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侦绫小路的工具人指南(45)
一切发生得那么平静。
过往的路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有一位弱质芊芊的女子用枪抵住另一个人的头。
他们还在继续走着,笑着,说着。
空气里依旧飘散着蛋糕店特有的香草味,明亮的阳光没有被阴云遮挡片刻。这就是最稀疏平常的一天。
在人群里面,我还可以看到,有个绑着马尾的孩子不小心松开了自己的气球。值得感谢的是,小小的气球并没有飞得多高,只是被人流带起的风息飘忽着,但就是没有让那个小孩子追上。
而演奏中的音乐家还半闭着眼睛,继续享受着他琴弦上的美妙又壮阔的音乐,引得行人啧啧称赞。
“对不起,绫小路君。哪怕你这两年赢下了田口少年的信任,我还是要带走你。”
扣动扳机的声音跟着她的话也响了起来。
我看到那个孩子抓住了那个飘走的气球。他的脸上刚牵起笑意,然后他的气球却被路过的行人挤爆了。
「嘭——」
这一声响声里面还夹杂着中岛敦从远处传来的高声扬起的「绫小路君」,和类似烟火炮竹一样的响声。
响声之后,全场陷入了拔高的尖叫。
我在尖叫声中站起来,回头看到因为枪支走火而在脸上留下洞的佐佐城信子。因为没有射
中脑干部位,她不会立刻死,只会这么慢慢地因大量失血过多而亡。
“你什么时候在枪上动过手脚?”
佐佐城信子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艰难地试图找到我的目光。
“我没有对枪做手脚。”
我卖出去的时候,它就是这样了。虽然佐佐城有刻意避开我的店去买的枪,但是一旦她做出订购行为,我就知道了。和田口六藏一样,佐佐城信子购□□支,想动手的人,最大几率都是我。所以我一开始就在卖出的枪上做了手脚。
只要他们不对我动手,他们也不会死。
这次死亡经过鉴定,大概只能从「劣质枪」方面得到解释。若是非要找出个凶手,被我改名为「太宰治」名义下的网店也在等着。
虽然计划跟我想的有出入,但答案总是只有一个。
佐佐城信子听到我的话顿时失笑,气若游丝地说道:“我到底期待你说什么实话。绫小路君,好自为之吧。你两年前做下的事情会如诅咒一样如影随形地追着你。”
“……佐佐城小姐,其实我也有一个理想。”
“看尽人间疾苦吗……”
我脱下我的外套,打算把它盖在了佐佐城信子被鲜血染红的脸,轻轻地说道:“只是我被我的理想忘了而已。”
佐佐城说道:“绫小路你知道吗?等待死亡的感觉原来这么奇特,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变冷。你有想过那些因你而死的人的感觉吗?”
“我知道。”
我体会过千回万回了。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更了解死亡是什么样的感受。
佐佐城信子艰难地望着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如当初一眼看透我本质一样,但她似乎一下子看懂了我的表情般,最后垂下眼帘。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真正懂你。
绫小路君,你该怎么办呢?”
