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赵玉红惊叫了一声,看着梳妆台的镜子恐惧到面无血色。
那面镜子上,正在一笔一画地写着字,一个血红的滚字昭示着这个房子主人的不满。
崔勇下意识抓起手边的东西砸向镜子,但镜子质量很好,砸过去的手机碎了屏,镜子却完好无损。
崔老大紧紧抓着老妈的胳膊:“妈我们快走,我们快离开这里,是他回来了,真的是他回来了,我刚刚看到他就站在我们的床前!”
这话一说房里的人只觉得满身冒冷汗,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个鬼站在床边看着你,光是想一想这个屋就让人待不住。
这时候他们只想活命,什么房子啊钱啊哪里有活命重要。
崔老大的腿疼得厉害,脚腕钻心地疼,根本落不了地,于是被老爸和老三搀扶着,一家人慌慌忙忙从崔毅的婚房里逃了出去。
看着他们慌忙逃走的样子,崔毅松了口气,刚刚消耗的鬼气太多了,果然在人前显形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成果喜人,于是满脸开心地朝谢盼儿道:“没想到第二天就把他们赶走了,我之前还为此费神许久,谢谢你。”
谢盼儿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他们是突然受到惊吓才会慌不择路地跑掉,但等冷静过后,天亮了,见到人了,底气估计又会回来了,走吧,我们先回小天师家吃点香,后面你要做的就是跟你老婆打配合,她跟他们打官司,你就怨鬼缠身纠缠不休,缠到他们再也不敢来了你就赢了!”
两只鬼一回来,正在睡觉的季南星就醒了,感觉了一下他们身上的鬼气,虽然消耗大,但没有什么煞气,应该只是单纯吓唬人没有做出伤人的事,便放心了一些。
他刚一动,想要起来去问问崔毅那边的情况,一条腿就往他身上压了下来,单腿不够,一只手臂也横了过来,甚至还在他身上仿佛哄睡一般拍了拍,可惜拍了两下,手臂的主人就不动了。
季南星全身顿时只有脑袋能动了,微微偏头,就看到宵野侧脸朝他的睡颜。
他睡觉不喜欢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虽然不需要床头小夜灯,但窗帘一般都是不拉的,像夏天这种天空干净的夜晚,毫无遮挡的月光让房间完全可视,以他的视力,这么近的距离连宵野有几根睫毛都数得一清二楚。
他们从上学期开始就住在一起,但之前虽然睡一张床,却是各盖各的被子。
冬天的被子厚重,同一张床也能做到互不打扰,自从天气慢慢变热,被子越盖越薄,到现在只需要薄薄的小毛毯就完全足够之后,他们之间的分界线也越来越不清晰。
就像现在,宵野翻个身就能抱住他,不止喜欢腿和手往他身上压,大概因为他体温低,哪怕屋内开着空调并不热,但青春期的男生火气重,更喜凉,睡着睡着就把他往怀里抱,缠得紧紧的。
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当他身上的阴气完全被宵野身上的阳气驱散后,季南星慢慢将手抽了出来,在宵野的脸上戳了戳。
身边的人睡得很沉,把他脸颊戳出一个窝窝他也没醒,见他睡得这么好,季南星又把手指移到他的睫毛上,用指腹在他睫毛上往下压了压,果然跟看起来的一样硬。
明明天生微卷的头发,发丝这么软,睫毛却比一般人要粗硬几分。
玩过了睫毛,人还无知无觉地睡着,季南星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会儿,才重新落下,这次指尖划过的地方是鼻梁。
宵野的鼻梁很挺直,鼻梁很高,连带着眉骨都微高一些,显得五官十分深邃,但这会儿摸上去才发现,宵野的鼻骨有一节比较凸出来,他心里还发散地想着,幸好宵野不是鹰钩鼻,他喜欢这种直挺的,不喜欢偏欧系的鹰钩鼻。
手指顺着鼻梁滑下来,再往下……
季南星盯着宵野的双唇看了几秒,然后迅速收回手收回目光重新躺正。
难怪人们都说夜间思维跟白天的思维不一样,静谧无人时,心思也好像随着黑夜的空间感缩小了,缩小到整个世界只剩自己。
他很少会有半夜醒来然后睡不着的情况,所以很少会有这么私密的时间来思考自己。
他在想自己,在想宵野。
跟宵野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快乐的,那种快乐并不是家人能带给他的。
