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星也不敢多看,屏气凝神生怕惊动了它,蹑手蹑脚试图安静穿过触手群。
但身后紧追不舍的吴梦雨显然不这么想,猎物又一次从手底下逃脱,她的耐心彻底告罄,尖叫着朝宋南星冲过来: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宋南星倒吸一口凉气,被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所震撼。
要不是小命危在旦夕,他都想给小姑娘鼓鼓掌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杵在这里,她是看也不看就往前冲啊。
宋南星也不管会不会惊动触手了,拔腿朝前狂奔,几乎要跑出残影来。
在他四周,沉睡的触手果然被吴梦雨惊动,触手尖细的末端随意抬起,轻而易举将吴梦雨化作的血肉潮汐挡了下来。
吴梦雨被禁锢住,终于意识到双方实力的差距,发出恐惧的尖叫。
宋南星听见声音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埋头朝前狂奔。
但幸运女神显然不怎么眷顾他,在吴梦雨的尖叫伴奏下,熟悉的冰凉触感就从脚踝传来,他速度太快,脚上被这么一缠顿时整个人就在惯性的作用下失重往前摔去——
宋南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闭上眼用手肘先护住了头脸。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摔倒在一片冰凉滑溜的“地面”上。
宋南星睁开眼,入目是如同活物一般扭曲流动的蓝色花纹,他立即就意识到自己摔到了那些触手上。
他没敢多看那些花纹,目光四处游动,看见拦住吴梦雨的触手在一片血水之中搅了搅,卷出一个小小的人形来。
是吴梦雨。
不对,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吴梦雨的尸体。
尸体支零破碎,被用针线拼凑缝补起来,接口处皮肉翻卷的裂痕狰狞可怖。但宋南星见过它动起来时疯狂的样子,反倒觉得它现在这样安静下来竟然有几分可爱了。
相比之下下方的血肉沸腾翻涌着,像是想将吴梦雨的尸体夺回去,却无法撼动这些触手分毫。
巨大的触手随意将尸体扔到一旁,又伸进血肉里搅了搅。
片刻后它又卷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雕像,比起巨大的触手,这座雕像显得太过渺小。但宋南星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见了那由血肉垒成的尸骨基座上,放置着的是一个骷髅山羊头。
宋南星瞳孔微缩,还想细看确认,可触手已经卷着雕像连同那一滩血肉缩回了云层之中。
过了一会儿,那条触手重新垂落下来时,腕吸盘上已经空无一物,只有暗红的鲜血从触手末端滴落,浸红了地面。
看起来像是被吃掉了。
宋南星深吸一口气,瞥一眼虚虚缠绕在身上的触手,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不动,那些触手却缓慢动起来,巨大的触手朝他移动过来,像血肉牢笼一般矗立在四周,将宋南星禁锢在中间。缠在宋南星身上的那一条触手缓慢地收紧、滑动起来,表层开始分泌出湿滑黏稠的液体。
宋南星怕激怒对方,根本不敢挣扎。目之所及的地方被黑色触手以及蓝色花纹填满,那种熟悉的眩晕恶心感又涌上来。
他猛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些流动的扭曲花纹。
但视觉被限制之后,其他感官却越发灵敏。他感觉到触手顺着双足缠绕上来,最为尖细的末端钻到了衣服底下,在腰腹处流连滑动。触手内侧的腕吸盘缓慢收缩,冰凉的粘液先是激起一阵战栗,紧跟着又带来火.辣辣的啮咬感。
鼻间嗅到淡淡的甜腥味,宋南星的理智不断摇晃,恍惚间感觉身体好像轻了起来,有某种原始的、未知的冲动在身体里酝酿、发酵。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手掌反复抚摸着触手上漂亮的蓝色花纹,近乎痴迷地低下头去轻舔触手末端。
触手从未被这么对待过,末端微微蜷缩卷起,其他没有被照顾到的触手也跟着躁动起来,互相推挤着想要往中间靠近,却又因为被簇拥着的人体太过渺小脆弱,只能不舍地环绕在四周,发出此起彼伏的低语:“喜欢。”
“好香。”
“藏起来。”
“……”
如果这时有人从远处看,会发现云层之下,无数巨大的黑色触手聚拢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团成了一个茧。
茧中间的宋南星神色迷离,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蔓延开潮红,喉结不断吞咽间,有原始的欲.望被催生出来。
他缓缓张大嘴,继而贪婪地朝着触手咬了下去——
蓝色血液溅开,刚才还欢欣鼓舞的触手剧烈抖动,从他嘴边逃开。
宋南星抬起头,眼底混沌一片,蓝色血液从嘴角溢出,顺着修长的脖子往下流淌,凸起的喉结因渴望而不断吞咽滑动。
触手簌簌扭动,疑惑又有点委屈:“生气了。”
“不喜欢。”
“为什么?”
