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理智丧失。
李妄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皱了起来,和颜玉麟对视一眼,伸出手一划,便让他们“流”向了师鱼鱼所在的那个方向。
再坚持一会,他们快到了。
别死了。
师鱼鱼想,他是不是死了?
他似乎是死了,又似乎是活着,灵魂飘飘忽忽,没个根底。
“死了没。”粗粝的问话毫不客气。
死了吧。
“死了就吱一声。”
死了怎么能吱一声!
师鱼鱼被这无厘头的要求弄得心烦,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这么烦躁,明明平时能和牧月大小姐斗嘴半天还保持心平气和,怎么现在这般焦躁。
因为他死了吗?可死了为什么还会听见这种声音,老头子的声音不是更凶横,更听着耳朵起茧子吗?
等等,他真的死了吗?
师鱼鱼直挺挺坐了起来,猛然睁眼,瞧见了沉默的黑夜。
“我没死。”他摸了摸仍在跳动的心脏,有些惊讶。
之前他真的以为没法活下来,都做好去见老头子的准备了。
没等他对此产生更进一步的感想,旁边就传来了煞风景的声音。
“可惜了。”
师鱼鱼皱眉,循声看去,嚯,还是个面熟的。
说话者坐在篝火旁,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木棍拨弄着火焰,注意到他的视线,冲他侧头,咧了咧尖利的牙。
眉入发鬓,眼如利刃,宽肩窄腰,配上那身显眼的肌肉和不羁的发型,一眼看去,虽相貌不错,却很不友好。
他认出来这人正是之前那个离他最远的家伙。
师鱼鱼心说他看上去就是个坏胚子。
先前被那身肌肉迷惑他以为这是个成年人,但近距离一看才从那逐渐硬朗的脸部曲线中读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稚气。
这人大概还未到及冠。
他没有立刻回话,观察了下周围,不算意外地在另一个方向看见先前那少年也在。他坐在篝火的一边,与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里似乎是之前他们被困住的地方旁边的山洞,抬头能看见之前那具尸体还在那边。
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光看样子,这两人可不像是会帮忙把他搬过来的人。
“可惜什么?”师鱼鱼凑近篝火,接过先前的话题,伸手碰了碰那火星。
“可惜你没能死掉啊。”说话者坦坦荡荡,“比起活下去,说不定死对你来说更轻松。”
“这话也适合对你说。”
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动了动手腕,确定那股不断涌动的力量稳定下来了,才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被怼的人没有不悦,手搭在盘坐的腿上,闲聊一般:“你不是除妖师吧。怎么到这里来了?”
师鱼鱼不意外能被看出这点,毕竟他身上可没有除妖师特质的武器与服饰。所以他回话也随意,只把问题抛了回去:“你也一样,怎么沦落到这里了?那位神明大人又去哪里了?总不会就这么放了我吧。”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辨认出这人身上的衣物可不是什么平民百姓能穿的,多半和牧月一样,又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富贵子弟。
“神?我要是知道他在哪里,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至于放过一说,更是无稽之谈。比起这个,你先交代你身上那些奇怪的粉末是怎么回事吧。”
他们搜过他的身?
也是,不明敌我的人在同一个空间,要是不检查下彼此身上的武器,他也会坐立难安。
不过听这话,神大概没有放弃他们,只是暂时不在吗?
“你说要是知道神在哪里就不会在这,你想做什么?”
“我在问你。”那人啧了一声,不耐烦道,“这样绕来绕去没有意思。开门见山,我是古银,我想杀神,干不干?”
哈?
“噗咳咳。”师鱼鱼差点被他这太过豪放的直白呛死。
这段时间混在一群心眼比眼珠都多的人中间,习惯了说一句都要绕一个弯去理解,忽然遇见这种直白到可怕的人,他都有些不可思议了。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活这么大没被人卖掉的?
好在以前师鱼鱼也不是没见过这种类型,适应起来也快。
“我是师鱼鱼。”他挑眉,“那我也不客气问了,你们知道天道吗?”
他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被抽干了似的,静了下来。
古银目光如炬,舔了舔尖尖的犬牙:“天道?是又如何。”
另一人注视过来,点头:“知道。”
“所以,你们果然是‘同伴’。”师鱼鱼叹道。
会知道天道存在的,除了神,就只有和天道定下契约的人。会说出弑神愿望的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再联系一下之前的求救信息,就能猜到他们的身份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他先找到了“同伴”。明明说好是李妄他们负责与这些同伴汇合,并且探查底细的。
“你们可欠我一次。”他嘀咕了一句。
“你别跟个颜玉麟似的磨磨蹭蹭,到底做不做?”古银眉头夹成川字,一手拍了下旁边的树,震得整个光秃秃的树都摇晃不止。
颜玉麟是个什么形容……不像什么好话。
师鱼鱼暗忖,面上倒是不露声色,打算先探探这两同伴的能耐。他故意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耷拉着脑袋,叹着气:“就算想做,以我们的能力,也不可能赢得过神。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只要他们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他就能推测出两人的水平。
然而古银瞥了他一眼,支起一条腿压上胳膊,缓缓问:“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吗?”
还能是什么状态,刚刚他借由触碰火焰的时机都试过了,与之前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哎?”
完整的话还没说出口,师鱼鱼陡然僵住。
阴冷的火焰在肺腑燃烧了起来,呼吸间恍若蛇吐信子,沾着令人战栗恐惧的气息。手背上暗红的纹路一点点亮了起来,比起图腾象征,更像是某种生物的细密鳞片,一层层遍布包裹。
他有种能轻易杀死对面两人的感觉。不需太多力量,只需要一点点……不对,为什么他的杀意莫名被挑起了?
“看样子你现在明白了。”古银哼笑一声,“感觉到了吗?那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和——难以控制的情绪。”
师鱼鱼费了点精力才将那股不合时宜的杀意压下,他呼了口气,审视着身材高大的那人:“你知道什么?”
此前天道给出的情报说过,向他们求救的人是因为同伴失踪才会寻求帮助。
如果这个失踪的人就是古银,那么按照时间算,他至少已经在这待了三天。能在那转息间便杀死人的神手下活下来,先不说能力如何,得到的情报一定比他这初来乍到的多。
“你想知道?”有一头落拓微卷长发的少年人轻笑起来,“那么至少该表明你的态度,这世上可没有在我手上空手套白狼的好事。你要做,还是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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