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师的眼睛……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燕景明将手机重新举到面前,低头打了几个字。
封芷北的手机屏幕一亮。
【燕:过来,接我一下】
【燕:我没有船,被困在这里了,来救一下你老师的命】
【燕:好不好,你最乖了】
封芷北看着手机聊天框弹出的两条消息,犹豫了一下,出于对燕景明的信任将船划到了亭边。
燕景明推了推眼镜,眼里的赤红隐去,他迈开长腿上了船。
船瞬间向下沉了几刻度。
“怎么想起来这时候划船了?”
他顺手摸了一把封芷北的头,将船桨接过。
封芷北乖乖坐在船里,看对方游刃有余地划船,“今天院子里没人,正好出来活动一下……你……”
他观察着燕景明的反应,“你之前怎么到亭子里去的?还有……”
燕景明划船的动作不变,“你听到什么东西了?”
他的声音没来由地让封芷北浑身一颤,后背冷汗直流。
他将想问的话咽下,极力保持平稳的语调,“我知道你在打电话,但是离得太远了,我没听清,想着等你打完电话以后我再过去……”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即使对方背对着自己看不见,“我是不是很体贴?乖吧!……对了,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
燕景明的肩膀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你那个爹找我有点事情,在书房等我,过会儿我还得去一趟。”
封芷北又疑惑了。
他走之前明明检查过,整个房子里除了佣人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在。
而且他记得早上的时候,他那个便宜爹分明开着车出门了,直到他往湖边来都没有回来。
两个人心里都藏着事,下船以后互相道别便往两个方向走。
封芷北准备回自己的卧室,燕景明则是去找那位封家的家主。
湖面上的雾气散了不少,刚刚那阵莫名的冷气也消失了。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将之前湿漉漉的水汽驱散。
封芷北独自回到卧室,锁好门,瘫在床上。
燕景明当时态度很严肃,这种状态下说出来的话应该不是假的……
直到晚上洗澡,温热的水划过身体,他闭着眼睛感受着水流从头顶浇下。
他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封芷北刚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胡乱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半睁着眼睛接通。
“等会过来一趟,有事找你。”
是他的父亲。
封芷北懒得和他多说话,随便答应了一句便将手机扣下。
但他没有想到,这个夜晚将是他少年时代的落幕。
那一晚实在混乱,封芷北在书房中被几只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怪物缠住,他名义上的父亲坐在椅子上,身体融化成肉泥,几只眼睛同时盯着他看。
“对不起……我也是听从别人的命令,实验只差最后一步了,必须这么做。”
那团不明生物的身体中间裂开一张血红的嘴,露出里面的两排牙齿。
封芷北的瞳孔涣散,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滑落。
他的眸色更加淡了,视野之中出现了几条丝线,将对面的生物缠绕住。
昏暗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泪水与嘶哑的嗓音,组成了封芷北对那一晚的所有记忆。
自从这天以后,他疯了很久,那段时间的记忆都是错乱的。
等几年后他稍微缓过来一点时,竟然记不起关于那一晚的所有事情了。
所有人都说他是病了,只要吃药就能好起来,但他从来不听,送来的药也全进了下水道。
他不信封家人。
不过,这种疯疯癫癫的状态也给封芷北带来了一些好处。
他独自一人时,经常会产生幻觉。
各种颜色的丝线缠绕在每个人的身上,有时候一眨眼,就看到面前路过的人脑浆迸裂,鲜血稀稀拉拉流了一地,但再一闭眼一睁眼,视野中的画面又恢复正常。
他将看到的所有东西都画下来,轰动了国内外艺术界。
封芷北十三四岁时已经开始进入大众的视野,得过一些认可度高的奖项,就在大家都以为这样一颗艺术界的新星即将冉冉升起时,他却销声匿迹,许多年没有出现。
大家一度以为这又是一个伤仲永的故事,没想到他再次出现则是带着风格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作品,以封家的精神病私生子的身份,冲击了所有人。
在看完他这些年的作品后,人们才顿悟:他并不是仲永,他是达利。
诡异、怪诞、冲击、超现实、富有未来感,这是大家对他作品的评价。
所有人都在赞美这位未成年的天才少年,他不仅有非比寻常的天赋和灵感,还有一张精致到不似真人的面容,看起来像是流落凡间的脆弱天使。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位完美的少年,竟然是大家族的私生子,还生了病。
众人感叹,也许是他太过完美,老天爷必须拿走他的什么东西才安心。
搞艺术的有精神病很正常,而且在流出的各种视频和他人的评价中,封芷北待人亲切友善,思维敏捷,和人交流也并没有障碍。
他看起来甚至比很多正常人还要正常不少,并不是大家想象中会发疯的精神病。
大家对他更加怜爱了。
但没人知道,封芷北每晚都要吃安眠药才能勉强睡着,甚至有时候整夜失眠,盯着窗外的天空直到太阳升起。
他讨厌夜晚,只有被温暖的阳光照射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一阵安心。
后来这种情况甚至演变到了只有白天才能睡着,晚上则是怎么也无法入睡,吃再多的安眠药也没有用。
长期昼夜颠倒下,封芷北的性子也逐渐变得分裂,封家几乎所有人都被他当面诅咒过,而对外他还是维持着一副坚韧的天才模样。
有时候夜色降临,他坐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花园,会想起少年时期短暂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那位老师。
燕景明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他得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世界。
直到有媒体开始针对他的学历问题而大做文章时,封家才意识到,封芷北初中勉强毕业后一直呆在家里。
封家懒得在他身上下功夫,于是将他扔到一个寄宿制私立高中,堵住媒体的嘴。
私立高中管理并不严格,封芷北经常偷偷溜出去,为未来做打算。
他必须从封家逃出去。
成年的那个冬天,封芷北偷偷翻过学校的围墙,再也没有回到那里。
自从他生病以后,封家对他的关注度少到近乎没有,他之前悄悄托人用画稿件赚来的钱买了一套便宜点的二手房,趁着之前逃学简单布置了一番,勉强能住。
封芷北收拾着屋里的东西,忽然在校服的外套口袋中,捏到一块硬硬的东西。
他将那块东西拿出来,举到灯下仔细观察。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骨头。
封芷北看了半晌,鬼使神差地将它送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
“嘎吱。”
他一愣,没想到看起来坚硬的骨头很轻易就被咬碎了,紧接着,一股刺痛涌上太阳穴。
……
“后来……我重新回了实验室一趟,把他们都快吓死了。”
封芷北轻笑了一声,“那群假扮封家人的调试员后来好像真被我咒死了几个,所以他们才不敢碰我,之后他在人类世界过得也不太好,想让我帮忙,不过我没帮。”
他冷眼看向重新苏醒的肉团,“我可没那么圣母,我会把所有伤害过我的都成倍还回去。”
燕北茗的嘴角微微上扬,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之前借了你的脸,不好意思啊……”
“当时情况挺混乱的,不止你疯,其他人也疯得不行,纪灵又天天缠着我,只有你一个人不在实验室,我只能用你的脸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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