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斋(110)
戚意棠的睡颜恬静,乌发垂落在肩头,身上穿着雪白的中衣,如同画中仙。
池敬渊看怔了神,戚意棠忽然睁开眼睛,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好看吗?”
“好看。”池敬渊从不吝啬用世上一切美好的词语去夸赞戚意棠。
他的确生得好,也令池敬渊喜欢。
戚意棠喜欢他的直白,手上一用力,便将池敬渊拉入他的怀里,交颈而卧。
“我做了个梦。”池敬渊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嗯?”戚意棠与他面对面,耐心的听着他说话。
池敬渊黑白分明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他,“我梦见我小时候,你救过我好几次。”
“你还记得?”戚意棠面露诧异,毕竟那时候的池敬渊年纪太小,这么多年早就该忘干净了。
“是真的?”池敬渊虽然猜测到是真的,但总想再从戚意棠的口中确认一次。
戚意棠的手轻轻抚摸着的鬓角与耳朵。
“嗯,你小时候就是一块唐僧肉,一会儿没看着就差点丧命。”
池敬渊将脸埋进他的手心,“带孩子的感觉怎么样?”
戚意棠失笑,“你小时候很乖,不用怎么费心。”
“你有没有哄过小时候的我叫你二叔?”池敬渊怀疑的问道。
戚意棠的眼神一飘忽,池敬渊就知道,戚意棠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你可真是连小孩儿也不放过。”
戚意棠抱住他,在他的鼻尖亲了一口,“可是你小时候特别好哄,给你一块糖,你就跟着我走了。”
“摘了一朵海棠花戴在我的头上,说长大了要娶我做媳妇。”
池敬渊可想着不出自己会做这种事情,多半又是戚意棠骗他的。
戚意棠见他不信,笑道:“真的,你还想让我做你爸爸来着。”
“真是越说越离谱。”池敬渊险些控制不住,学着吴迪翻白眼。
戚意棠将翻过身去的池敬渊拉过去,凑到他耳边说,“你说我这么厉害,可不可以当你爸爸,我当时心就软了,你那么小一个,软乎乎的,又可怜,我险些就答应了。”
“但我仔细一想,不行呀,要是我答应做你父亲,我们的辈分岂不乱套了。又不忍让你难过,便勉为其难的让你叫我一声二叔。”
池敬渊心下有些相信,因为他小的时候,的确一有一段时间非常渴望父母的疼爱,戚意棠时时护着他,将他带大,又几次三番救他性命,小时候的他仰慕戚意棠,想让他做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不可能。
池敬渊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说:“叫二叔也没好到哪儿去。”
戚意棠眉眼含笑,“那你叫一声爹来听?”
池敬渊一个翻身将戚意棠压在身体下面,恶狠狠地咬住戚意棠的双唇,将他乱动的双手,禁锢在头顶。
戚意棠不慌不忙,反而笑吟吟的看着池敬渊说:“大将军要将孤就地正法吗?”
池敬渊闻言仿佛受了刺激一般,腹部一紧,戚意棠笑得三分风流,七分浪荡,“小渊,你顶到我了。”
池敬渊终究不是戚意棠的对手,耳朵通红。
带着凉意的手,从他的腰窝游走向他的背脊,戚意棠温柔多情的双眼注视着他,勾魂夺魄。
“要我教你吗?”
池敬渊呼吸一窒,俯下身狠狠地吻着这张撩拨得他心神晃荡的唇。
窗外瑞雪纷纷,压满枝头,年味儿正浓。
……
大年三十这天,池敬渊正忙活着晚上的年夜饭,却接到了他那对从来不联系他的父母的电话。
一开始池敬渊也不知道是他们给他打来的,毕竟他们彼此都没有存对方的联系方式。
宴一叶和宴知秋趴在他的背上,“哥哥,这个是窗花吗?”
“嗯。”池敬渊展开他剪得窗花一看,有点一言难尽。
“哥哥,这个是什么呀?是小猪吗?”宴知秋好奇的问道。
“不对,应该是小羊吧。”宴一叶仔细辨认道。
池敬渊:“……”
“是鱼。”
宴一叶,宴知秋:“……”
戚意棠经过,定眼一看,“好可爱的年画娃娃。”
池敬渊:“是鱼。”
戚意棠面不改色,低头一看,“刚才没看清,好肥美的鱼,剪得真好。”
柳明珠在旁边听了,很想问一句,二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池敬渊自己也知道自己剪窗花的技术不行,被戚意棠夸得脸上臊得慌。
戚意棠拿起红色的纸,下手利落潇洒,看起来实在像是在瞎剪,可等他一展开,一幅完整的抱鱼图出现在池敬渊眼前。
这才是剪得真好。
“哇……二爷好厉害!”双胞胎一脸崇拜的望着戚意棠。
戚意棠敛唇轻笑,深藏功与名。
“你什么时候学会剪这个的?”池敬渊记得戚意棠学的都是君子六艺,可不记得他什么时候会这种东西。
戚意棠又给双胞胎剪了一些好玩的东西,云淡风轻的说:“看见宫里的嬷嬷剪过,便让她教我剪,想着和你一起过年的时候就可以贴上我自己剪的窗花,写的春联,扎的灯笼。”
池敬渊喉头滚动,眼眶发热,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可惜他们都没能等到那一天。
他正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池敬渊不得不强忍下翻滚而起的情绪,拿起手机一看,一串不认识的电话号码。
“喂……”
“池敬渊,大过年的,你把瑞安带到哪儿去了?!”女人尖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池敬渊的脑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是谁。
“你是?”
