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奇异地没有感受到太多意外的情绪。他略略有些好奇地看着谢翎近乎于疯狂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
心口似乎又在疼痛。
最近疼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莫名其妙,以至于容棠低下头,皱着眉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处。
那里是他的无情道心。
容棠放开神识,想探查自己的道心是否出现了什么变故,自己的心口才总会总是这样突然泛起针砭似的疼痛。
但令容棠意外的是,他的道心一切如常,依然像从前那般坚固而又完好无损。
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第58章 爱人
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但一切都如常进行。
义卖会在他们几人的商定下终于办了下来,假称君梧山得到了早已失传的的七软香,以此喙头遍发请帖,只待请君入瓮。
君回息被君回宁关了禁闭,明令禁止他在义卖会开始之前不许出房门半步。
但没过多久,君回息便出现在容棠在君梧山的住所外,全然不见从前嚣张的气焰,垂头丧气地跪在门外向容棠道歉,态度极为诚恳。
容棠知道,以君回息的性格绝不可能低头认错。他清楚无比,只有一人能让性情如此之傲的君回息低下头。显然,君回息是害怕君回宁自此离自己远去,才不得不为此妥协。
“回去吧。”
容棠对着跪在地上的君回息开口,温声说道,“阿宁是你的亲哥哥,他不会不要你的。”
君回息哭得眼睛红肿,像挂着两只滑稽的桃子。他呆呆地看了容棠一会,又迅速地低下头去:“……那你帮我劝劝我哥。”
“他最近怎么也不肯见我。”
容棠叹了口气:“好,你回去吧。”
君回息一声不吭地再次向容棠行了个礼,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你便真的就这么原谅他了?”
谢翎站在容棠身后,望着还没走远的君回息,“你若顾着和君回宁的体面,不便斥责,我替你说也是一样的。”
容棠轻轻地摇了摇头。
许久他才道:“……算了。”
“怎么能轻易算了?”
谢翎恨声说道,“若不是他在其中作梗,你和我——”
又怎会到今天这地步?
谢翎甚至想手刃君回息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但奈何君回息是君回宁的弟弟,君回宁又是容棠极为在意的人,谢翎无论如何都不敢动君回息。
容棠沉默了片刻,只是淡淡地开口:“那你怎么为什么要听信他的话?”
谢翎怔住了,他张口想要辩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只是不信我罢了。”
容棠说道,“谢翎,你只相信你自己,其他的人,你谁也不相信。”
“我……”
谢翎仓皇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可容棠说的却好像确实没有错。他早已经失去了信任他人的能力,也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些困惑和茫然地开口,“阿棠,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其他人……你可以教教我吗?”
容棠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凝视着谢翎那双无措的双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说过,我不会教你。”
“……为什么?”
谢翎眼睛发红,声音有些嘶哑,“我都听你的,你教教我,让我明白这些好不好?”
“可是我教不了你。”
容棠垂下眼睛,目光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爱与信任是人生来的本能,谁也无法教你如何爱人,如何信任他人。能教会你的只有你自己。”
“我……”
谢翎喃喃自语,“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学会。你会等我吗?喜欢你的人太多了,我怕到时候,你已经……”
“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容棠很平静地说道,他望着发怔的谢翎,轻描淡写地转移开话题,“别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了。你该向前看了。”
“不……”
谢翎踉跄了一下,想抓住容棠的手,却被容棠轻松地避开了。他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低声道,“可是我想要的只有你……”
他还没说完便剧烈地咳了起来,容棠站在不远处蹙着眉望向他。
谢翎的脸色已经非常苍白了。
自上次容棠用谕探查自己是否说谎之后,他体内蛰伏已久的蜃毒便再次发作,来势汹汹,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去。
“我这样下去,是不是快死了?”
谢翎垂下眼睛,看着容棠蹙着眉把着自己的脉,苦笑着开口。
容棠沉默许久才道:“……蜃毒无解。”
“我知道。”
谢翎低声说道,“我当时用蜃毒的时候便早就知道了。若我和你分道扬镳,死生不复相见,不如让我在美梦里死了算了。”
“……”
容棠松开帮谢翎传输灵力的手,淡淡地开口,“蜃毒本是源于西黔川鬼医之手,若能找到鬼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谢翎望着容棠只是笑:“我知道,他向来神出鬼没,既是医术高超的圣手,又是下毒诡谲莫测的毒师。”
容棠点了点头,却看见谢翎依然站在这里无动于衷,不由得有些困惑地开口:“若再任由毒素蔓延下去,便是神仙也难救。你不去寻找那位鬼医吗?”
谢翎摇了摇头。
他本想说,自己若是真的去找鬼医找到了解药,自己岂不是再也没有理由跟在容棠身边了吗?
比起拿到解药孤独地活在什么地方,谢翎宁愿自己能在容棠身边毒发而亡。
但这些话谢翎却说不出口。
窥着容棠的神色,生怕自己的话会给容棠带来负担,便只是轻描淡写地开口:“归云宗的事还没解决,等这边忙完,我再去寻医。”
容棠刚想说些什么,却意外地看见谢翎身后不远处躲着一个人影,似乎不知道是过来还是离开,踌躇地僵在原地,沉默着一动不动。
谢翎平静地将自己喉口涌出的血慢慢地咽了下去,注意到容棠落在自己身后的目光,不由得转头望去,只瞧见零榆不知道来了多久,正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
“怎么了?”谢翎问道。
零榆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走上前,把自己怀里的一件轻裘拿出来,慢慢地递给了谢翎。
谢翎皱了下眉头,接过来的同时,容棠在他身后轻声开口:“你不如先回去,义卖会的请帖已经逐渐发出,过几日只会更忙,不如趁现在将养着身体。”
他顿了一下,“我一会写了药方让零榆给你熬了药送过去。”
谢翎愣了一下,他好不容易能和容棠说几句话,不想这么快就继续回到床上像个废人一样躺着。他不舍地望着容棠,但还是听容棠的话乖乖地回去了。
零榆却没有急着走。他像个木偶似的僵在原地,在容棠面前低着头,面具没盖住的地方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从紧紧抿起的唇角,容棠便看出零榆的紧张。
“临渊仙尊。”
零榆不安地开口,“我家主人身上的毒,到底何人能解?”
容棠略有些诧异地望向他:“方才你都听到了?”
零榆僵硬着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又很低地开口:“我……自会去领罚的。”
“你——”
容棠哑然失笑,比零榆更小声地开口,“我不会告诉你家主人的。”
零榆垂头丧气了一会,终于还是闷声开口:“谢谢仙尊。”
容棠觉得这闷葫芦的暗卫可比谢翎可爱多了,刚想说几句别的,谁知道死心眼的零榆硬生生地又把话题转移到了谢翎身上,执意想要问清楚西黔川鬼医住在哪里,该如何向他求药。
容棠只得说道:“你既然偷听,就该知道西黔川那位鬼医神出鬼没,无人知晓他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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