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猪的豪门日常(21)

　　“……嗯。”陆尧的这声应答有些缥缈，他想不起来，有多久没向别人道“晚安”了。
　　他轻声说：“晚安，小圆。”
　　迟小圆开开心心地应了一声，就落回地面，然后转身跑回了房间。
　　陆尧笔直地站在后面，目视迟小圆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房门同时关上，才也回到卧室。
　　床头柜上放了一瓶安眠药，陆尧倒了杯热水走过去，在拿起药瓶要倒药时，手停顿了下，盯着小小的药瓶许久，又重新放了回去。
　　晚上，不能吃。
　　没有吃药，陆尧又一次陷入了噩梦里。
　　梦里依旧是九岁前发生的事。
　　有时在冰天雪地、热闹的游乐园；有时在清冷孤独，空无一人别墅。黑暗里，没有一点光，耳边传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恨意，一声又一声地哭喊，声嘶力竭。
　　时间被无限拉长，陆尧站在梦境里，犹如过客从头看到尾，画面最终迎来了尾声——一声尖锐的车鸣响起，女人的身体飞到的半空中，她的眼角似乎滑下泪水，又重重落在地面上。
　　女人明明很瘦，也不高大，但血却很多很多，它们不断从她的后脑、鼻子、口腔、耳朵溢出来，很快铺面了一地。她无法动弹，视线却紧紧盯着一个位置，陆尧就站在那里。
　　陆尧很想走过去，但他面前有一面透明的屏障挡着，无论他如何敲打，撞击，始终无法突破。
　　最终，女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原先美丽的脸庞鲜血淋漓，以一个扭曲的“不甘”定格。
　　鼻尖嗅到一股妖气，迟小圆猛地睁开双眼，从舒适的窝里跳下来，迈着四肢，快速冲到陆尧房门前。
　　“陆尧。”
　　四肢并用，迟小圆对门又是拍又是抓挠，想把里头陷在噩梦里的人叫醒。
　　“陆尧！”
　　“陆尧——”
　　没用，陆尧醒不来。迟小圆望着门，沉默了会，说了一句“对不起”，就用法术破开门，冲了进去。
　　这是迟小圆第一次在陆尧睡着以后来到他的房间，房间很大，床头亮着鹅黄色的壁灯，正中间的床上，被子的一角滑落到地上，陆尧整个人蜷缩着，止不住在颤抖。
　　“陆尧？”迟小圆爬到了床上，站在枕头旁，轻声喊他。
　　陆尧并没有醒来，他眉头紧皱，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头发已经湿透了。
　　“救她……妈妈……”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急切。
　　这时的陆尧不再强大，伪装一层层卸下来后，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有心跳，要呼吸，会痛苦。
　　迟小圆的听力很好，听着陆尧一声又一声哀伤、绝望到极致的叫唤，心里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受，揪着——是心疼。
　　前脚轻轻拍打陆尧的脸颊，迟小圆又喊了他好几声，可收效甚微——陆尧根本听不见。
　　这次比上次严重。
　　陆尧被梦妖趁机带到梦里去了。
　　迟小圆有些着急，梦妖是害人的妖怪，可它们狡猾，现在躲在陆尧的梦境里，他在外面，没办法解决它们，除非陆尧能自己醒过来。
　　怎么办？
　　如果用那个办法呢……
　　迟小圆迟疑了下，很快下定决定。
　　小香猪的模样不太方便，迟小圆变回人形，掀开被子躺进去，然后握住陆尧的一只手，闭上了眼睛。
　　很快，迟小圆进到了陆尧的梦境里。
　　站在一片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迟小圆愣了几秒，但很快就循着妖气飘来的位置，追了过去。
　　没多久，迟小圆顺利找到了陆尧。
　　陆尧的眼眶发红，双手紧握成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那里倒着一个女人。女人身上都是血，眼睛睁大很大，死不瞑目。
　　“陆尧。”迟小圆喊他。
　　闻声，陆尧回过头，愣了愣，“小……圆？”
　　“是我。”迟小圆走到陆尧身边，抬头望着他的双眼，“你看到的都是假的，是梦妖给你制造的幻境，你要自己醒过来。”
　　“假……的？”陆尧摇头，“不，不是假的。”他的妈妈，是出车祸死的。
　　那天……那天如果他答应去医院见她，她就不会从医院跑出来，就不会遇上车祸。
　　见陆尧又扭头，痴痴地看着女人，不相信自己，迟小圆一张娃娃脸郁闷地皱了起来。
　　梦妖是以梦境里的各种情绪为生的，尤其喜欢痛苦、恐惧、伤心这些负面情绪，陆尧陷在梦里越久，危险就越大。
　　眼见梦妖的实力越来越强，情急之下，迟小圆咬破自己的舌头，拽着陆尧的衣襟将人拉下来，然后抬头凑上去，嘴唇贴上陆尧的嘴唇，舌尖探出，趁着陆尧没回过神，伸到他嘴巴里。
　　大概持续了两三秒，迟小圆就松开了陆尧，退回原地。
　　陆尧怔怔地看着迟小圆，露出了茫然、不解、惊讶……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你……”
　　迟小圆打断他，“你先别说话，安静地看。”说着，他的瞳孔微微变化，目光所及的地方，场景都变了。
　　发现眼前的场景改变，陆尧惊讶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偏头去看迟小圆。
　　迟小圆解释说：“刚才给你喂了点我的血，你暂时能看到跟我一样的东西。”
　　迟小圆是只单纯的妖，对于情急之下的亲吻，并没有其他更多的心思，只当是救人的举动。
