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道声音便在周围叽叽喳喳地响了起来。
“沈先生您不知道哇,我们今天可是被吓得不轻!一觉醒来就发现您连人带店被人绑走了不说,好不容易把那劫匪打趴下,转眼间您又啪一下掉进了地底下……”
“呜呜呜呜呜呜还好您没事啊,我才刚买了三套您的影像玉简,决意要将您树立为我修真路上的唯一道标……您要是随后就出事了我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都怪那群青游城的人!!要不是他们莫名其妙地绑架了沈先生,又怎么会出后来的事情!”
“对对对!都怪他们!都怪他们!”
原本广平城的修士们痛扁完魔修之后,都蜂拥到了沈清宴的身边对着他各种安慰。现在突然有人提到“青游城”三字,便有不少的一部分人从人群中拖出了一个巨茧来,围着那巨茧一顿痛骂……
沈清宴忍不住往那巨茧上多看了几眼,很快就发现那巨茧中露出的鳞片怎么看怎么眼熟……
“把我绑架走?你不是说我是赢得了什么什么抽奖吗?为什么抽奖的事情广平城的其他人都不知情?”
在认出黑鳞蛟龙后,沈清宴十分疑惑地问。
在沈清宴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看见巨茧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巨茧一边抖,旁边的广平城修士们一边异口同声地说:“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骗您的哇!!!”
“什么百年游,什么免费抽奖,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青游城的这群家伙早就想着要绑架您了,甚至不惜借口把全城的人都灌醉……”
沈清宴:……
在广平城众人们七嘴八舌的解释中,沈清宴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缓步走到巨茧前,伸手拉了拉巨茧上的一根丝线。
巨茧旁站着的青年修士见此连忙道:“沈先生您别担心,这丝线可是非常结实的!虽然看着挺细,但是韧性可以说是非常的好——呃!”
那青年修士忽然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沈清宴牢牢拽住了那一根丝线,往后拉拉拉拉拉……
一边拉,一边问:
“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
“噼啪!”
“还堂而皇之地找我来买酒??”
“噼啪!!”
“趁着我醉倒就把我的店直接挖起来了?!”
“噼啪!!!”
在黑鳞蛟龙嗷呜嗷呜着“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的痛哭声里,连那群被打成小饼饼的魔修们都有着一瞬间的呆滞,接着就有魔修瑟瑟发抖地问周围的人:
“……现在的修真者都是这么凶残的嘛……”
广平城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薄云意轻咳一声道:
“沈清宴为人一向是很温和的……”
魔修们:……
温和!!!!
这种人都叫做温和了,那什么样才能被称为凶残啊!!!
这一瞬间他们几乎有一种“究竟你是魔修还是我是魔修”的幻灭感,在数秒钟的迟疑后,很快便响起了争先恐后的喊声:
“我招了我招了!!!我什么都招!!!”
“你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于是,沈清宴就这样获得了一大堆想要不想要的情报……
“沈家洞府?这事情我们倒真没注意过……我们在那里挖洞搬石头是因为那里有个魔界裂隙。”
在广平城修士们的剑光上,那几名被捆成茧子的魔修老老实实地说:
“魔界裂隙这东西出现的规律我们也没人能搞懂,但是我们一直坚信,只要能从魔界裂隙的这一端挖过去,就迟早能挖穿两界的界壁,进入我们一直向往着的魔界……”
“为什么要向往魔界……唔,这也说不好,毕竟我们是魔修嘛,就总感觉魔界一定是一个非常吊的地方……”
魔修们的声音从风中断断续续地传过来,也许是因为距离较远的缘故,听起来总是有些模糊。
沈清宴坐在小店的屋脊上,薄云意立在他的身边,两人的衣衫在风中飘飞,满头大包的黑鳞蛟龙在前方哭唧唧地拉着小店,往广平城的方向一路飞奔。
洪文明晃晃悠悠地坐在树梢上,凝望着越来越近的广平城,忽然低头问院子里的灵菘:
“你家主人就在旁边,你就不过去和他打一声招呼?”
灵菘依旧把自己涂得黑漆漆地,面壁似的站在那一堆菜缸里,念念叨叨地自言自语着:“你看不见我,我是个水缸;你看不见我,我是个水缸……”
沈清宴垂眸看了院中一眼,轻轻地笑了笑,舒声问薄云意。
“之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我被吞到地下之后,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这样说着,像是问询,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在那片黑暗里我连感应天地都做不到,你却只是简简单单地斩了一剑……大能修士对天地万物的感应,真的就强到了如此地步?”
“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个巧合……”
“——因为巧合这种事,我从来都不会信。”
风声呼啦啦地自两人的耳边掠过,广平城修士的说笑声和魔修们的自白声一时间都远离了,天地之间好像徒然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沈清宴微微直起身子,宽大的衣袖顺着风的方向翻飞舞动,像是迎风而起的鹤羽。
薄云意沉默良久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是巧合。”
他轻声道:“在斩下那一剑之前,我就知道你在那里。”
沈清宴猛然回过头,他望着薄云意,薄云意轻笑着扬起眸,云层之上的阳光流淌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灿若融金。
“我一开始也只是想试试看而已……”
薄云意衣袖轻飞,点了点沈清宴的腰间:“你身上一直都带着我给你的东西。”
他给自己的东西?
薄云意?
沈清宴蹙起眉,他下意识地想起了那只曾经盛着剑气的空空如也的锦囊,紧接着又若有所悟,从储物袋中翻出了一只发簪。
那发簪的做工极精致,簪体纯粹以晶石磨制,被细细雕琢得莹润剔透,将簪子拿在手里轻轻摇晃一下,可以看见簪上隐隐有云光流转。
薄云意轻轻在簪上一点,簪上的云纹如同涟漪般扩散。
“我炼制这枚簪子时,曾用过一点心头血。”
他的声音清越,彷如林间流淌而过的清泉泠泠:“我感应到的其实一直都不是你,而是这枚以我心头之血炼出的发簪。”
“是这样么?”
沈清宴凝视着那枚发簪:“我还以为……”
他摇摇头,不再往下说了,只是站起身,将发簪递还到了薄云意的手中。
“我开始时并不知道这发簪中有您的心头血,既然如今知道了,这发簪我便不好再留。”
沈清宴认真地对薄云意说:“修士的心头血不同凡物,您可要仔细保管才好。而且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以心头血炼制的法宝,修士间一贯不会随意给人——”
“我知道。”
薄云意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他抬起眸望向沈清宴,说出的话没有任何迟疑或者停顿:“我知道将心头血炼成的法宝送给他人是什么意思,我确定我没有随意给人,我很认真。”
沈清宴持着那发簪愣住了:“你——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薄云意平平静静地说:“将心头血炼在法宝中送给他人,是在对对方隐晦地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而且也是对自己所爱之人的一种表示……”
“……你的安危由我来守护,不论你身在何处。”
他这样说着,用陈述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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