在夕阳下，微笑着的幸村却感觉如此遥远：“对于真田玄一郎来说，网球，是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答案。真田的思绪发散，手中的球拍就这么停了下来。
柳将发球机关掉，看着对面已经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真田，忍不住摇了摇头。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状态……他这个军师有时候真的与保姆也差不了多少，什么都要关心一些啊。
忽然，他的视线穿过场上的众多队员，落在了门口处那个急匆匆赶来的栗发少年身上。
那个是……青学的不二周助？

不二到达立海大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进入网球部的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鸢紫色头发披着外套的少年。场内的训练热火朝天，他却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教练席上，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二有些恍惚，像是在那一瞬间，孤单沉默着的幸村真的是被上天遗落的神之子，与凡尘格格不入。
他忍不住喊出声：“精市!”

“……周助？”幸村觉得他似乎有些幻听，惊讶地转过头，看着现实出现的不二，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精市，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聊聊吧。”不二看了一眼喧闹的网球场，甚至都来不及缓平自己急促的呼吸，迫切地开口。
幸村望着随着不二的胸口起伏而不断落下的汗水，没有说话，只是直接递过自己的毛巾扔在了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精市……”不二眼前的视线被白色的毛巾遮挡，刚想要说的话就被幸村打断：
“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里说吧。”幸村往一边让了让，留下一半的空位。
这个时候到立海大的话，应该翘掉了下午最后一节课吧？幸村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来意呢？

不二将头上的毛巾取了下来，三两步上前，坐下。既然幸村不想离开这里，他也不再强求，开门见山道：“精市，为什么不住院？”
“周助，也是知道的吧。”幸村望着场内整齐划一地做着基础训练的一年级新生们，神色淡淡，“格林巴利综合症，如果不接受手术的话，我就永远不能打网球了。”
对于别人来说，这只是将一个人的生活框定在安逸的环境下，但对幸村精市来说，这是他无法接受的未来。
幸村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初学网球的时候，面对不断重复着枯燥的动作，一次次的大汗淋漓却继续咬牙坚持的自己。是什么，支撑他走到现在？
他凭借的不是无与伦比得天独厚的天赋，而是一腔满怀的对网球的热爱啊。
如果他失去了网球，他就失去了自己。
但是接受了手术，就代表他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再回来。
“网球，就是我自己。”在不二忽然沉默下来的时候，幸村转头，面容坚定，“如果失去了网球，那么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他只能选择那一条路。可是，幸村精市也只是一个人，还无法成为神。他也无法掩饰自己将要面对死亡的恐慌。这个美丽的世界，有网球，有同伴，有家人，还有……不二周助。

“精市……”不二的声音发涩。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少年，该是如何的骄傲，又如何的落寞。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周助。幸村闭上了眼。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在为了我难过。
事实上，拖延下去的后果，又有谁比他更明白呢？一天天加重的肌肉痉挛，让他每一天都害怕着明天的到来。
周助，给我一个坚定的理由好不好？
幸村精市，的确不应该再这么继续任性下去了。
“如果是别人，周助也会这么担心吗？”翘掉了下午的课程和都大赛来临之前的训练，从东京匆忙地赶到立海大的网球场，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对着幸村精市，也有着一份特别的难以觉察的感情呢？
没有人知道，在他独自一人看着网球场内的队友的时候，是如何地孤独。面对那些和他一起走向全国的队友，他甚至从未考虑过开口告诉他们真相。他是立海大的神之子啊，他一直如此希望着，在所有人心里，他是一份信仰。或许当他彻底倒下的时候，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但在不二周助的心里，他更想成为那个会肆意哭笑的幸村精市。因为那个少年，他可以无限软弱；也因为那个少年，他可以无限坚强。
“幸村精市对不二周助来说，是不同的。”不二看着幸村，睁开的双眼目光坚定，湛蓝色这个世界最动人的光芒，“所以，在来的路上我曾经想了许多，但是当我真正面对精市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我依旧想告诉你，无论是放弃还是继续，我都会陪伴着你。”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希望不二周助，可以给予你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这是，来自不二周助的承诺。

幸村被这个少年灼灼目光所吸引，这一瞬间耳边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不见，天地间仿佛仅仅剩下了这个少年坚定的承诺。那么简单，却深入他的心里。许久，他低低地笑了：“好犯规啊，周助。”
说这样的话，你并不知道，对于幸村精市来说，有怎样的意义。这个笑容干净的少年啊，有着世界上最柔软的心。
“还没有和周助一起称霸全国，走向世界，我又怎么敢放弃？”这一瞬间，幸村已经有了决定。如果说没有网球，他就失去了自己，那么在幸村精市的人生里，如果没有了不二周助这个人的存在，那么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这样的筹码，又如何让他不动心？
周助……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要知道，幸村精市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放弃你。
无论是舆论压迫，还是病痛折磨，无论天堂地狱，富贵贫穷，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如今的幸村精市，忽然就有着所向披靡的勇气。

“噗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那两个人之间，谁都插不进去啊~”靠在柳生的肩膀上，仁王看着远处两人默契地笑容，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但是，你却还是为幸村终于真正笑了而感到高兴吧。眼镜遮挡着表情的柳生翻了个白眼，他的这个欺诈师的搭档，还真是言不由衷啊。

幸村一旦下了决定，就是绝对的雷厉风行。既然答应了周助，会一起走向世界，在这里他就绝不允许自己倒下。
于是当立海大正选众人在幸村忽然集合后宣布他因为要接受手术而立即要住院治疗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无比惊讶的。
“等等，幸村，你说你……要住院了？”真田猛然睁大眼睛，他怎么都不知道幸村患病的消息？
仁王给予真田一个怜悯的眼神，对于部长想隐瞒的东西，一直被蒙在鼓里，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过，以幸村的自傲，会直接向他们宣布这个消息而不是选择隐瞒到最后一刻，还真是令他意外啊。噗哩，说不定这件事情，还有青学那位天才的功劳呢？
只有切原明显地不在状态：“部长休学的话，那我岂不是要一年后才能打败你？”
……说的你好像一年后真的就能打赢幸村似的！丸井吹破了泡泡，直接上手给予这个后辈一个暴栗，“就算幸村你不在，我们立海大也一定不会失败的！是吧，桑原？”
桑原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点点头。
真田这才反应过来，握紧拳头：“幸村，我们会拿着全国冠军的奖杯，等着你回来。”
原来你一直的失神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患病吗？柳合上笔记本，看着面前虽然微笑着却无比震慑的面容，声音冷静：“幸村，我们都会等着你的回归，以冠军的名义。”
这个人，是他们立海大最至高无上的信仰。

幸村目光缓缓扫过这些与他并肩作战的队友们，笑容轻轻：“谢谢了，大家。”
他有一群无比信任着他的同伴啊。

再次微笑的幸村，将手中的网球拍握紧。他……要暂时告别这里了。
但是，归来之时，他相信自己，将不再是以神之子的名义站在网球场上。既然神抛弃了他，那么，就要做好被推翻的准备，不是吗？
他幸村精市，可从不畏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