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早已得了吩咐,备下的晚食简单清淡,一碟时下鲜蔬,一尾蒸鱼,用的是中原不常见的鲜红色海鱼,一盅虾丸汤,和一方雪白软糯的梦豆腐,这些都是苦船劳顿之后最适合的餐食。
白衣小童服侍二人用过晚食,又净了手,才收拾碗碟从中门退下,内院终于彻底清净下来。
无外人在场,叶孤城才道:“船舶停靠这几日,从泉州上船的白云城旧人,有一些会假借采买的名义下船,从此之后改名换姓隐于占城。但船上的名牌需要一一龛合,故而也会有一批想回中原的前代移民,借用他们的身份登船。为避免细作混入船队,我会交待下去核验身份,必要时,需要手中握有人质。”
西门吹雪知道他本不必事无巨细将这些告知自己,此番举动是为了答应过自己再无欺瞒一诺。他本为人处世原则异于常人,此刻自是不会觉得这人在正使眼皮底下暗度陈仓有什么问题,便道:“你自处理,无需理会我。这几日借个人与我,出门采购药材便可。”
叶孤城第二日果真开始接见居住在占城的华民,到了第三日,连旅居安南的华民也赶来拜谒。
西门吹雪不便在场,一连两日都在朝食之后白日外出,不见踪影,直到申时左右才回到施宅。
到了第五日,西门吹雪回来的时候晚了一个时辰。
天已擦黑,内院安安静静,拜谒的人早已散去。屋角燃着沉香,混合墙角新换的大朵莲花散发的静谧幽香,让人就此生出安宁醺然的舒适感。
西门吹雪轻轻踏入内室,这里空无一人,他思索一番,转身去了东面被改建做浴室的房间。
空旷的房间内,中央用砖砌了一个莲花形的浴池,四周有石雕的怪兽吐水。莲花池首尾一进一出两条水道,院外每隔半个时辰更换一次热水,使得水温至太冷。墙角用瓦罐养着大朵莲花,四维层层轻纱遮拦,透出里面靠在池壁上隐隐绰绰的人影来。
西门吹雪掀开纱帘,一张闭目沉睡的脸便映入了眼中。
水池靠近他的边上放着一只托盘,上面一碟粉色的不知名果子,一个浅碧色的碟子里盛放着些乳白色的醴酪状吃食,并小半琉璃瓶雪白粘稠的米酒,两个酒杯其中有一只杯底还有残酒。
叶孤城散着头发,鸦青的头发直接浸在水中,穿着贴身的丝帛寝衣,靠在池壁,呼吸轻缓,已然睡陷入了浅眠。
竟然这般睡了过去……
西门吹雪哂笑,这几日他虽晚间方回,却也知道这人白日里并不轻松。
想让他好好休息一番,却也知不能放任他真在这里睡得沉了。西门吹雪走近前去,弯下腰正欲唤他起来,目光却落在对方被热水熏蒸而透着些薄红的面孔,以及因浸湿而几近透明的丝帛对襟寝衣下的轮廓,不由一顿。
脑中不知为何便忆起了千秋节的那个晚上,两人耳鬓厮磨的缱绻温情。
船行近一个月在南海上,他们虽然同寝同住,偶有些许肢体碰触,却也是克制有礼、相敬如宾。
而此间再无外人,也不是随风颠簸的海上,夜幕低垂。墙角烛火昏黄宁静,让疲惫的人身心沉沉,心中希望勤姐的人这样毫无防备地在自己面前休憩,难免让人心中生出些许迤逦的念头的来。
轻柔的水声在耳畔响起,接着水面的波纹推了过来。叶孤城眉峰动了动,有了转醒的迹象。
熟悉的气息靠过来,叶孤城努力想睁开眼,但对方的动作十分安静,似是不打算惊动他。
一双手触在他两额太阳穴处,缓缓揉按。
叶孤城下意识得睁开眼,见对方也去了衣衫解了头发下得莲花池,也跟着清醒过来:“泡得久了难免头晕……无妨的。你此时回来,可曾用过晚食?”
西门吹雪止住对方欲要唤人进来的动作:“不必,君子不耽于食,我并不觉饥饿。倒是你,何必如此?”
