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却懒得理会西列斯的本来意图,他只是嘟囔着说:“哦,真够不可思议的。不过,您的确像是个先知。提前知晓比尔德女士的存在,提前知晓我和阿方索的交情……”
西列斯:“……”
等等……!
他说:“这只是合情合理的逻辑推理。”
“哦,逻辑推理。”艾伯特古怪地瞧了他一眼,然后说,“您真相信这种说法?命运的存在是十分虚无缥缈的。
“可无论如何——先生,无论如何,您怎么会知道比尔德女士,怎么会认识阿方索呢?”
西列斯迟疑片刻,说:“巧合。”
艾伯特哼了一声,带着点那种粗犷、豪放,懒得废话的气质。他说:“所以,您首先知道了比尔德女士,知道了这个探险队的存在,然后又知道了阿方索,知道了他曾经发现的那个部落遗迹……
“好吧,按照您说的,巧合。而结果呢?这些信息却恰巧被用在这里,被用来取信于我,让我相信您真就是那个先知,让我乐意帮助您……
“说真的,先生,您真觉得这只是巧合吗?命运……命运是不存在巧合的,按照那个部落遗迹的说法。”
西列斯心中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无力之感。
他想说的是,这些信息是他早已经知道的,而他只是合理地在此刻运用了。他知道那么多的信息,难道每一条都可能在未来用上?难道每一条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不怎么相信这种……十分形而上的玄学说法。即便这个世界的确存在超凡力量,但是……如果命运真的是可以被安排的,那未免也有些可怕了。
所以,西列斯只是沉默片刻,便跳过了这个话题,只是说:“我不认为我是先知。”
艾伯特的眼神就像是在说:行吧,您怎么说都行。
西列斯转而问:“所以,你和阿方索他们相遇在十年之前?”
这可不是“七年之前”。阿方索他们的确是在十年之前发现那个部落遗迹,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推迟了三年才公布这个消息。
因此,当艾伯特说到十年之前这个时间点的时候,西列斯就意识到,艾伯特果然是知情者。
真令人意外,西列斯不禁想。
他一直想找一个知情者,想要了解一下那个部落遗迹的问题。他以为知情者们都已经失踪了,然而现在却柳暗花明。
他等待着艾伯特的回答。
“是的。”艾伯特说,“不过,或许我们得换个地方谈这事儿。”
他瞥了瞥柜台后的老板安迪,露出了一种明显的不信任的表情。安迪大声说:“好吧好吧!先生们,你们可以去外边谈。不过,诺埃尔先生,请您记着,您还欠我一条有用的信息呢!”
西列斯说:“当然,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看了看玛丽那边,确认他们会继续留在安迪的酒馆,便和艾伯特一起离开酒馆。他们从二楼走到一楼,在中央空地那群玩牌的探险者们吵闹的声音中,低声地交谈着。
艾伯特说:“十年之前,当时我还是个没什么经验的探险者……总之,那个时候我还有点好心肠,所以当我遇到重伤的阿方索和伊曼纽尔的时候,我救了他们。
“顺带一提,前天晚上我听见了你们和安迪的对话,提及了阿方索他们。不过,我不确定您的身份,所以就没有主动和您交谈。”
他的态度实在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西列斯甚至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禁想,难道“先知”这个身份就如此重要吗?
艾伯特继续说:“他们算是感激我的救助……或许他们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所以就将他们的遭遇告诉了我。
“当然咯,当我第一次知道他们竟然是发现了一个部落遗迹的时候,当时才来到无烬之地不久的我就不禁想,这好事怎么轮不到我?哈哈哈!”
他笑得开怀,大概是真将当时的心境想法当成了谈资。
西列斯保持着沉默,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发表意见。
隔了会儿,艾伯特说:“然后,我就知道了‘先知’的存在。”
“……先知究竟是什么?”西列斯感到了些许的困惑。
“我不确定阿方索是怎么跟您说的。”艾伯特说,然后轻微地停顿了一下,就像是在犹豫要怎么说,隔了片刻,他终于决定了,“他是在一张旧羊皮纸上发现的这些概念。
“而事实上,那还不只是‘先知’这个概念……应该说,那个部落认为自己受到了‘天神的启示’,他们将那些内容全部记录在那张残破的羊皮纸上。
“因为岁月的侵蚀,所以,当他们得到那张羊皮纸的时候,那上面的内容已经有些污损,很多地方都不清不楚。
“但大致的意思就是,世界沉沦在黑暗之中,在未来某一时刻,先知会出现,他将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就是这样。”
西列斯心想,还真是耳熟的“救世主”情结。
他并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原始部落中关于“救世主”的传闻,这听起来十分正常。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宗教气息并非偏向于这个方向。
他不禁问:“所以,那张羊皮纸呢?”
“烧掉了。”艾伯特说,“十年之前,他们离开那个部落遗迹的时候,就烧掉了。我也没有阅读过那张羊皮纸,只是听他们转述了其中的一部分信息。”
西列斯微怔,说:“他们认为那是危险的吗?”
“其实我也不确定他们的想法。”艾伯特说,“他们之后似乎一直想要对此保密,也是如此嘱咐我的。我也的确做到了。在您之前,我未曾和任何一个人提及此事。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伊曼纽尔似乎不怎么相信‘先知’的存在,而我和阿方索则不一样。”
西列斯缓缓地点了点头。
艾伯特转而说:“‘先知’是个很奇妙的概念,您不觉得吗?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与命运有关的神明。但是先知却是如此。先知即命运。”
西列斯说:“或许如此。”他转而问,“除却那张羊皮纸,阿方索还得到过什么吗?也许是……一支钢笔?”
“哦,先生,您居然知道那玩意儿的存在。”艾伯特的目光像是十分惊叹,更加认定了西列斯就是“先知”。
西列斯也不知道怎么辩解,想了片刻,便干脆保持了沉默。
艾伯特的感叹也只是持续了片刻,他说:“是的,当然,的确有一支钢笔。”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西列斯问,随后突然顿了顿,“……我明白了。用来书写那些‘启示’。”
艾伯特点了点头。
西列斯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感到一个非常微妙的地方——阿方索和伊曼纽尔认定那个部落遗迹与“不存在的城市”无关。单纯从现在他得到的这些信息来看,两者的确没什么关联。
但是,为什么卡贝尔教授会对阿方索公布的那个部落遗迹如此感兴趣?为什么连胡德多卡的信徒们,似乎都在七年之前,因为此事而产生了间隙?
……那个部落遗迹,与胡德多卡有关吗?又或者,与梅纳瓦卡有关?
西列斯想不出一个可能。
思索片刻之后,他问:“米尔恩先生,你当初是在哪儿遇到他们的?”
“那个峡谷……那个,心型的峡谷。”艾伯特说,“叫什么我忘了。当时我刚刚到无烬之地,来到黑尔斯之家,瞧见附近有个心型峡谷,感觉真够有趣的,就一个人去瞧了瞧。
“那也够胆大的,要现在的我,我可不敢做这种莽撞的事情。不过,十年之前的我可就不一样了。我就是在那个峡谷附近遇到的他们。
“恐怕也只有刚来无烬之地的探险者才会对那个地方感兴趣。我后来又去看了看,也就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峡谷,形状较为奇特罢了,并没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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