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着绣金的毯子,其上摆放香炉,一张琴,后边的墙上还挂着一副人像图。
因为视线关系,寒江雪要站在门槛上才能看清画上到底画的是什么。
只是寒江雪刚要跳上去,就被燕飞度凌空拎住了。
大门关上,燕飞度对着寒江雪摇头。
“那副画不能看。”
寒江雪好奇:“封着鬼神么?”
燕飞度先是严肃地点头,看着寒江雪紧张的模样,又弯起唇角笑道。
“比鬼神可怕多了。”
“那画上画的是能勾魂摄魄的精怪。”
寒江雪还思索着那到底是什么妖怪啊,燕飞度却继续缓步向前。
无需看那画,他心中也已一笔一画地将那少年的模样勾勒了出来。
-
“原来温泉池子在这里!”
寒江雪落到地面,被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激得打了个小喷嚏。
方才穿过几个月照门之后,就到了后院。
寒江雪看着眼前那用白玉砌成的温泉池子,被这水气蒸腾,浑身的毛毛都有点塌了。
小兔子不大舒服地用爪子洗脸,搓毛毛,往后退了几步。
“仙人,那您先洗,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老鼠!”
寒江雪一溜烟跑了,燕飞度看着小兔圆滚滚的背影,心想,是了,这小兔倒是没说过来这边就要洗澡。
……还挺缜密。
寒江雪跑了出来,在这附近一溜找。
说不定在前边没找到的老鼠,这里会有呢!
只是他溜着墙根,又走了草丛,翻起小石板,也没有找到第二个老鼠洞。
寒江雪是有上进心的“狸奴”,和别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猫儿不同,他总想搞个大的。
毕竟不是真小猫,多少觉得有点立身不正。
听得游廊那头又响起脚步声,像是燕飞度离去了,寒江雪嗅闻着空气里的香气,又往温泉池子走去。
不知道仙人用的是什么香,冰冰凉凉,又有点苦涩。
硕大的温泉池子里,小兔子脱下衣物,噗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而燕飞度则坐在卧房里,木偶用熏炉给他烘烤着头发。
他若有所感地看向后方,现下虽还不能用神识,但修士耳聪目明,也能隐约听得一点水声。
不等燕飞度细想那小兔是在洗澡还是玩水,一只生着紫色尾羽的雀鸟突然从半空而下,降落在窗台之上。
那长尾雀鸟上下打量了燕飞度一番,神态举止居然颇为像人。
“哎呀,怎么休养了这段时间,你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雀鸟口吐人言,啧啧叹道。
“什么事?”燕飞度问道。
“燕飞度!你再这样不耐烦,我就不告诉你明日妖鬼市集在你那山中开市的事了!啊……”
燕飞度:……
雀鸟一咕噜把话说完,才发现自己把什么要紧的事都说了,它先是呆愣片刻,随后挽尊一般低头用鸟嘴梳理自己的羽毛。
“多谢好友,若能买到那尾鱼,我身上的伤自然也就好了。”
燕飞度对着雀鸟拱手道谢,雀鸟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显然已是恼羞成怒!
“反正你买到就行!等你好了,我再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雀鸟振翅飞去,浑然不觉自己刚才说话实是前后矛盾。
而燕飞度想了想,随后又站起身,垂着半干的头发往后院走去。
越往后院走,那水声就越响亮,像是有谁在拍水。
是了,对那还不能化形的小兔来说,那温泉池子不就如小湖一样?
只是这水声似乎越来越急,不会……是寒江雪溺水了吧?
燕飞度脚步加快,温泉水雾浓厚,他似是在那水雾蒸腾之中看到了什么东西?
隐隐约约……像是看到一点泛粉的指尖抚过流水。
燕飞度不逞口舌之利,但并不代表他不善言辞。
可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仿佛喉舌都被浓厚的蜜糖裹住,竟是连发出声音也不能够。
燕飞度挥开眼前水雾,走到了温泉池子边上,看到的却是一块池边的黑石和一枝搭在石上的桃花。
黑石被温泉日日冲刷,亮如绸缎,花枝拍着石头,自然响起了急促的拍水声。
燕飞度垂下眼睫,神色不动,像是觉着自己竟也会有不必要的奢望。
“仙人?”
