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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本来只想出去上个厕所，没想到就遇上了，我是看他醉醺醺的走路不稳还在单架上，想去拉他一把，没想到刚碰了他一下，他就脚下一滑摔下去了……真不是我推的啊！”
郁七容挑挑拣拣地听，听出来池笠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这很正常，每个人讲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替自己开脱，说些偏向自己的话。
像是又回到了那天，池笠嘴皮下意识地颤抖，“我正慌的时候就看见你了，白色的头发真的很显眼，我知道从你那个视角就是我推的，但是我真……”
“我知道了。”郁七容打断他，转身走出病房前给他留了一句话：“等我消息吧。”
第79章 人生磁盘（6）
回去的路上下雨了, 雨点打在地上越来越多，最后整个地面都被雨水打湿，彻底换了个颜色。
员工宿舍的地方有点窄, 不好倒过来，出租车不愿意进去，就地打了表让两个人下车。
离得不算太远, 郁七容和周书两个人今天又格外的沉默, 没人反对, 因此也就这样妥协了。
周书来之前看了天气预报，给两个人一人带了一把伞。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好像一把伞就能把人和尘世间所有的事都隔开。
可惜不能。
“我这种情况的话, 应该还算不上犯罪吧……？”沉默了一路的周书突然开口, 语气里是故作轻松的俏皮, 内里却是苦涩的味道。
郁七容目光轻移, 没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毕竟是个他不怎么熟知的世界, 这里的执法体系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东西，没有办法给周书任何指导。
“你别不说话啊。”周书有点不安, 他知道池笠大概跟郁七容都说了, 但是这一路上郁七容都沉默的可怕, 弄得他不知道怎么好。
郁七容脚步一顿，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他这么一说, 周书也觉得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没什么能够改变的, 也没什么能够挽回。
说来说去当初就不该给郁七容介绍这么个工地的工作。
于是他也沉默下来, 和郁七容并排着走。
郁七容倒是在想别的事, 虽然和池笠那边说了要他等, 但是郁七容并没有很积极地想要处理他的事的想法。
他的任务是过好自己的人生，但是这个任务条件太过宽泛，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通关条件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些完全和他以往猜测的主神目的不同。
主神无法从他的身上获得想要的负能量，所以干脆把他扔到了个废弃的副本里？
不是没有可能，对他来说，他和那些玩家最大的不同，大概是没有那么明确的目标。
郁七容抿了抿唇，眼神投向湿漉漉的地面。
玩家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回家，而他一直都是抱着玩游戏的态度，如果能看到符合他审美的人就更好了。
溏淉篜里这个副本大概真的是特地为他准备的，确实可以困住他。
一阵喧哗声突然打断了郁七容的思绪，他往声源处看过去，发现刚好是他们住的那栋楼。
刚被周书说过的警察就在他们楼里，穿着带有荧光的警服，在楼间穿梭，楼底下拉了个警戒线，楼里其他的民众在楼底下撑着伞边张望边讨论自己知道的。
“这是死人了呀。”
“听说是503的小伙子，自己一个人住，死在家里了都没人发现。”
“自杀？”
“不是，胸口被捅了十几个刀口，特可怕。”
“我怎么听说的是被溺死了？”
……
周书现在心虚得紧，不太敢看警察，躲在郁七容身后。虽然说着要自首，但是他还是怕，能不这样做最好。
郁七容倒是不怎么慌张，脸上只显出些忧心来，他比较担心这些人耽误太长时间，那样他就没有地方住了。
前面的男人回过头来，郁七容认出是201那个卖保险的，对面那人对他亲切地招招手。
“今晚应该是回不去了。”那人开口就让郁七容心情降了个档次，他还继续说道：“下大雨，我们这老破小房顶漏雨，五楼那人应该是前几天就走了，管不了漏雨的事，水就渗到四楼去了，四楼上去找，才发现人没了。”
他三言两语把事情讲了个清楚，末了总结道：“人还是得有个保险，这样发生了什么意外，起码家里人还能在生活上好点……上次忘了问，你什么工作的呀。”
郁七容听懂他的意思，弯了弯眼角：“我没有家人。”
“这、这样啊。”那人眼中露出些了然的可惜和愧疚，“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事，”郁七容看了眼楼上的警察，转身离开，“既然今天回不去了，那还是趁早找个别的能落脚的地方。周书，我们走吧。”
周书求之不得，他赶紧跟上郁七容的脚步，远离这里的犯罪现场。
结果两个人没拿身份证，什么旅馆网吧都不让他俩进，尤其是网吧，甚至怀疑这两个人未成年，偷偷逃课出来打游戏的。
最后两个人回到了超市。
领班看到他俩，眼角一抽，“不是给你们放假了吗，怎么这就回来了？”
周书上前交际：“宿舍那发生了点意外，今晚住不了了，只好回超市里来了。”
“行吧，”领班妥协，给他俩在办公室腾了几个凳子摆着，嘴里嘟嘟囔囔道：“这才几天，怎么净发生这种意外，天底下所有的意外都凑到一起了？”
郁七容警觉地抬了抬头，然后将所有情绪都压在一双眼瞳里。
确实太过凑巧了。
工地上那个人凑巧发生意外，池笠出事凑巧在他们超市，又有人凑巧死在他们楼。
所有的事似乎都围绕着自己发生，到底是凑巧巧合，还是有人刻意这么做的。
当初的盂岭镇，似乎也是这么凑巧，而他当时是被聚了阴，这次有没有可能是相同的手段？
可是上次的条件苛刻，甚至特地在院子栽了好多年的槐树，这次又做了什么呢？
郁七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他摸出手机，搜了下池建集团相关的东西。
网上的信息像是买了水军似的，一水儿的好评，尤其是对员工体恤这方面，更是能够举出多方的事例来证明。
什么有人意外失足，家属获得了抚恤金和池建集团提供的住房；有人突然病重，池建集团斥重资为他治疗……
可越是看，郁七容就越是心惊。
正面看，池建集团似乎确实在员工关怀方面别具一格，但反过来看，池建集团的员工出事率也极高。
如果他们本可以不用遭受这种苦难呢？
周书见郁七容脸色不大好看，悄悄蹭过来，问他怎么了。
郁七容心中却下了决断，“我们得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周书疑惑地问：“离开这里我们今晚就没地方去了啊。”
郁七容掐了掐眉心，将自己的话重新说的明白易懂些：“不必须是现在……但是要越快越好。等那边封锁结束，我们就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但是，去别的地方未必会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周书向他讲述的是事实，而且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事实：“我们没钱，这个地方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郁七容好奇地看向周书，他对人类这种生物愈发地看不懂了。
在副本里的NPC怕死，但不得不向金钱折服；在副本里的玩家也怕死，但却为了回家不择手段。
一个个矛盾不能得到统一的个体。
“不管你怎么样，反正我要走。”郁七容沉声道。
周书似乎懂了郁七容的决心，他顿了顿，小声问道：“虽然大概我没法走，但是我能问问原因吗？”
郁七容也在思考，他的想法对周书来说，接受度未必足够，他皱了皱眉头，“我还不太能确定，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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