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花费了万年学习炼器,以器灵之身,与臭老头这朵不甘于去认主的秘境异火,签订了平等契约,不断尝试自我升级!
器灵能自己为本体修复锻造吗?
对此问题,世人大多嗤之以鼻。
就似知名医者不可能在意识昏沉中为自己手术、擅锦织女不可能在洞房时行针走线不差分毫、醉酒的莽汉不可能独过悬崖罡风带中的单绳索……
医者不自医,世间无人可!
但景陵从不信邪,他认为若一件事当真练到极致,哪怕是在睡梦中、闭着眼睛都能做到完美。
要想得证大道,这第一步他不仅会成功迈出,还会迈的漂亮!
此次婆娑境之行收获的那块假山般大的天晶石,足够他给自己修复十次。只要有一次成功,那他就能正式踏上自己的修道之路。
“臭老头,我们要开始了!”
“混小子,我随时可以,你要加油!”
说罢,景陵张嘴,自口中窜出一朵明白色的清澈火焰,此乃仙界异火榜上排名第六的明心火,一朵与他一样致力于自主修炼、不甘于认主的异类。
闭上双目,景陵起伏的心境渐渐平缓,他与明心火熟练配合着将天晶石等炼材一一融化、提纯,时刻掌控着它们的提炼进度。
三月后,所有炼材提炼完毕,景陵再睁眼,心境已无波无痕。他深呼出一口气,身形渐渐虚化、化为一面精致银白宝镜。
虽此镜璀璨而又高贵,然而细瞧却可见其无论在镜面、还是围饰上,都遍布着各样裂纹伤痕,甚是凄惨。银镜边缘的雀翎棱角上更是出现了颇大的缺损,不断有灵气自缺口处四散溢出,让这面残破的银白宝镜子时亮时暗。
纵使如此,却不能掩饰人它初见时的惊艳,亦掩盖不了此镜曾经的绝代风华。
这便是景陵的本体——苍玄镜。
若非景陵当初在被众仙围攻时,偶得数滴圣帝流浆以及某位不知名大能的护持,恐怕以他此刻情形,就连化形都已无法保持!
残破的银白宝镜漂到明心火上空,镜体在明心火的灼烧下渐渐变软、意识也逐渐昏沉,此次修复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两月后,苍玄镜内缓缓伸出一双白皙的手,虚软而又平稳的,将明心火中漂浮着的各种炼材灵液融于镜体。纵古镜中器灵灵识昏沉,但奇迹的是,那双手中途却无半分摇晃,且稳且准。
时间如山涧溪水,哗啦流淌,一纵即逝。如此过了半年,宁坊景陵闭关的山洞外,墨襄正与朱宝、北姗闲聊。
此时距离景陵闭关已经过去了十月。在景陵闭关的最开始几月,因为景陵在婆娑境外表现出的不俗潜力与实力,宁坊外有不少大小妖投奔,甚至还有不少妖将和妖王。几人排查后、将之安顿在宁坊外,只待景陵出关,再行决定。
但就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妖界渐有另一种传言甚嚣尘上:据说当时被景陵妖王一把火燎死的小鼠,为妖界罕见的寻宝鼠,而那只寻宝鼠之所以一露面便向景陵身上飞扑,是因为其身怀巨宝!
第10章 破嶂
这种传言在后来妖界寻宝鼠影像遍地飞后得到证实。
但因早有景陵获得婆娑内境宝藏的传言在先,这条巨宝传言大部分人都不甚在意,毕竟与景陵的炼丹师身份与其已掌握法则的实力相比,这些能够被轻易获得的宝物,都不值一提。
又过了几月,妖界再现质疑声——宁坊景陵妖王到底是否会炼丹?
能够验证的禾渊妖王人头,久无踪迹,景陵的炼丹师身份亦始终无法证实。这种质疑随着时间流逝,愈加清晰。特别是在有妖王、妖君拜访,得到景陵尚在闭关、没有露面的消息后,更是如野火般疯长。
宁坊外等候着的一众投奔者人心浮动,因周边长时间的窥伺,空中充斥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与凝重感。近几月,已有许多大妖、小妖告辞离开,剩下的、未离开者已寥寥无几。
不过,对于宁坊护山结界内留守的四位妖将而言,他们对自己的王上,有股盲目的信任。
王上说他会,他就一定会!