“……”
聚拢的触手像蛇类一样卷曲四散开来,缓缓缩回云层深处。
宋南星仰起头,扩散的瞳孔逐渐凝聚起来。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又低头看了看手上蓝色液体,之前的记忆缓慢回笼。
“那东西的花纹看久了果然会失智……”喉道传来灼烧感,宋南星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漱口洗手,自我安慰:“幸好没有毒。”
但凡那东西有毒,他现在人已经没了。
作者有话说:
一款十万个为什么攻,擅长复读,常常因为老婆莫名其妙生气而陷入自闭。
触手:老婆怎么咬我呜呜
第8章 “都结束了,不会痛了。”
这么看他也没有那么倒霉,宋南星乐观地安慰自己一番,低头调出导航。看到导航上显示的时间时他愣了一下——从他出门遇到吴梦雨再被迫大逃杀,体感时间也不算短了,可手环上时间却只过去了五分钟而已。
他又打开微信和韩志的聊天确认——他给韩志发消息也是显示在五分钟之前。
宋南星惊讶了一下就放弃了探究,大雾之中古怪太多,只是体感时间有差别,似乎也不是什么很严重值得较真的问题。
他正要收起手机,韩志的聊天界面忽然刷出了一条新消息:“远离徐才和吴梦雨,最好就近寻找安全屋避险,注意安全。我还有十分钟到。”
“有信号了?”宋南星转头张望四周,发现浓白的雾气不知道何时已经淡了,原本几乎沉甸甸压在人头顶的厚重云层也散去,云层里的鬼魅阴影都不见踪迹。
铅灰色的天空,竟然有微薄的日光洒落。
如今晴天和阳光是十分奢侈少见的。自从红色雨季、大雾这样的特殊天气增多后,晴天就大大减少,大部分时候都是阴霾深重的阴天,铅灰色的天穹压下来,总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沉重感。
宋南星仰头做个深呼吸,稀薄日光笼罩在陈旧的城市建筑上,让人生出一种久违的温暖错觉。
就连不远处徐才和吴梦雨的尸体,也显得没有那么血腥可怕了。
温暖的日光让心情放松,宋南星想想雾都散了就没有再去找安全屋,而是走回了一开始遇见徐才的地方。
徐才的尸体委顿在休闲椅上,和程慕的尸体一样,除了头部整个躯干都变得干瘪,血肉已经被掏空。他的眼睛大睁着,直直看着宋南星,眼底还残留着生前的痛苦。
想到他之前一直在喊痛,宋南星叹息一声,从背包里将没用上的防护衣拿出来盖在了他身上,想了想又隔着防护衣轻轻拍了两下:
“都结束了,不会痛了。”
徐才大睁的眼睛缓缓闭上。
宋南星在休闲椅另一侧坐下,等韩志过来。
想了想又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便用手机搜了一本笑话大全开始朗读。
韩志比预计时间更早赶到。
在收到宋南星的消息之前,他刚接到精神卫生中心那边传来的消息——精神卫生中心的转运车遭遇袭击,有几名污染严重需要转到收容中心进行隔离控制的病患被劫走了,其中就包括徐才。
收到宋南星的消息后,他火急火燎带人赶来,路上甚至设想了各种可能的糟糕结果,但绝没有一种是宋南星好端端地坐在公园椅上字正腔圆地读冷笑话,而长椅另一侧鲜血凝固,躺着不知道谁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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