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师尊是魔头(17)
寒净看了看寒靳,又看了看小白羊,两只俱是满脸微笑,和谐得仿佛至交好友。寒净又看了看床上的邪修,邪修一双黑色的眼睛有着寒净刚刚无法理解的深沉情绪,像是一汪被风暴卷起的池塘,塘内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寒净难得的头脑灵光了一回,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该来的总会来,可真的来的时候,仍然是有些不敢面对,觉得那邪修的眼神就像不得不饮的□□,难以面对不敢相信可绝不能逃避。
邪修看着寒净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低着头,十指不安地绞在一起,而他身边,一人一羊均是小心翼翼一脸心疼,居然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笑得太开心,忍不住流下泪来,边笑边哭边鼓掌,仿佛见到了这世间最难得一见的人间乐事:“今天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可见天道不公,恶有善报。”
寒净一张被养的白白胖胖略有些婴儿肥的娃娃脸一片苍白,咬牙道:“对不起,如果我以前伤害过你,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
邪修笑声骤停,一双眼睛仇恨的看着寒净,明明清理整洁的脸,阴沉的却像是不知何处飘来的恶鬼,他挣扎着坐起身,看着寒净,一字一句道:“好一朵清纯的白莲花!”
寒净小脸又是一白,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寒靳大乘修士的肉身百毒不侵,却觉得胸口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疼的满胸腔打滚,几乎要跳出来了。他看着那邪修,努力压抑要动手的欲望,双目真挚:“我师尊所言句句属实!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仇人早已飞灰湮灭,不管你信不信,我早已昭告天下,说明实情,就不许你把这样的罪名扣在我师尊身上!”
邪修靠在床柱上,嘴角浮起冷笑:“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是个识相的人,随你怎么说吧。”
小白羊在寒净肩头蹦跶:“小屁孩,寒净之前怎么负你了?我们补偿你!不管是天材地宝还是其它资源,你尽管提,只要我小白……呸呸呸,我游临水能给你的,绝不吝啬!”
邪修看着这一群人,只觉得荒唐,仇人就在眼前,明明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却一副清纯样貌勾引的一人一妖都是心疼,倒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不明事理,这算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邪修心里堵闷,一股邪火直冲胸口,可他知道,面前的这几个,没有一个是他能动的角色,无能为力,怒火攻心,气脉阻塞,他哇地吐出一口血,一双眼睛一一扫过面前的人与妖,一个个,全都一脸正直与委屈,如此虚伪的三张脸!
邪修抓着床柱,坐到床边,抹去嘴角的鲜血,垂下眼睛,不想再看这些人的嘴脸,说话都很吃力:“如果你们不用炉鼎,我就走了。”
寒净想伸手扶他,可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拉了拉寒靳的衣角。
寒靳抓住寒净的手腕,也是替寒净委屈的很:“不用,你继续住在这养伤,我们走!”
寒净被他拖着,回头看邪修靠在床柱上闭着眼睛,表情很是痛苦,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自处。
小白羊身为大妖,向来是帮亲不帮理,以为自己是被假寒净所救时,他尚且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假寒净寻仇,真寒净明明是个连买点糕点被小辈欺负都可怜兮兮地要自己这个大妖出头的傻白甜,身为大妖就更有责任保护这样愚蠢的主人。
大妖很贴心的安慰寒净:“寒净你放心,这小子要不了多久就要倒大霉的!”
寒净本来站在客栈门边,等着寒靳去给邪修续房费,蔫蔫的像朵败了的花,闻言抬头看着小白羊,紧张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白羊道:“他身为……身负顶级炉鼎,如今身体恢复,气脉已通,就像一块腌好的五花肉,早晚要被人剥皮吃掉的。小小的金丹期,没有自保之力,又身负异宝,不是要倒大霉是什么!”
寒净:“……”
寒净转身就走,小白羊蹲在他肩膀上,差点被他一个急转身甩下去,忙伸出小爪子抓住寒净的衣领,吊在寒净脖子上,郁闷道:“你去哪?”
寒净捞起羊放在肩头,一张端庄的脸上满是坚定:“我对不起他在先,现在你说他有危险,我怎么可能不去看着?”
“你怎么对不起他了?!”小白羊不满道,“对不起他的另有其人,你是受害者!寒净,你能不能想清楚一点,你也是受害人,他也是受害人,他凭什么那么说你!别傻了好不好?人各有命,他的命是他身负异宝注定的,跟你关系不大,你现在去看着他护着他,你能带他一辈子?再说了,你又不认识他,你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啊?你知道那个假寒净对他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啊?你有没有想过他是骗你的?他可是个邪修,能不沾上最好,你还上赶着去保护他,你是想和修真界的正派为敌吗?你给我站住!站住!”
寒净脚步不停,对小白羊的话充耳不闻。
小白羊往前一扑,银光乱舞,现出一张妖气冲天的脸。白色长衫明明应该端庄优雅,可小白羊皮毛幻化出的白色长衫却穿的的懒懒散散,露出大片的胸膛,和一本正经的寒净完全不同。以前小白羊的人形还挺注意形象,现在倒是越来越肆意随心了。
小白羊抓住寒净的肩膀,拦着不让他上楼:“寒净,你自己要知道,那些事跟你没关系!不管以后你会遇到多少人,遇到什么你无法接受的事,都要记住那不是你,世间百事,皆是磨难,你要内心坚定,对自我有清楚的认知,否则如何道心稳固!”
寒靳站在寒净身后,看着小白羊拦着寒净,默然不语。这种话,寒净一定是听不进去的,他不敢说,说了寒净要生气,他不想自己惹寒净生气,小白羊要说,刚好。
寒净抬起头看着小白羊,水一样的眼睛柔软却坚韧:“我知道那些不是我做的,可我就是放不下,怎么办?”