他这两个字同样让对方沉默了。
短暂的沉默令池敬渊的脑子快速转动,并从这尖锐到失真的声音里辨析出对方的身份。
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我是白素梅。”
与池敬渊不愿意称呼她母亲相同,白素梅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池敬渊他妈。
池敬渊冷淡的应了一声,“哦。”
“大过年的,你把瑞安给我带回来。他身体不好,和你不一样。”白素梅强压着怒火,颐指气使的说道。
“瑞安怎么了?”池敬渊自从上次和池瑞安打过一通不欢而散的电话后,就没再和他联系过。
“你装什么装?瑞安留下字条说你带他出去玩了,让我们别担心。他还小,不懂事,你一个结了婚的人,怎么也带着他胡来?”白素梅显然觉得池敬渊是在装蒜。
池敬渊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我有一段时间没和他联系过了,而且我也不会挑大过年带他出去玩。”
“你……你说真的?”白素梅虽然一直认为池敬渊是个扫把星,但她也知道池敬渊一个当过兵的人不可能会这么没数,只是关心则乱,她下意识的迁怒池敬渊。
“我骗你没好处,你现在最好赶快去找人,他什么时候走的?”池敬渊语气十分严肃,把白素梅给震慑到了,下意识的回答他的问题。
“今天早上发现的字条……”
要找到池瑞安其实很简单,他出门在外需要用钱,而他又是蜜罐子里长大的,没有那么多心眼,一查就能找到他。
白素梅慌慌张张的去找人,也顾不及去警告池敬渊离池瑞安远一点。
“怎么了?”戚意棠见他接了个电话,就脸色不佳,走过去询问道。
“瑞安跑了,还留了字条说我带他出去玩。”池敬渊大概猜测得到池瑞安跑到哪儿去了,只是这种甩锅给他的做法让他很不舒服。
“你那个弟弟啊。”戚意棠想起池瑞安,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凡事会分走池敬渊注意力的人,他都不喜欢。
“需要我帮忙找吗?”戚意棠只要知会一声,这遍天下的精怪鬼邪都可以为他传递消息。
“用不着,池家的势力很快就能找到,我猜得到他做什么去了。”池敬渊说的不错,傍晚那会儿池瑞安就被抓回来了。
灰头土脸,狼狈极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他爸妈训得那么惨,甚至连家主都被惊动,让他跪了一晚上祠堂。
池瑞安又累又饿,加上祠堂里黑黢黢的,又供奉着祖先的牌位,他被吓得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白素梅守在医院哭了一晚上,责怪池惟康对自己儿子太狠心,又说起家主的不是,池惟康一边心疼儿子,一便忍着老婆的谩骂。
好在第二天一早,池瑞安的烧就退了。
池敬渊也是第二天才知道池家发生了这些事。
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去医院探望一下池瑞安,戚意棠昨夜和他从窗边滚到床上,再滚到浴池中,今早起来,腰还有些酸痛,脖子上,胸口,背上,就连手臂上都是戚意棠弄出来的痕迹。
池敬渊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脖子上艳丽的痕迹,“让你别弄在脖子上,你就是不听。”
戚意棠从后面抱住他,侧头在他的脖子上又啃了一口,“打个标记,免得总被人惦记。我可还记得你那个高中同学给你发的消息,‘我还是觉得自己喜欢你,可能是读书时代的延伸,也可能是因为这次同学会上你像是个英雄一样挡在我面前。'”
池敬渊不想戚意棠居然如此小心眼儿,刘卿瑶发给他的消息,他一字不落的背了出来。
“你私自偷看我的消息,你还好意思贼喊捉贼。”池敬渊可不接受他的恶人先告状。
“这个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是不是也该对我有所表示?”戚意棠看着镜子里的池敬渊问道。
“别人怎么想,我干涉不了,但我能确定一件事。”池敬渊抬起眼皮,黝黑的眼珠泛着光泽,同样注视着镜子里的戚意棠,“戚意棠,我爱你,只有你。”
第100章
池敬渊到医院的时候, 已经快中午,他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腰身, 戚意棠替他整理一番围巾, 池敬渊才下车去。
外面纷纷扬扬的下着小雪,池敬渊撑着一把透明的伞, 走进医院大楼。
昨晚池瑞安在祠堂突发高烧闹得池家上下兵荒马乱, 现在医院里只有池瑞安的父母守着,见到池敬渊到来, 白素梅没给他好脸色。
池敬渊将手里的水果篮放到床头柜上,池瑞安的面色苍白, 手上还挂着点滴, 虽然烧退了, 但人还没清醒。
池瑞安原本就瘦削,因为生病,看起来更是瘦弱又可怜, 怪让人心疼的。
“你和我出来一下。”池惟康拧着眉对池敬渊说话。
他们三人向来是心照不宣的互不联系,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 更说不了几句话,估计今日说话的量比一年加起来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