叶孤城道:“今日施进卿让人传话过来,郑和在此处的代政已近完成,商船采购货物这两日也都能装船。或许明日,最迟后日船队便要离港,这里的诸多事宜便都压在今日一并处理了。”
“我先上去休息。”说完,他便自顾自从莲花池中起身,解开湿透的寝衣,取了搁在一旁躺椅上的丝绵大巾披在肩上,抬脚去了内室。
西门吹雪沐浴完毕,回到内室时,天已经黑透。
叶孤城头发已近全干,他正斜依在黄花梨的大床上,就着烛火看一本名册,手边还有几本诸如《天方奏》、《忽鲁谟厮纪事》类的邸报。
西门吹雪走去将烛火挑得更亮了几分,抬脚上榻,在他身边躺下。
叶孤城弃了手中册子,倾身去够桌上搁着的清水,道:“今日新裁剪的衣物也送来了,你且看看是否合意。若需修改,直接告诉他们连夜去改。”
烛火如烟似雾,在漆黑的夜色中如萤火之光,偏偏照透了薄如蝉翼的丝帛寝衣,从因为侧躺而松开的交领间,透出里面坚玉色的一段凌冽线条。
西门吹雪喉头动了动,发现方才强行冷静的努力失败了。他意有所指问道:“不必在意。这些名册,你还要看否?”
叶孤城躺回去,揉一揉鼻梁,似是有些倦了,道:“今日已看了许多,这些不急一时,带上船再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伸手打在对方腰上,顺着腰间笔直劲瘦的线条慢慢摩挲着。
这样亲昵的小动作他们之间并不是不曾有过,但也绝不常有,往往顾忌着周遭点到即止。
叶孤城也抬手搭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合着眼享受难得安逸平静的醺然睡意。
只是今晚这只手却没有点到即止的意思,指尖力道渐渐急躁起来,摩挲片刻,竟是直接从寝衣襟口敞开的缝隙探入内袍,带着明显高于平常的温度,在他腰腹间揉按抚摸。
叶孤城睁开眼,便对上两潭深不见底的氤氲,下一息,一方本该凉薄的嘴唇便压在了他的唇上。
*****
接下来是过还是不过,过了感觉会被眼泪和怨念淹没,不过我又觉得会被各种和谐词汇追杀崩溃。
自古忠孝两难全。
我试试回礼这个选项?有没有人用过,老酒装新瓶,不会用诶…
第60章 60
男人的嘴唇本是冰凉薄情的,但在极有耐性的摩挲之下,也渐渐有了温度。衣带被急躁地扯开,也不知是谁踢到了床尾压帐的香炉,龙脑的香味在帐间弥漫开来。
两个人都气息都已不再平稳。
苇白色的丝帛寝衣被一件一件随意抛在龙脑郁金席的脚垫上,叶孤城大约是不习惯居于劣势,几次想要从被压制的状态中起身,却敌不过敌方用真劲压制的决心。
西门吹雪已经读懂许多这人的弱点——他固执而强势,心机深沉,却承受了太多利益权衡,以至顾虑太多,总是在最后关头心软,迟疑退却。他低下头,烛火的暖光照清了对方左侧心口上的一处剑伤。
这道伤是致命的,和他们彼此一样——却也是他于他从此纠缠不休的起点。
及至今日,那些虚幻的野望都在这一刻成了真:他索取的,他都给予;他想要的,他也一一回应。
那张平素极俊、极冷、极为克制的面孔,不知何时被情欲染上薄红,连淡色的唇也被。他闭着眼,显得睫毛比普通人更长一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此刻他急促地喘息着,心口随着一呼一吸起起伏伏,额角渗出薄薄的汗水,更显昳丽。
极清,也是极妍。
这本绝不该是用在男子身上的词语,此刻却是再合适不过。
……
待到雪色的帐幔终于平静下来,一只手掀开帐幔赤足下了地,径直跨入隔壁浴房,探手试了试莲花汤的温度,竟然一直还有热水往复替换。
西门吹雪重新更换了一只蜡烛点燃,转身回到床边,掀开帐幔,微弱烛火下,浑身赤裸的男人侧躺着正在闭目休憩,额边颊侧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脖颈和背上,胸口位置以下的床上铺着的蚕丝被褥上是大片血红混着汗水的狼藉。
他目光沉了沉,弯腰将人从床上抱起,几步走进浴室,跨入莲花汤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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