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灾难的本身,是挣扎。
所有的神明里,最强大的是哪个呢?
是光明之钥。
那除了光明之钥最强大的是谁?
是灾变之主。
这是不需要问答,几乎所有职业者都心中有数的知识。
而现在,这份强大成为了催命符。
因为足够强大,因为足够的力量,在污染堕落时,也会无比疯狂。
毕竟疯狂本身也是强大的佐料。
兰斯捏了捏眉心,无可奈何地说:“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如果那位愿意乖乖去死,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诶呀,兰斯,污染的结局,并不意味着死亡。”塞拉斯微笑着修正了兰斯的话,“只是力量与规则的转变,只是另一个世界。”
于神明而言,或许也只是两种力量的碰撞。
就像是水与火难以相容。
可对于人类来说,便会引发无尽的灾难。
兰斯:“……所以现在的目的,就是需要先除掉这些黑泥……不,黑泥怪物的诞生,本来就是源自于神力的冲突。只杀黑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塞拉斯欣然点头:“的确如此。”
黑泥怪物只是伴生问题,屠杀黑泥是无用的。
那么……
兰斯的视线越过那些还在奋力挣扎的教士,越过那些还在厮杀的战场,遥遥地看向了教区的最深处。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与神力纠缠无用,不如帮神堕落。”
无尽的月牙在飞毯附近或明或暗的显现,为他们在狂风暴雨里照亮前行的道路。兰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不觉自己在说的是多么疯狂的事情。
“去最深处。”
第79章
在这之前, 红蔷薇小队做过最疯狂的事情,也不过是和正神教会对上。这在他们过往这几年里,已经成为常态。
总会发生点事情, 让他们不得不这样、不得不那样,既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也不算故意。
现在兰斯说的话,才是真正的天方夜谭。
可即便如此,纵然是如此, 汉斯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顺从兰斯的意见, 不自觉驱动着飞毯朝着深处飞翔, 而后才慢半拍地问。
“我们?”
“我们。”塞拉斯轻柔地说,“我, 与兰斯。”
兰斯:“只需要送我们一段路就好, 最里面的路程你们不能再进去。”
他自然没有拉着整个小队去送死的想法,红蔷薇小队的人这些年再怎么经验老道,到底还是人类。
人类在这样庞然的压力前,不过是一个个耗材。无数的耗材堆积起来, 方才能阻止灾难那小小的一步。
如此沉痛,却是事实。
可即便是耗材,兰斯也不愿见他们轻易牺牲。
茉莉倏地看向远方, 眯着眼不知是在打量什么, 而后才说:“有教士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他们分出一支队伍过来。”
圆脸男人皱着眉:“他们是想阻止我们?”
“不知是敌还是友, 自然不会让我们轻松过去。”兰斯叹了口气,“不过, 已经没有多余时间解释。”
正神教会里多是知道兰斯和塞拉斯的存在,可是不同教会的态度也不相同, 每次想要合作都要多费些口舌,这当然是必要的谨慎,可在现在,最宝贵的却是时间。
“正好,汉斯,你带着余下的人拦住教士,不要让他们阻止我们。”
兰斯站起身来,轻笑着。
“不用太久,只需要让我们进入主教堂就行。”
汉斯嘴巴苦涩,其实知道就算没有他们阻拦,以兰斯和塞拉斯的力量,也可以轻易进到教堂里去。
他这么说,不过是一种善意。
为了维护他们不敢前行的自尊心。
不论再如何相信兰斯,可他刚才说出来的话太过大逆不道。如果不是这些年到处都是灾难,就连信仰也在逐渐崩塌,以兰斯的言论,灾变之主教会都能将他列为异端。
涉及到神明的层面,那就不能轻易言道。
兰斯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犹豫的时间,仅仅是看了眼塞拉斯就穿行过光罩的屏障,纵身跃下。塞拉斯紧随其后,他们的身影不断坠落,而后呼啸起,直朝着最深处去。
达里尔喃喃地说:“……我们应该跟着过去的。”
只是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手脚冰凉,那种如同死亡的冰冷气息扼着他们的喉咙,在他们刚刚升起抗争的念头时就侵蚀着他们,让他们连呼吸都颤抖起来。
砰——
雷霆落下,重重敲击在光罩上。
“停下!”
是灾变之主的教士们追上来了。
…
呼啸的风声里,兰斯感觉有许多黑泥怪物蠢蠢欲动。
他们的出现似乎是激起了这些怪物的狂欢,比起破坏周遭万物,它们似乎对兰斯和塞拉斯更感兴趣。
“不,里面不包括我。”塞拉斯知道兰斯在想什么,轻笑着否定了他的想法,“它们是被你吸引。”
兰斯挑眉:“我是什么很好吃的东西吗?”
“嗯,对它们来说,你大概是一块非常甜美的小蛋糕。”听了兰斯的话,塞拉斯笑意更深,“还是吃了后,会非常熟悉的小蛋糕。”
兰斯:“我不信仰灾变之主。”
这位从不是他所信仰的神明。
“漂亮的珍珠并不会因为出现在不同的海滩上就变得暗淡下来,看的是本质。”
“我不喜欢珍珠。”兰斯皱了皱脸,“我就是我。”
“是呀,兰斯只有一个。”
塞拉斯的声音冷淡下来。
“谁来,我也不给。”
绚烂的光芒暴起,自天幕贯穿下来。那巨大的光柱轰向地面,直击那些穷追不舍的黑泥怪物。
兰斯挠了挠耳朵,黑泥怪物在死前的咆哮声可真是难听死了。
“你生气了?”
紧接着,兰斯挠了挠塞拉斯。
塞拉斯纵容着兰斯的小动作,回答着他:“没有生气。”
“你生气了。”兰斯自顾自地说,“我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我那么厉害,会看中我的人……神,自然也是有的。”
这样的话,兰斯是不会对其他人说的。
在外人的眼中,兰斯是安静的,沉默的,除了必要的时候,他才会主动开口,掌握节奏。像是这种有点小得意,有点小脾气的模样,只有在塞拉斯的面前才会自然展露。
那是一种无意识的收敛。
兰斯并没有留意到,哪怕他和红蔷薇小队,和从前的室友关系如此紧密的时候,他仍然保留着某些界限。
那是本能的克制。
就仿佛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前,就已经清楚地保持着该有的距离。这是一种无意识的保护,不管是对兰斯,还是对其他人来说。
这般安静地潜藏在已经不适合他生活的环境里,唯有这般,才能掩盖那些无意识流淌出来的异样。
比如,兰斯不再受伤。
不论多大的危机,多难解决的困境,在历经千辛万苦后,兰斯破烂的衣裳底下,皮肤仍是干净皙白的。
达里尔似乎已经忘记兰斯曾经操控他的恐惧,也似乎忘记他曾说过的话——兰斯需要被观测到,才能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
与小队成员如此亲密的接触,从不曾远离的结伴同行,又何尝不是一种特殊的观测?
他们觉得兰斯是人,于是兰斯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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