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42)

　　舟车劳顿，四人当然是各回房间。
　　楼梯口分开的时候，千秀特意朝莫洛斯使了个暧昧的眼色，接着就推着曼迪往一边的长廊走去。
　　“你这间房子一直空着，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提前打扫。”苏豫看着莫洛斯开门，有点担忧的说道。
　　啪嗒一声，门开了。莫洛斯一推门，门棂上的灰尘扑楞楞地往下掉。苏豫眼疾手快的把莫洛斯往后一拉，才避开了流沙一样的尘埃。
　　莫洛斯捂着口鼻，拧眉看着灰尘遍地的房间，“这里到底多久没有打扫过了！”
　　“……大概四五年的样子吧。”
　　莫洛斯：……
　　“算了，今晚你就先住我这边吧，明天白天再打扫。”苏豫让他把门关上，转身打开自己宿舍的门。门一开，室内的灯也随之亮了起来，苏豫走进去，用手扶住门对站在门口的男人说，“进来呀。”
　　宿舍并不大，套间，一眼望尽。一个客厅和一间卧室外加一厨一卫。地方小，而且十分简陋。家具朴素得很，连张沙发都没有，只有两张凳子整齐的摆在茶几旁。
　　茶几对面五步的地方，墙上嵌着透明的玻璃屏。没开电视之前，还可以看到玻璃屏后面封闭式的厨房。
　　到处都很干净整洁，这是苏豫的风格。
　　久违了。莫洛斯闭上眼睛，深深一嗅，这里到处都充满了苏豫的味道。很淡，温柔的白兰香。
　　苏豫进到卧室里拿出一双旧拖鞋，递给莫洛斯，“只有旧的了，但是我洗过很干净……就是小了点。”他蹲在莫洛斯脚边看他换鞋，双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的捏紧罩在膝盖上的裤子。
　　这是苏豫的鞋子，小了很正常。但是苏豫没想到小这么多，莫洛斯的大半个后脚跟都在外面。
　　“小这么多……算了，我下去买一双。”苏豫站起来就往外走，却被莫洛斯一把拉住，“别麻烦了，又不是不能走，没事的，一个晚上而已。”
　　“可是……”苏豫看着露出来的后半截，心里很过意不去。
　　莫洛斯打断他，“没有可是了，我的东西明天就到了。你刚刚不是说要做东西给我吃吗？你去做吧，我饿死了！”他说着，还做势捂着肚子。
　　“……那好，你等一下，我做面很快的。”苏豫拉开冰箱，从里面拿了一些鸡肉和葱姜走进厨房。
　　圆圆的细面放在干燥的储存柜里，他把火点开，加了几碗干净的水，盖上锅盖没再管它。他专心的在砧板上切着细碎的肉丝，把葱姜一些香料调和在一起。沸腾的水汽把锅盖顶的噗噗作响，苏豫把锅盖揭开，撒下两把细面，再焖锅煮了五分钟把鸡肉加入，一并加盐。三分钟后，两碗细面出锅，苏豫把砧板上的翠绿和姜黄撒在面上，颜色十分漂亮。
　　“吃饭啦！”苏豫端着碗出来，莫洛斯端坐在餐桌前，期待的看着苏豫手里的面。苏豫递了一碗给他，“尝尝看……哎，烫你慢点吃……”
　　莫洛斯吃了四年千篇一律的营养餐，回到家也就几天，迪兰忙着自己的事，难得下厨。家里的佣人也不完全合他心意，今天苏豫这碗简单的鸡丝面到是让他吃的痛快。
　　“好吃吗？”
　　“还有吗？”莫洛斯举着空碗，眼神里写满了我、还、要！三个大字。活像幼儿园里要饭吃的小孩子，满脸稚气。
　　苏豫噗嗤一笑，接过碗把锅里剩余的面都捞起来给他。
　　吃完饭，苏豫赶莫洛斯去洗澡。一天风尘仆仆，洗澡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这里只有一个浴室，还是要轮换着来。
　　还好莫洛斯带着一身换洗的衣服，不然苏豫无论如何都要下去帮他买一套新的回来。
　　苏豫对莫洛斯很放心，洗过澡，他果然穿的整整齐齐的走出来。他穿着苏豫小了半截的拖鞋出来，拖鞋沾了水，一滑一滑的，让他走起路来十分滑稽，好像随时都要跌倒。
　　“我睡哪？”他用毛巾包着还在滴水的头发问。
　　苏豫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换洗衣物，指了指床，“睡这儿。”
　　“那你呢？”莫洛斯问，这只有一张床，而且连被子都只有一床。他睡这，苏豫睡哪？
