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撑着桌子放空了一会,来不及将散乱的照片塞回去,有些慌乱地唤醒了光脑,打开了和雄虫的聊天页面。
……
“嘀嘀。”
光脑发出细微的震响,将耶尔从出神中惊醒,他说了一声抱歉,点开了光脑。
【西泽2.0:您现在还好吗?】
【西泽2.0:雄主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或者……不太开心?】
【西泽2.0:很抱歉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有陪在雄主身边,但是我在您身边安排了白朗和警卫连,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虫,您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可以告诉白朗,不要憋着不说,他会尽力满足您。但是现在外面太危险所以还不能出去,以后我再带您出去玩,去哪里都可以。还有,我已经联系好了专门的厨师做您喜欢的食物和甜点,不过这段时间太忙了班子还没到位,等出了院应该就行了……】
【西泽2.0:抱歉,刚才太着急了,消息发得很乱,您先不要看了,好好休息一下。】
【西泽2.0:我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回到了,您等一等我,好吗?】
耶尔沉吟了一下,翻了翻中间那条长得离谱的消息,一时间有些怀疑西泽被谁夺舍了。
从来少言寡语的雌虫突然这么反常,是知道了什么吗?
还不等他继续思索,光脑继续震动了一下。
【西泽2.0:[亲亲][爱心][爱心发射][一见钟情]】
【西泽2.0:大猫亲亲小老鼠.jpg】
还专门找了他昨天发的表情包里的小老鼠,真是难为他了。
耶尔一下子笑出声来,那被挖出伤口的不悦瞬间消散,像是醇厚的巧克力在舌根苦完了,终于开始蔓延出一丝回甘。
这是雌虫独有的味道,苦涩的硬壳中隐藏着夹心的蜜糖,每次品尝都有新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啃了又啃,几乎有点上瘾了。
【wwn:我现在很好。】
【wwn:你别着急忙慌地赶路,容易出事。】
【wwn:本来就预留了一整天时间等你。一路平安。】
【wwn:[亲亲][爱心][爱心发射]】
耶尔又说了一声抱歉,放下光脑,琢磨着怎么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没注意自己唇角扬起的笑还没有落下,甚至于眼尾的弧度柔和了些,枯井似的瞳仁微微发亮,陡然就被赋予了几分鲜活。
“我去调查过了。”
加拉赫突然道,他迎着雄虫疑惑的目光,神色变得有些懊恼。
“那之后的一年多我一直在调查,是不是有谁越过警卫的保护,对您进行了什么不好的行为,或者让您觉得很困扰。”
“但应该是我权限和能力都太低了,一直没能调查出什么来,直到等蒙特上将回归,才借助他的手段清算了那个卑鄙的、胆敢干扰您一次分化的雌虫……”
“我的关系网一直很窄,那些暗地里的手段也玩不会。”
“这次来是想直接问您,有没有什么确认的敌虫,我好直接找机会干掉他。”
眼前的雌虫面无表情地说着可怕的话,耶尔却倏地瞳孔微缩。
他神情怔然许久,沉默半晌后,捂着脸轻笑起来。
“加拉赫,你可真是……”
最后一丝郁气也消弭无踪,耶尔心情很好地放下手,抬眼看向神色不自然的雌虫。
他突然觉得说一说其实也没关系。
其实不是什么需要讳莫如深的事,只是那时候心性不太稳定,所以会做一些比较偏激的事,后来他的心态变化了很多,也懒得旧事重提了。
“我那时真的没有遭遇什么。”
耶尔露出回忆的神色,神情却不是嫌恶或者恐惧的,低垂的眼睫微颤,掩去了眸底浮泛的暖色。
“第一次分化的后遗症很快就养好了,因为社会福利丰厚所以衣食无忧。”
“然后进入了大学进修,在一年级就被导师选中做研究,因为导师的势力很强,其实没有虫敢在私下动手动脚……”
“一切都在向着预定的方向走。”
发掘他的导师在领域内很有名,虽然性情孤僻古怪,但本性其实很不错。
他跟在导师和师兄身后做研究,其实和在地球上的生活相差无二。
甚至因为雄虫这层身份加成,不再像前世一样困窘和艰难,虽然也遇到了一些骚扰……但也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生活规律,有事可干,或许之后还可以养只小宠物。
这是他曾经想象过的,期望能过上的最好的生活了。
……
“好几个月啊!终于完成收尾阶段了!”
“啊啊啊这几个月累死累活,终于能好好休息了一下了——放不放假啊老师,我觉得我的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
“我觉得我的肝已经缩小到米粒大了,再也肝不动了啊啊啊!”
断断续续熬了几个月的夜,实验室已经没有不面如菜色的虫了。
终于将实验圆满收尾,那口憋着的劲儿松开,大家顿时颓靡了下来。
验收完实验成果,导师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大手一挥直接准了三天的假。
“抓紧时间休息吧小菜鸡们,三天之后进行新一轮实验。”
一些比较急的师兄直接冲出去换了衣服,剩下的摇了摇头笑着收拾东西,但都一派放松和满足,整个实验室充斥着懒洋洋的气息。
“话说,这三天耶尔打算做什么呢?”
突然被叫,正慢吞吞收拾东西的耶尔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来。
“没想好……可能会大睡一觉吧,说不定一睁眼发现已经第四天了。”
“说得也是!压榨我们好几个月,结果就放三天假!铁虫也架不住这么搞啊啊啊——”
耳边响起熟悉的哀嚎,耶尔跟着笑哼几声,将书包甩到了背上,“走了。”
预测到今天不用再熬夜,他提前订了一家蛋糕店的招牌,这会应该刚好能拿,吃完后洗个热水澡,一直睡到饱了再说。
耶尔走出实验楼,被微凉的晚风扑了一身。
这边的实验楼位置有些偏远,所以常年很安静,但往远处望去可以看见灯火通明的中心校区,隐约可以闻到食物的香气和嘈杂的声音。
刚好是晚上七八点,一天中最为舒适,带着温暖的烟火气的时间。
耶尔慢慢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复盘今天的实验。
头顶的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漂亮的月牙,安安静静地悬挂着,那么像是故乡的月。
“给您,谢谢惠顾!”
耶尔顺利拿到了蛋糕,透过包装盒透明的一角,可以看见里面色彩粉嫩的奶油和坚果巧克力碎,香甜的气息不断散发出来。
“学长!请请、请您收下!”
他走出不远,还被脸颊通红的学弟送了一束花,推拒不下后只能捧了满怀的清香走回家。
他从熙熙攘攘的热闹中心走过,逐渐将那些灯火抛在身后,向着自家小区门口走去。
外面路灯的光被树影遮挡,投下的光线渐暗,像是一道过渡的分界线,从一片暖黄色的光明走进了昏朦浑噩的黑暗中。
耶尔回头看了看那灯,却发现连月亮也被树影遮住,只能透过斑驳缝隙窥见几线隐约的月光。
好安静。
他想。
但这不是会引起恐惧的安静,而是夹杂着微风拂过树梢、蝉鸣阵阵的静谧,似乎能抚慰一切的疲惫和伤痛。
眼前的生活如此安定而平静,周身的景象多么温暖和美满。
这和故乡一般无二的弯月和繁星,这清香团簇的花束和香甜美味的蛋糕……还有那么那么多可以留恋和赞美的事情。
本该觉得满足和安定的。
耶尔有些恍惚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但这里是什么地方?地球吗?还是虫族?抑或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他突然感到困惑,慢慢地转了一圈,看着周围的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像是一根细微的毒针,悬在麻木的血肉上方,等待着时机要划开那颗浑浑噩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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