寒江雪的声音在燕飞度身后响起,燕飞度转过身去,就见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兔,身上裹了毛巾,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浑身上下毛发有些湿润,毛绒绒的兔脸上洋溢着被热水温泡过后的快乐笑容。
“这温泉真好,好像躺在阿娘的肚肚上一样热啊!您是要过来再泡泡?”
燕飞度摇头,对寒江雪说道。
“明日山中有个市集,我想你与我去一趟。”
小兔子自然说“好”。
而燕飞度说完这话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温泉池子,才转身离去。
寒江雪直到看不见燕飞度的背影,这才伸爪拍拍自己的胸口。
吓死兔啦!仙人怎么突然过来,他泡了热水就忍不住变成人形,若不是动作快,仙人差点就要看到他人形的样子了!
想到妖山里那些妖怪看到他的人形时,那浑身炸毛的样子,寒江雪想也知道这会吓着人。
不过对妖怪来说,外形有恫吓感是好事,这不是很威风嘛!
可寒江雪不想吓着仙人,仙人这样柔弱,要是被他吓晕过去就不好啦!
作者有话要说:
燕飞度:你倒是吓吓我啊。
寒江雪:我人形实在太可怕啦(?)
第九章 来历
今天一大早,寒江雪就去厨房熬药了。
阿大阿二两只仓鼠吃着寄灵木偶给的蔬果,两颗糯米牙对着个玉米吭哧吭哧咬个不停。
它们边吃边看着寒江雪在一旁拿着小木剑舞剑。
寒江雪昨日才拿到卷轴,今日就能舞得有模有样,实是那剑招比较简单。
一套舞完,两只仓鼠非常识相地呱唧呱唧鼓掌。
寒江雪嘿嘿一笑,模仿着剑仙的姿态,两爪抱剑,虽然没有对手,但嘴里还是说着“承让”。
等听到身后的小药壶盖子噗噜噗噜作响,寒江雪就立刻转身去把药壶取下。
打开盖子时,寒江雪一闻到那个味,又是打了个激灵。
明明壶里的药汁还在沸腾,可是飘出来的药香却被霜雪还冷。
寒江雪不知道燕飞度为什么非得喝这个药,这喝下去不会觉得五脏六腑都冻结了吗?还是说体内有什么烈火一样的东西,不用这个就压不下去啊。
寒江雪摇摇头,将药壶药盅准备好,放在小托盘上,像平常一样顶在头上,吧嗒吧嗒地往楼上走。
往常寒江雪去送药时,燕飞度都已经醒了。
可是今天不知怎的,寒江雪敲门进去的时候,屋内仍是昏暗。
窗户也没有开,架子床上悬挂的织锦床帘也没有拉开,难道还在睡?
……还是说死了?!
寒江雪脑海里瞬间闪过仙人夜半发病的种种惨状,连忙放下托盘,一下就窜进了床里。
然后就直直扑上了一片雪白紧实的胸膛。
没人要求仙人睡着时也要衣衫整齐,双手放于腹上,好似躺棺材一般板正。
小兔子先是一愣,毛绒绒的脸颊还下意识地磨蹭了一下。
仙人……很滑。
燕飞度侧躺在玉枕上,宽松的白色长衫衣襟打开,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脖颈,仿佛能装下一汪酒的锁骨,还有结实的胸膛。
寒江雪不由想起,以往家里的兄姐聊天时说的话。
【有些人哦,别看他们长得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其实衣服下边就很色!】
妖精嘛,说话不像人,不会做什么修饰。
色而已,跟说那个路过的彩凤身上的颜色真是个好色是一个意思。
乌木般的黑发从燕飞度宽阔的肩头滑落,穿着衣服时,寒江雪只觉得燕飞度芝兰玉树一般,身姿挺拔好看,这衣裳一滑,就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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