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掮客(87)

　　小喜鹊造新房，
　　小蜜蜂采蜜糖，
　　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
　　要靠劳动来创造~~”
　　江逸哼着记忆中的儿歌，有条不紊地清洗着染血的衣物。洗长裤时，在裤兜里摸到一个小鼓包。掏出来一看，是个小小的三角形布包，上面还绣了个“福”字。
　　“哎呀，把小樱给我的护身符弄脏了。”
　　江逸看着布包一角沾染的血渍皱了皱眉头，“这可不行，被小樱看到要生气的。”
　　小心翼翼地拆开布包，只见里面包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红棉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诸事皆顺，万事如意，平安康泰等祈福语。
　　而在红布中央，粘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像琥珀一样的东西。
　　江逸揪下来对着灯光看了看，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脸有一瞬间狰狞，又骤然回归平静，勾起嘴角，“小樱啊，小樱啊，小樱……”
　　陈早樱脚步轻快地走进林教授家的院子，手臂中抱着一大束漂亮的白玫瑰。
　　寒冬季节，院中的草坪都已枯萎，月季花墙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几片枯叶挂在枝头被北风吹得沙沙作响。
　　虽然景物萧瑟，但今夜的月光很好，给院中二层小楼的屋顶映得一片洁白。
　　陈早樱按响门铃，很快江逸就来给她开门，一边接过她怀中的花束一边说：“你还真买到了，我以为这个时间很难买到白玫瑰。”
　　陈早樱皱起鼻子顽皮地笑了笑，“小逸哥哥的要求我肯定要满足啦~”说完向左右环顾，“林教授呢？”
　　江逸说：“在二楼分析数据。”
　　陈早樱眼睛一亮，“你们这次是不是收获很大？这么急着把我从辛亭岛叫回来，又不肯在通话里告诉我原因，神神秘秘的。”
　　江逸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猜。”
　　“那一定是好消息咯！”
　　“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江逸牵起她的手走向二楼，嘴角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我有一个大惊喜送给你。”
　　楼外夜色正浓，地处城郊的庭院中，枯萎的花草没有任何保护，只能任由寒风摧残。
　　一声短促的惊叫自二楼传来，不片刻，窗帘上就映出一个男人抱起一个娇小女孩的身影。
　　灯被熄灭了，院子重归宁静，只剩干枯的蔷薇叶被北风吹动的沙沙声。
　　夜晚还很漫长。
　　但这个漫长的夜对安东来说却太短了，仿佛刚闭眼就被人叫了起来。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滚！”安东扒拉开成凤阳晃在他眼前的大脸，揉着太阳穴。宿醉未消，早上九点又被硬拉到山洞里参观刚刚渲染完毕的刑天战甲，满眼都是大红大蓝，刺得他脑仁儿疼。
　　“喝多啦？”成凤阳建议道：“要不再来几瓶啤的透一透？”
　　安东拒绝了，眯起眼睛看向刑天战甲。其中一副金红相间，和钢铁侠战衣的颜色如出一辙，而且这回比上次他看到时还多了胸甲部分。
　　“AMS的没有胸甲。”安东走过去敲了敲，发现只是一层装甲，内里没有部件，估计也就能防弹。
　　成凤阳不屑地说：“那是因为他们穷。”
　　死鸭子嘴硬。明明是因为他拐回来那套是半成品，所以成凤阳也只能生产出半成品罢了。不过等以后那边研究出来，成凤阳肯定还会再次“拿来主义”的。
　　“战甲看完了，我可以走了吧。”安东目前只想回家挺尸。
　　成凤阳却说：“你再等会儿，另外一位客人就快到了。”
　　安东打了个哈欠，“谁啊？”
　　“是我。”一道听起来很斯文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成先生，抱歉我来晚了。”
　　安东吃惊地抬起头，竟然是林有！
　　“你们俩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了？”
　　成凤阳勾住林有肩膀，“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十年前播下的爱的种子。”
　　安东：……
　　林有绷着脸躲开成凤阳的手，“成先生在十年前资助了我们这批贫困生，唯一的代价就是我们要争取进入信使团。”
　　这老狐狸还真是未雨绸缪！
　　安东问：“那你们有多少人进了信使团？”
　　林有：“七个。”
　　可怜十五防天防地，却不知眼皮子底下就有七个成凤阳的“种子”，而林有现在已然是信使团多空间研究的领头人。这才真正叫被抄了老底儿吧？
　　安东想起之前十五带着科学组到它空间参与实验，林有查看AMS的脑芯片时就有点魂不守舍的，难道是他在那时动了什么手脚，所以成凤阳才会这么快就拥有精神力监测系统？
　　默默在心里飙了句脏口，安东忽然万分庆幸老狐狸是他们这边儿的。
　　成凤阳笑着说：“我们小林同学是他们那批里最优秀的。虽然他不耻我的为人，但我们同样拥有一颗追求科学的金子般的心。”
　　林有的表情很明显是不屑成凤阳的说辞。这种人支持科研根本就是目的不纯！但他又不能怼回去，毕竟从成凤阳手里获得的资源和信息远远大于他在信使团能接触到的。
　　想起信息，林有转移话题道：“我昨晚在分析这次的数据时发现了一些异常。这回的磁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复杂，就像是有许多个独立的磁场共存，但彼此并无干扰。”