　　注视迟小圆的侧脸，陆尧放在身侧的手重新攥紧，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只是太快了，他来不及抓住。抿紧唇，他移开视线，跟着迟小圆的目光，落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妈妈”身上。
　　女人，其实就是梦妖，它并没有实体，只是从陆尧的记忆里，找到了他母亲的模样，又模拟了陆尧以为的车祸现场。
　　此时被迟小圆拆穿，它就不再假装了，身体徒然增大，最后爆开，变成了一团浓雾。
　　迟小圆警惕地看着梦妖，回头对陆尧正色道：“你要快点醒来，梦境是梦妖的地盘，我不一定打得过它。”
　　作者有话要说：　　初吻达成，虽然对小圆来说，只是为了救陆尧。
　　嗯，明天继续。
　　么么~
　　ps:谢谢 续断 的地雷，比心~


第25章
　　迟小圆第一次知道梦妖的存在，是因为它们跑到了哥哥的梦境里，结果被哥哥打得雾气尽散，一点也没剩下。
　　他跟哥哥虽然只差了一百岁，可哥哥两百年前就修炼成人，论妖力、灵力，山上除了爷爷和几只千年老妖，都没有哥哥厉害。哥哥能够在梦境里徒手撕碎没有形体的梦妖，他没有这个自信。
　　何况，他的灵力还没完全恢复。
　　将陆尧护在身后，迟小圆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一团浓雾，右手虚空一握，一柄宝剑横于胸前。
　　梦妖一团雾抖了抖，在忌惮宝剑，它还没强到进化出语言能力，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发出尖锐的声响。
　　迟小圆听得头脑昏沉，记起哥哥说梦妖的声音有摄魂的能力，眉头皱紧，手上用力将莫邪宝剑插入地底，确定梦妖不敢靠近，他转身跑回陆尧身边。
　　在声音响起的刹那，陆尧已经捂住了耳朵，虽然还是被影响了些许，好在并不严重。
　　注视着急朝自己跑来的迟小圆，陆尧忽然心里一轻。
　　迟小圆在乎他。
　　来救他了。
　　这一次，梦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先前困在梦境里，被迫将自己九岁前的人生重新看一遍的压抑和痛苦慢慢散去，一株向阳的绿植破土而出，迎着那点点的光，茁壮生长。
　　灵魂不再陷在梦妖编织的梦境里，陆尧的身体爆发出一阵强光，四周的场景一片片碎开，发出类似镜子破碎的声音。
　　不一会儿，黑暗散去，周围重新亮起来，而梦妖，已经被光吓跑了。
　　迟小圆惊愕了一瞬，随后惊喜道：“你成功了！”
　　陆尧低头看了看发光的自己，又抬起头，由衷说道：“谢谢你，小圆。”
　　“不客气呀，主要是你自己摆脱了梦境。”手臂一扬，插入地底的莫邪剑自动飞回迟小圆手里，他再一挥手，便消失不见，“那我先出去啦，梦妖离开了梦境，我要去解决它。”
　　陆尧浅浅地笑了，“好。”
　　迟小圆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说：“你好好休息，睡个好觉，我在外面等你。”
　　陆尧轻轻颔首。
　　目送迟小圆的身形淡去，最后消失，陆尧的眼里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回想起刚才那个猝不及防的吻，他抬起手，指尖轻碰了下自己的嘴唇，上头仿佛还留着那一吻的柔软触感。
　　迟小圆的嘴唇很软。
　　跟嫩呼呼的鼻子一样软。
　　陆尧嘴边浅浅的笑容一点点扩大，直到染上眼底。
　　—
　　噩梦过后，陆尧睡了一个好觉，这是十八年来，他第一次在没有药物的作用下，睡得安心。
　　睁开眼时，陆尧怔了一瞬，当梦里的记忆一点点涌现，他猛地坐了起来。
　　“小……”他的刚喊了一个字，就听见身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转过头，他看到迟小圆趴在枕头边，耳朵耷拉着，肚子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还睡得很香甜。
　　迟小圆平安无事，陆尧放下心来。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迟小圆的鼻子，指腹感受到的柔软的触感，让他又想起昨晚的吻。
　　陆尧不喜欢跟人亲密接触，牵手、拥抱、亲吻，上-床，他都排斥。可是，梦境里迟小圆的吻，他并不讨厌。
　　很轻地摸了摸迟小圆的背脊，陆尧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直到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他才移开目光，轻手轻脚地下床。
　　洗漱完毕，陆尧看了眼时间，还足够，就开门走出去，进了厨房。
　　花了一个小时给迟小圆准备好早餐、午餐，陆尧脱下围裙，洗干净手，回房简单冲了澡。
　　迟小圆为了将梦妖打散，废了不少功夫，解决完梦妖以后，就变回原形，在陆尧身边趴着，呼呼大睡起来。
　　这会嗅到香味，沉重的眼皮抬起，他迷迷糊糊地探出一只前脚，摸了摸枕头边边。
　　……嗯？
　　陆尧呢？
　　迟小圆一瞬间精神了，睁开眼睛站起来，他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陆尧的身影。
　　耳朵动了动，听见从浴室传来的声响，迟小圆放心了。鼻子嗅到了肉香，迟小圆又用力吸了吸，嘴馋了极了，他闭着眼睛，循着香味飘了出去，尾巴在空中摇的厉害。
　　一头栽进厨房，迟小圆浮在空中，看到餐桌上摆放的整齐的四道菜，眼睛亮了起来。
　　四肢并用，“划”到饭桌上方，迟小圆以一个猛虎扑食的动作，肉呼呼一团的身体从空中砸下来，在接近桌面的时候，又控制重量，轻巧落地，正好落在手撕鸡肉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