　　苏豫看着他，眼神突然就弱了下来，他移开，说，“没地方了，我也睡这儿。”
　　“……好！”莫洛斯一屁股坐在床上，把头探出床外，死命的揉搓着湿漉漉的头发。苏豫看着他“活泼”的反应忍不住笑了笑，走进浴室，那里很快传来水声。
　　苏豫的床是单人床，不大，但是两个人靠近一点睡，也不成问题。关键是，北方将近十月的天，夜里只有一床被子，床再大，也得睡得靠拢一点，不然第二天很有可能感冒。
　　“我关灯了。”
　　莫洛斯点头，接着，空间就暗了下来。苏豫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下，很快就可以看清周围的轮廓。他走到床边，躺在外侧。
　　离他只有几厘米远就是莫洛斯，不到一个巴掌的距离。苏豫有意无意的往后面靠了几分，却总是没能碰到阻碍。他的脸朝着外侧，现在倒是不好意思转过去了。
　　也罢，他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他自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但是这样也很好，他闭上眼睛，这几天简非的事让他很累，心累。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喂……苏豫……苏豫……”
　　莫洛斯用气音喊了几声，面前的人都没有回答。他放下心来，一只手悄悄的挪过去，从苏豫的肩膀和枕头的空隙穿过去，另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腰上。
　　他把身体侧过来，缓缓的把苏豫往外面推了推，然后帮他把被子掖好。刚才不知道这么回事，他老往后靠，幅度还不小，他差点就要上墙了！
　　还好，嘿嘿，他等到他睡着了。
　　他把苏豫揽到怀里，甜蜜的遁入梦中。


第十五章 ：我好想你
　　第二天，莫洛斯醒来的时候天刚放亮，他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顿了几秒，看到怀里躺着的人才想起来这是在苏豫的宿舍。
　　他微微低头看着苏豫，他睡的十分安稳恬静，像一只乖巧的小奶猫。
　　莫洛斯忍不住凑近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早安，苏豫。”他小声说，然后缓缓的把手抽从他的颈后抽出来。
　　翻身轻巧的下床，简单的洗漱过后，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和运动裤，悄悄的从房间里退出去。
　　天刚亮，整个宿舍还在睡梦之中，淡薄的晨雾包裹着整栋大楼，莫洛斯轻快的下楼，到楼前不远的操场上进行晨跑。
　　这是最近一个月养成的习惯，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进行户外有氧运动了，他得把身体好好练练。苏豫这四年大概也没少锻炼，昨天把手搭在他的腰上，竟然摸到了几块腹肌！他以前明明都没有的！！而且他的身体也结实了不少，所以他得抓紧锻炼才行。
　　慢跑了四十分钟，操场上开始出现零星早练的人。他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三十分。
　　再十分钟，他想。
　　苏豫从楼道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马上就要在跑道上转弯的莫洛斯。栗金色的头发在人群中十分显眼，高贵又帅气。他的后背都汗湿了，点点的水迹在灰色的短袖上晕染开来。他看着前方，匀速的前进，专心致志。
　　他已经跑了快五十分钟。
　　其实苏豫比他醒的要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莫洛斯宽阔的胸膛。他的手牢牢的勾着他的腰，手臂从颈后穿过，小心的把他搂在怀里。怪不得，昨晚一直都很温暖。一夜好眠，连梦都没做。
　　醒了就再睡不着了，索性就睁大眼睛把莫洛斯这张思念未见的俊脸给一次看个够。没多久，莫洛斯的眼睫毛开始颤动起来，他赶紧闭上眼睛。