“……”
我也不知道。
我走到今天,已经没有人告诉我做得对不对了。
那天,我向武装侦探社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不搬家,不上班,不想动。我想起佐佐城信子曾经借我一部影片《穆赫兰道》,在屋子里面反复地看了起来。
当剧情进行到西班牙女歌手在剧场里面唱着《Llorando/哭泣》时,女歌手凄婉的歌声跟着飘起。
「Yo que pensé que te olvidé pero es verdad,
第36章 第三十章 安静地退场
一个星期其实认真过起来也没有太久。退房手续也刚好花了一个星期。房东平时很好说话, 但是遇到退房的时候, 要求的东西很多, 屋子内部是否出现破损情况, 卫生处理情况, 垃圾有没有扔干净等等。
我把屋子边边角角都扫干净, 连排风口的灰尘也清理完后, 房东说我的卫生清洁条件达不到要求,没办法退我住房押金。最后, 我用「住房押金」当做房东请清洁工的费用吧。
房东在送我离开的时候, 说她可没有在克扣我的「住房押金」。
我表示理解, 然后把她的偷漏税情况寄给了国税局的调查部门。
武侦社提供的公寓楼比我想象中的公寓楼质量更好一些。我拖着行李进国木田先生说的房间号时,发现虽然说是要和其他人一起分住,但其实只是共有一个公共厨房,客厅和洗衣房而已, 每间屋子里面又自带一间洗浴间。
佐佐城事件后续的结果, 我得到——「太宰治还是待在武侦社里面」后便不紧追着这件事了。本来我也不指望一件事就可以把他掰倒。
我到的时候, 正是武侦社上班时间。所以,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不在。挂着江户川和太宰治门牌的房间门都是往外大敞的,仿佛在暗示我说住在这个屋子里面的人都是不需要在意**问题。
于是,我把行李放好之后,把门上的锁换成我从五金店买来的新锁。
一般公寓内房间的锁都是防盗等级很弱的,从拿到的钥匙就可以看出来,是平面槽单排弹子。一般来说,单排弹子搭配的锁芯结构是不复杂的。对于擅长开锁的太宰治来说, 这种锁形同虚设。
新锁的钥匙是有精密蛇行线和珠中珠技术,这种锁搭配的锁芯很难开出来。
老实说,我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有的都是学校的专业书,电脑也是普通的电脑,内容只有作业用的文档。而且,这种难度高的锁对太宰治来说,应该也不是特别棘手,但是我之所以要换锁,只是为了要证明出一种态度——「未经允许,不准进屋子」。
我觉得,如果我真的不设置锁的话,他们一定会把我的屋子弄乱,然后不
负责任地离开。我在换锁的时候,突然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养条看门狗会更好,会帮主人出气的那种。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结束之后,我买了一束白百合和一束白色唐菖蒲去海边墓园。佐佐城信子的墓就放在那里,迎面朝着海。原本我该去参加葬礼的,但是我想着我不会做出一副很难过的表情,怕在葬礼里面显得格格不入,所以并没有去。
佐佐城信子算是我遇到的女性中比较出挑的,无论是头脑,还是外貌,还是性格举止,都是理想中的优秀女性。也许这两年间,佐佐城确实了解我一些,但是「是多是少」,我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但毕竟我曾说过「佐佐城信子是我的暗恋对象」的话,过来拜祭也是礼仪之一。
当然,包括她过世之后,请一个星期的病假自然也是表示哀思的礼仪之一。还有拿她的东西,适时地缅怀一下。
这是时间上的「过渡」。
我觉得,礼仪这种东西有时候很方便。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这些条条框框会系统地告诉人如何做才会恰到好处。
我和她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
因为她估计也不会想听我说话。
离开前,我去看望墓园比较偏的一处墓碑。那个墓碑在一块小坡上,也同时被榕树冠整个笼罩着,很容易长野草和青苔。所幸湿气没有那么重,又偶尔有从树叶缝隙里透下阳光,反倒看上去是阴凉清爽的地方。
墓碑主人名为「织田作之助」,享年23岁,和我一样是10月份出生的。我和他并不算是朋友,但是第一次来横滨的时候,织田先生照顾我,也帮了我很多忙。在我没有用「书」改变一切的时候,他算是我制衡太宰治的重要人物。毕竟,他是太宰治最好的朋友之一。
后来,也就是经过很多调整和实验后的两年前,我才发现织田作之助在Mimic事件中死亡,被葬在这里。当时,他已经离世两年有余。他被港黑首领森鸥外利用而死,也成了「太宰治」四年前叛逃港黑的重要原因。
也大概是因为他的死亡,以及和另一名好友坂口安吾决裂的关系,所以有时候我觉得太宰治要比我在横滨第一周目的生活要沉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