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顾定邦如梦初醒,手立时抬高将爬在他肩膀上的章鱼拽了下去,重新挺直了背脊,将章鱼塞进了怀中。
“砰——”
“快跟我们走!先迈左脚!后迈右脚!手拽住身边的人!跟我们走!”
不知从哪而来的锣鼓声一声一声敲得震天响!
衙役们声嘶力竭地吼道:“左!右!左!”
堵塞的人群终于开始在巷道之中开始移动。
接二连三的房屋崩毁声混杂着各种各样奇诡的声音,大雨似乎都带着一种腥臭的味道。
天空之中的太阳被云遮掩。
雨冲进松城之中预留的水道里,只可惜在连绵不断地破坏之下,碎石堵住坑道,雨水积起了水洼,而后又混进了血色。
被砍伤的人趴在下水道边“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而后愤恨地扭头看向前方。
梅雨季的雨似乎永远下不完。
寄空浑身上下湿得极其厉害,僧袍黏在他的身躯之上,勾勒出肌肉的轮廓,他喘着粗气,捏着法杖的手暴出青筋。
眼前空无一鬼。
“我佛,”话语间满是咬牙切齿:“慈悲!”
***
那恶鬼的确有一手。
所放出的毒,几乎称得上是变化无穷,比疫病都来得恐怖。
那毒让人生出脓疮,散发恶臭,形容恶鬼。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起码它不会传染。
自从恶鬼被法师堵住,所有人的精神都出奇的亢奋起来,虽然恶鬼逃了,但是法师们一日十二个时辰来回巡逻,抓住他是早晚之事!他们有救了!
但是恶鬼也不是吃素的,哪怕两天不见鬼影,可毒却鬼魅至极,令人防不胜防,不少追击恶鬼之人都倒在了毒下。
好在……
衙役们极其崇敬,极其敬仰地看向药堂中央,那个给人把脉的,瘦小身影。
“章大夫,药好了!”静文端着药汤道。
尽管面巾蒙住了医师的面容,尽管白手套套住了医师的手,尽管发套套出了医师的长发,但是那悲天悯人的神情却能够从医师的眼角眉梢流露而出,如此的温柔,如此雪一般纯粹。
暖光笼罩在医师的脸上,碎金落进她发灰的眼眸,像是神明落下的亲吻。
这世界上若是有谁值得偏爱,那么定然就只是这个人了。
在短短的两天,见证天才的崛起,目睹生命被强行拽回的,医师与死神搏斗的痕迹。
这一切都在向所有人证明,什么叫做……神医!
不管是什么样的毒,在那双手的面前就如同世界上最简单的锁面对世界上最顶端的开锁匠,只需轻轻拨弄,就能打开。
光随着六味的动作不断往后流淌,药香萦绕在密教之人的鼻尖,如同镇痛剂,细碎的光终于停驻在了冒着细汗的鼻尖。
密教之人下意识道:“章医师……”
被喊住的人寻着声音弯下腰,温柔的手掌扶住他的腰背。
医师凑近,裸露出的脸如同不可亵渎的白玉,似乎是一时掌握不好距离,密教中人屏住呼吸,他近乎能够看清医师脸上细小的绒毛。
医师那双灰白却极其漂亮的眼睛如月牙般弯起,灵动地似乎能看见密教之人眼中的欣喜与激动,医师温柔地低声哄道:“吃药吧。”
能看见吗?
或许能够看见,也或许不能够看见。
但是一定能发现有什么在密教之人眼中闪烁着光亮。
而那闪闪发光的东西……
名字——叫做信任。
第145章 威胁
密教的人总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几乎不愿意露出一丝肌肤,最多将眼睛露在外面。
这也导致了他们总是不好被别人辨认。
但这个耿直的密教人却不是如此。
就好比其他等待救治的人只会红着脸看着六味走过来。
这位就不一样,他直接扯着嗓子喊:“医师!再不过来我就要死了!”
类似于这种,偏偏他说得又是实话,耿直中又带着点憨,或许就是因为那张嘴格外被右护法针对。
六味给他低头换药的时候,密教人还在忧心忡忡:“你看不见容易弄痛我,可是被你弄痛也没什么关系。”
六味疑惑地抬头,只见密教人耿直地盯着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话:“毕竟是你。”
“……?”
“骂了你会被别人骂,所以没关系。”密教人淡声道。
这种奇葩倒是挺符合世人对那些神鬼莫测之人性情的揣测。
梅雨季的时候,天色阴沉,总是让人分不清晨昏。
六味感受了一下天赋的储蓄格,心中暗忖,还差一点,不过尽管谎言还未完全化假为真,但是疫病区的病情显著地被控制住了,谎言在变为真实之前,要足够真实才能化假为真啊。
背后的静文撑开伞,这个小小的护卫非常尽职尽责,行事极其利索,很快就把湿淋淋的油纸伞递到了六味手中,自己披好蓑衣转身推起了轮椅。
溅起的水花落在路边随处可见的双色草上,草微微打了个晃,似乎正在颤栗。
静文将六味推进房里后,就告别离开了。
天色正晚,仍在下雨,屋外的雨水冲刷之声几乎算得上给人助眠的白噪音,六味听着听着窝在轮椅之上不由打了个哈欠,近乎昏昏欲睡。
不行,还没有洗漱!
六味强撑起自己的精神,一只手摸向了桌前的水壶,另一只手摸向了茶托上的茶杯。
突然,他动作一顿。
“轰隆——”
屋外的雨越来越大,轰鸣的雷声似乎正在伴奏。
闪电赶趟儿般穿梭过云层,光亮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屋子。
两个重叠的影子落在了窗纸之上。
六味不禁蜷缩了一下自己的手掌,避开手边温凉的触感。
一只苍白的,纤长的手挑起了一缕长发,微微勾至眼前。
“教主,你的头发白了。”
六味动作一顿。
“轰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
***
顾定邦抱着怀中的孩子,跟着人流一路前进。
等终于到了空旷地带,才终于能够去找时愿。
时愿脸上的变装用的薄膜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瞧上去一副不甚高兴的样子,顾定邦却快快活活地露出一个大笑:“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章鱼也从顾定邦的怀里爬起来,懂事地只向“姑姑”伸出两只手要抱:“姑姑!抱!”
时愿非常大方地满足了章鱼的愿望,被小孩几手死死地缠住,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能够看见自己的家人,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
时愿的手指将略微撩起的衣袖勾下,遮住衣袖下滴溜乱转的眼睛。
“成功了吗?”顾定邦期待地看着时愿:“要是不成,就轮到我出马了!我听见那大动静了!放心,以我的实力,一定能够复刻你的成就!”
时愿看着眼前逐渐跃跃欲试的顾定邦,沉吟片刻,表情微妙起来:“成不成功,得另说,但是小章鱼肯定是安全了。”
顾定邦和章鱼缓缓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好不容易和雇主一家终于挤到一起,只听见后半截的镖师们也附和着打出一个问号。
时愿深深吸了一口气:“总之,这件事情,可能是超出你们想象的复杂。”
时愿将自己所猜测的通通说了一遍。
人群此刻按照家庭为单位各自挤在了一起。
现如今正是逃命的时候,原本想着的隔离此刻也只剩下形式主义。
好在他们一家人多得离谱,全部围在一圈,居然也能真隔出点空间来说话。
六味的“智慧”与“谋算”震惊四座。
顾定邦呆滞地张大嘴巴:“这都能成功?他还是人么?”
“他不是人。”镖师中的老四突然严肃着脸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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