游临水看着寒净。
寒净仰着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游临水。
游临水:“……”
一只巴掌大的圆滚滚的小羊趴回寒净肩头,闷声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这个做主人的,就是仗着我宠你,哼!不就是一个人类吗,我小白羊要护的人,我倒要看看谁敢动!”
寒净歪着脑袋蹭了蹭小白羊的羊毛。
寒靳:“……”等,等一下!什么情况?输的这么快的吗?说好的嚣张跋扈的大妖呢?还被师尊的脸蹭了毛毛,什么情况!
感觉地位有点危险,好像似乎要多一个竞争对手,都没有被师尊问过“我就是这样,怎么办呢?”这样任性的话的寒靳连忙追上去,拼命刷存在感:“师尊想做什么,我都会陪在师尊身边的。”
亲眼目睹了一场战火硝烟尚未升起就归于平静的客栈众人:“……”套路啊,这都是套路啊!服,很服了!
为师随缘吧
本来准备离开客栈另寻住所的计划,因为要保护邪修,变成了偷偷摸摸在邪修旁边另开了一间房。修真之人耳聪目明,识海一扫可知千里,可识海这个东西也很麻烦,等级不够的修士的识海很容易被高阶修士入侵,高阶修士也很容易看到一些不想看的事情,所以大家都很默契,出门在外,就老老实实用眼睛看路,用鼻子分辨味道,关闭识海,别没事找事,最后惹出一堆破事。
三个大乘老怪窝在一只刚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病邪修身边,伪装成三只没有修为的小白兔,等着有人上门找茬。
“我觉得,不管是谁来,都很惨了。”小白羊蹲在客栈门前,深沉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对寒靳传音入密,“寒净还在冥想吗?”
寒靳表示:“你上次到底跟寒净说什么了?!”来来来,算算账吧!
小白羊一只无辜可爱的小羊蹲在门前,享受着来来往往的少女们跃跃欲试要摸一把毛的觊觎,一身本来就很蓬松卷曲的毛炸得更蓬松了:“寒靳!你叫寒净什么?!你这个不孝子!”
寒靳:“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说了什么?”
小白羊咬牙切齿:“转移话题的是你吧!当着寒净的面一口一个师尊别提多乖巧,转头你就忤逆犯上直呼师名了?”
寒靳一边看着冥想中的寒净,一边听着隔壁邪修的动静,一边对小白羊道:“又没正式拜师,师尊早晚要收一个传他衣钵的真正的徒弟,我只想做他的道侣。”
小白羊:“不要脸!不要脸!本神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寒靳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厚颜无耻,可还是要厚着脸皮走下去,之前他心中对寒净要收徒一事千不愿万不愿,如今却想赶紧给寒净收个徒弟吧:“你到底和他说了我什么?!”
小白羊道:“就不告诉你!”得赶紧给寒净找个真正乖巧的弟子,然后把这个大尾巴狼赶走了!
寒靳:“……”这只蠢羊,早晚要把他赶回画阁去!
一人一羊再次陷入思想上的厮杀之际,客栈门前这条街的街口,远远的走出一群轻纱门面粉白纱裙的女子,这群女子个个身材婀娜,长发飘摇,乌黑云鬓间露出样式统一的禽鸟发簪,走动间刮起阵阵香风,引得街边的摊贩和路过的男子不住观望。
“哟哟哟,鸟鸣浦,鸟鸣浦的姑娘们!”小白羊兴奋了,“她们不是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么会这么多人出现在这?不管了,我得给寒净讨个媳妇!”
寒靳:“!!”
鸟鸣浦的一群人原本脚步匆匆,对旁人的眼光置若罔闻,此时走在最前面的姑娘却芊手一抬,一群人止住脚步,警惕的四下观望戒备,倒不像是单纯出门游玩的。
“妈哒!把你的醋意收一收,把我们家寒净的媳妇吓跑了怎么办?!”小白羊暴跳如雷,四爪抬起圆滚滚的小身子,像是一只大白毛团子,咩咩地叫着小碎步跑向鸟鸣浦众人。
他一只巴掌大的白毛团子,全身毛发浓密蓬松,卷曲的发梢在阳光下根根淬着柔和的日光,一张小小的羊脸上蓝色的大圆眼睛无辜单纯的望着众人,让人心安发颤,十分想摸上一摸。
被他看着的女子们互相望了半天,为首的女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向小白羊的脑袋靠近。
小白羊把脑袋送进女子手中蹭了蹭,小声咩了一声,一双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在阳光下像是山间的一汪碧泉,实在是很有杀伤力。
女子:“……”
小白羊自己跳上女子的膝盖,四只小爪一收,化身毛团,稳稳的坐住了。
女子一脸懵的看着羊,羊无辜地看着女子。
女子:“……”好……好可爱!
“师伯,”队伍里有人开口,少女的声音天生的绵软,口气却十分冷静,“刚刚杀气一闪而过之后就跑出这只不知哪里来的野羊,还是不要动他为好。”
被唤作师伯的女子蹲着身子,膝盖上还趴着一只装无辜的羊,叹了口气:“可他自己跑到我身上来了。”
无辜羊:“咩。”找媳妇找媳妇,找到媳妇气死寒靳,寒净你快醒醒,快出来找你的羊,你最可爱最厉害的羊……呸呸呸,夺光兽已经给你准备了一段美妙的邂逅!
寒靳虽然杀气一闪而过,可寒净就在寒靳身边,再迟钝也被惊回了神,呆呆地看着寒靳:“有人来了?”
寒靳心里骂着一串脏话,脸上挂着温暖笑容:“没有啊,小白羊又调皮了。”
寒净松了口气,随口问:“小白羊呢?”
寒靳漫不经心道:“出去玩了,师尊要继续功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