　　然后他感觉一道温柔的目光牢牢的攫取了他，接着额头上便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他说，“早安，苏豫。”声音那么轻那么柔，那么令人心软。
　　他差点直接回一句，“早啊，莫洛斯。”但他忍住了。
　　他洗漱后就飞快的出门，苏豫在他关门后就起来了。他在阳台上一看，那人果然在晨练。
　　以往他也该去的，不过今天么。他把衣服穿好，从冰箱里拿出早餐的食材，还是给他做顿丰盛的早餐吧。
　　等他朝这边跑过来，苏豫站在跑道边向他招手，“莫洛斯，该回家吃饭啦！”
　　莫洛斯听到声音，抬眼望过去。苏豫穿着那套黑色的带着红色暗纹的休闲装弯着嘴角，站在那里静静地等他。
　　回家吃饭，回家……他加快脚步，照着冲刺的速度跑过去，张开双臂。
　　苏豫等着他抱住自己，可那人生生的在面前停住脚步，还一脸遗憾的样子。
　　“我一身汗……”他解释，自己还委屈的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孩子。
　　“又没嫌你脏！”苏豫上前一步抱住他，语气缓了下来，“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说，欢迎回来啊，莫洛斯。”
　　苏豫温柔的语气一下子把莫洛斯心里的郁气都抚平了。他想起那四年面对着黑暗的宇宙，窝缩在狭小的铁壁舱室里的日子，那感觉充满了强烈的矛盾。
　　在舰队的第一年，他告诉自己，这就是你所追求的梦想，虽然他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但是每当他用炮火击落敌人的战机时，那种热血沸腾和自豪感又在一遍遍提醒他，你来对了，不然你将在地面上度过平淡无味的一生。此后第二年第三年，他跟战友一起击退敌军，他驾驶着鹰隼在碎石带里穿梭。他还是不后悔，但他越来越多的想起苏豫，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特别是在他家乡的那几天，再也没有任何误会和秘密，那里与世隔绝却是衍生纯洁爱情的最佳场地。
　　第四年，再也没有敌人，他们担任起巡航的工作，在整个星系的边缘逡巡。思念在那时候达到顶点，思念父姆，思念兄弟，思念苏豫。
　　终于，他回来了。他在第一天本该就和他重逢，他应该第一天就听到这么动人的话语。
　　欢迎回来啊莫洛斯……对于离家四年的人来说，还有比这更动听吗？
　　可是他们错过了。
　　再见是一个月后，他以机械师的身份站在他面前。他看起来很尴尬，所以只好由他打破坚冰。
　　那天下午，他主动约他出来。他以为他会跟他一样思念对方，可是好像有什么变了。然后在MOTO，他看到了塞西尔·路维森，他的竞争者。
　　还好苏豫当时跟他走了，不然，他真的要发疯了。什么教养，什么克制，什么资格全都给他滚到一边，他会揪住那家伙的领子，拉出来把他揍到笑不出来为止。
　　那家伙，一脸挑衅，嘴边的笑好像是在炫耀，无声的对他说，“看哪莫洛斯，你的伴侣现在是我的了！”
　　靠，欠揍！
　　然后，苏豫中途有事离开，他转身就派人查了塞西尔，资料很快到手，这是个非常优秀的竞争者。他揉着眉头心生烦躁，资料上面说，他陪了苏豫四年，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多出了整整16倍。
　　他有点慌了，所以约了洛伊喝酒。洛伊虽然滥情，但是确实会讨伴侣欢心。他曾经在他面前说过，就算他把一个人残忍的从身边踢走了，也照样能把人哄回来继续对他死心塌地。
　　那晚洛伊跟他说了很多，他说，要有耐心。伴侣多半是脆弱的，要想他离不开你，就得花心思。
　　他说了半晚上，他就听进去一句。
　　“你得用心的陪伴他，再深的情也禁不起时空距离。同样，再坚硬的心，也受不住真诚的温情。你喜欢他，他一定感受得到。况且，他本来也喜欢过你。”
　　喜欢过！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