　　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安东，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哦，这个啊。”安东挠挠头，“昨天忘了跟你们说，我这次进去可是有个大发现。”
　　成凤阳一惊，继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是忘了吗？我看你是急着回去喝酒吧！安东你堕落了，都是被小太子那帮人给带坏了！”
　　林有一听，也不管他老板是否在发飙，立刻截过话头问：“是什么大发现？你看见了什么？遇到了什么？能跟我详细描述一下吗？”
　　安东点起一支烟，“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的通道里有无数个平行空间。”
　　林有震惊地跌坐在椅子里，喃喃重复道：“无数个平行空间存在于通道里……无数个……是了！水滴宇宙！我之前怎么能忽略了这一点，我的思路太狭隘了！是我钻了死胡同！”
　　相比之下成凤阳就冷静得多，“你别急着下结论，先听安东讲完。”
　　安东的经历几分钟就可以讲完，但他在通道内遭遇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变化，每一处细节，对林有来说都是能让科学家们研究终生的新课题。
　　等安东一说完，他就急不可耐地问起自己最关心的“星辰变量”。他逼着安东回忆是如何发现的，在发现后看到的第一个变化是什么样的，然后又变成了什么样。
　　这可难为安东了。
　　虽然他的记忆力极好，但当时的场景只能用变幻无穷来形容，于是比划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又因为他只会通俗大白话，而林有嘴里全是物理专业名词，有时两人想表达的是一个意思，却因为交流障碍需要三番五次的解释，最后搞得两个人都很暴躁，倒便宜成凤阳在旁边捡笑话，“这就是现场版鸡同鸭讲。”
　　最后安东干脆拖过来一块白板，拿起笔笨拙地画了几个点点，说：“这是变化之前的星河。”然后从每个点向后延伸，变成没有尽头的圆柱，“之后就变这个样子了，再之后……我画不出来，反正就是上下左右一通乱变，有时前面的还会跑到后面去。”
　　林有有些迟疑，“这是……四维吗？”
　　安东一脸懵。
　　他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听过“四维”这个名词还是以前在网点送快递时，一个同事的媳妇怀孕了，他就跟大家炫耀老婆刚拍的四维彩超，当时有别的同事笑话他：
　　——知道什么叫四维吗？
　　——咋不知道，不就上下左右四个面儿呗。
　　——你家孩儿不分前后啊？
　　——那就上下左右前后……矮玛，这不六维了吗？
　　安东当时完全没想过去查一下什么是四维，只是没心没肺地笑了笑。现在看来，没知识真是不行啊！
　　思及至此，安东就虚心（绝对不是心虚）地小声问：“四维是什么？”
　　林有满脑子都在思考安东描述的现象，完全没听见。
　　倒是成凤阳，见安东终于收起那副“一力降十会，就算无知也牛叉”的屌样，耐心地解释道：“咱们生活的就是三维空间，你会发现一切东西都是由长宽高三种度量构成的。比如咱们现在待的这个房间，你只要知道长度，高度，宽度，就可以计算出这个房间有多大的空间。而四维，比三维多一个时间的维度。”
　　时间？
　　安东突然想到张树国对他说过的话：“那个地方不是个地方，时间也不是时间。”
　　“什么！”林有仿佛突然惊醒，“你说时间也不是时间？”
　　安东赶紧摆手，“不是我说的，是张树国说的。”他在科学面前就是个渣，他可不愿意给自己强行贴金。
　　林有似乎想到了什么，全身都在发抖，“不是四维，难道是五维或者更高维度？”
　　他突然跳起来，在白板上刷刷地画下一副极其复杂的立体图形，直眉瞪眼地问安东：“这个像不像你看到的光柱变化？”
　　安东只看到一大堆交错的黑线：“看不出来。”
　　林有擦掉一部分黑线，用红笔重新补上，“这样呢？”
　　双色区分之下，安东终于看出林有画的是许多个叠加交错的立体空间，看久了还会产生变幻不定的错觉，“这回有点那个意思了。”
　　林有攥起拳头重重一挥，“果然是更高维度的空间！”然后他猛地抓住安东的手，“了不起！你真是太厉害了！能在有生之年认识你是我最大的荣幸！”
　　安东——跟任何人都敢正面刚的选手，在这一刻，略毛。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有的眼睛闪闪发亮，“因为你的意识空间就是多空间！”
　　安东一脸懵逼。
　　成凤阳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安东的意识是更高维度的空间，而多空间就存在于他的意识空间内？”
　　“是的是的！”林有几乎要跳起来了，“成先生，我们突破了！”
　　突破毛啊？这俩人说什么呢？
　　成凤阳对林有露出慈父般的微笑，“但这是只属于我的发现哦，你要敢告诉信使团或者第二个人，我灭你全家哟。”
　　林有瞬间僵住了，但即使被成凤阳以全家性命作为威胁，他依然咬着牙说：“不！这是属于整个现世界的发现和突破，我绝不允许你独占，我也绝不会对你妥协！”
　　之前一直插不上话的安东突然扑哧一笑：“笨，这厮不让你告诉别人并不是他要藏私，而是要把这个发现卖给信使团，或者别的更大的势力。不然你以为资助你们这些大学生，复制精神力脑芯片，还有生产刑天战甲的钱都从哪儿来的？”
　　小林同学啊~~智商，你行；情商，你不行。
　　成凤阳哈哈大笑，“知我者，安东也！这一票爷们儿可是要大赚一笔了。作为红利，你们俩随便提要求，我全部满足。”
　　林有已经习惯了这种某个项目成功之后的分红惯例，当即就吧啦吧啦地提出一堆要求，诸如在他母校设置奖学金，给科学组捐献设备等等。
　　而安东却什么要求也没提。
　　“你想要什么？”成凤阳问。
　　安东耸耸肩，“我什么也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