正在三人低声讨论时,外出的青痕归来,他眯着双狭长的蛇眸,竖瞳内精光闪烁:“据我探查,这次传言的源头是津襄岭,有八成可能。毕竟咱们王上前脚还掐死过他们的老鼠,所以我给津襄岭水源处投了毒,想来够他们忙乱一阵子!”
他的毒为本体产生的蛇王毒液,没有他的解毒,足够这群小人体会一下有口难言的滋味。
北姗大喜,拍手娇笑:“那群小崽子一看就是心术不正,不就捏死了他一只老鼠,竟还记恨到现在!这种人,嗤!”此时她已完全忘记,他们一行不仅收走了人家的万木替身,还将他们困在幻境中呆了七天。
“不过他们有妖君、妖皇坐镇,想来也不过是给他们一些教训罢了。不过下毒啊,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式,想来王上会喜欢……”墨襄皱眉,陷入技术性沉思。
几人一番谈笑,仿佛就连宁坊上空的愁云都淡了不少。
就在此时,天边突然凝聚出一片浓厚的紫色劫雷,酝于宁坊之顶,“轰隆隆”狂鸣作响。观其云层的厚实程度,竟似是四九天劫。
然而,对于妖界众妖来说,化形天劫是蓝色劫云,晋级天劫是黑色雷劫,这紫色雷劫又是哪个?
四人面面相觑,朱宝突然吐掉了口中的草叶,手指劫云大叫:“这个是不是炼丹的天劫?王上炼出灵丹了!”
四人嗖的一声站起,相互对视间激动不已!
灵丹,即便在人修中也难得一见,更何况是妖界。现在他们不仅马上要见到了,还将亲眼见证它的诞生,这是何等荣幸!
王上果真是炼丹师,现在看来至少是三品!
作为一位炼丹师,身怀几件至宝又有何奇怪?如此一来,最近妖界流传的传言不攻自破!
这炼丹天劫,出现的简直太是时候了!
此时的景陵,正软绵绵的栖卧在自己的镜内空间。
在一阵酸疼与识海空白后,他慢慢睁眼,记忆缓缓回笼。
他现在成为器灵了,被抽筋剥骨、抽魂炼魄,他亲眼看到自己那身美丽的羽毛被一根根拔下,亲眼看到自己那具被珍惜爱护的血肉之躯被全部煅烧、提炼出数十滴精血,融入熔炉中的五彩镜内,而他自己亦在意识昏沉之际,被强行烙下主仆契约,成为了这方苍玄镜的器灵!
从今天开始,他孔雀一族的骄傲或将荡然无存,回顾往昔张扬岁月,又岂会料到有一天他会卑躬屈膝叫一个杀身之人为“主人”?
心底在悲鸣嘶喊、在愤恨不公,然而愤恨的情绪刚刚升起,景陵识海中的主仆契约一闪,他对“主人”开始发自内心的尊敬,再也升不起一点伤害愤恨的念头。
他现在貌似应该服从!
必须服从!
完全的服从!
但是,可以不服从吗……
失去的自我,完全被支配的意识,看不到未来的人生……
他看着那位一身赤红的男子将他曾经嗜爱的大红穿出一股写意风流,看着他将自己的镜内空间布置成一片汪洋血海,血梅招展,赤霞满天,只因他喜红。
他静立于这满天遍野的血水、血气、血土之间,第一次对红色产生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因为这种漫天的血红,竟让他渐渐抓不住那份丢失的自我!
男子上挑的眼角轻轻掠过他,仿佛他只是位蝼蚁、当不得他太多注意,漫不经心道:“我讨厌与人撞衫,所以你禁止穿红,从今日起,你便着黑吧!”
实力的差距让他无话可言,心中在主仆契约的制约下,竟升起一阵诡异的感激涕零感。
他皱了皱眉,看着双手犹如有自我意识般,将身上的衣衫幻为墨染,心底深处升起不甘的咆哮,却又再次被契约压下。
无论男子现在是仙、他曾经只是妖祖,还是男子是主、他现在只是仆……都由不得他升起丝毫反抗。
一身赤红如染了世间难以涤净的污浊,化为墨色,第一次褪去赤红,他面上平静如水,躬身行礼,真诚感谢:“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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