跟宵野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热闹,他的生活跟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就像他们本身,阴阳两面。
季南星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贪恋这种属于阳间的热闹心里才会有悸动,环境常常会给人制造一些错觉。
例如那些因戏生情的演员,例如那些危难时刻同生共死时所激发的感情,让人觉得那就是灵魂伴侣,是此生唯一的真爱,爱到浓烈时甚至能生出抵抗全世界的勇气。
但归于平淡,归于生活后,褪去了激素,爱自然就没有了。
季南星有点怀疑自己正处在一种激素时期,这样活泼阳光的青春生活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是宵野把他从独行拉出来,带到了热闹里,便让他有了心动的错觉。
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也不是对凡事都质疑怀疑,作为旁观者,他能冷静清醒分析出每一个人真实的内心,但当他成了当局者,才懂了什么叫当局者迷。
季南星觉得这种深夜似乎也不太适合去思考,因为很容易感性替代掉理性,但当天亮了,走出房间接触人群,理性又重新占据上风,结果就是依旧没有结果。
思绪转动了一轮,身边的人依旧睡得深沉,听着耳边轻浅规律的呼吸声,季南星看着天花板上明暗交界的倒影,轻轻喊了一声脑子里已经游走了好几遍的名字:“宵野……”
他的声音很轻,近乎呢喃,但刚刚还睡到戳脸戳睫毛都纹丝不动的人突然一下抬起头,眼神是还没清醒的茫然:“嗯?”
季南星神色微微变了变,转头朝宵野看去,很是有些诧异:“你没睡着?”
宵野就像是被启动了某种机关,松开横在了他身上的手,去床头柜那边摸到了水杯:“渴了?”
季南星想说自己不渴,但水杯都被递到嘴边了,那就喝一点吧。
等他喝了几口水,宵野把水杯放下,重新躺下,替他把小毛毯盖好不说,把他像个娃娃一样整个拖过来抱在了怀里,又把手横放在了他的身上,还轻轻拍打了一会儿。
只不过拍打的动作连半分钟都没坚持到就停了下来,季南星再次扭头看去,宵野又像刚刚那样睡得一动不动。
要不是他唇上还残余喝过水的湿润,他都要怀疑刚刚那一系列动作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一大清早,宵野精神满满地在厨房做早餐,季南星洗漱完出来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听到声音宵野扭头看去,笑着道:“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季南星:“你昨天几点睡的?”
宵野奇怪道:“不是跟你一起睡的吗,一点多?”
季南星:“那你半夜醒了吗?”
宵野摇头:“没有吧,昨天半夜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还用摄像机看了一下那个贴了聚阴符的角落,谢盼儿和崔毅都好好在家里,应该没出什么意外。
季南星摇头:“没事。”
宵野把明显没睡好的人推到餐桌边坐下:“昨天不是说想吃煎饺,我给你煎一点,吃完再去睡个回笼觉吧,你这哈欠连天的。”
喝着宵野递过来的牛奶,季南星看向角落里的两只鬼:“你们昨天顺利吗?”
崔毅点了点头,谢盼儿则叽叽喳喳将昨晚吓人的全过程说了一遍:“看他们今晚会不会回去。”
季南星:“应该不会再回那个屋子了,他们大概会更专注能分得的那一半遗产,全部直接放弃应该不可能。”
贫穷的人眼见着即将一夜暴富,这样的机会哪里是撞一两次鬼就能甘心放弃的,有句话说得好,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们会慢慢试探底线,不到最后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崔毅道:“我知道,但只要他们还知道怕,我觉得我赢的可能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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