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楼,谢临渊的房间里。
谢临渊久久地看着那颗塑料假头,人都快被气笑了。
“时煜,你头呢?”抛却了过去惯常使用的“老大”的玩笑称呼,谢临渊径直喊出了时煜的全名。
他上前捡起那颗没了假发后光秃秃的塑料脑壳,手指屈起轻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半天不见,你就给自己换了个不易腐烂的全新材质,脸也跟着欧美立体了起来。时煜,行啊你,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整形天赋呢?”
“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这脱变还是阶段性的,没回头就给我整出一个八块腹肌的模特身材啊。”
时煜听得有些后背发麻,但最后考虑到作戏做到底,他竭力放松自己的肌肉,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不会说的样子,坐在原地用一种无措又无知的样子抠手指。
“时煜,你倒是说话啊。你头呢,你头掉到哪里去了?”谢临渊没等到时煜的回答,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不过话说出口,在看到时煜那几乎毫无变化的坐姿,以及依旧只能在空荡的房间里听到自己声音的回响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题:“哦,抱歉,忘记了你没头后说不出了话。差点都要以为我之前说的那句刑天在世成真了,没了头之后,你的肚脐眼也跟着变成了嘴巴呢。”
……说到最后,像是对这起“头颅遗失案”依旧耿耿于怀,尽管清楚时煜可能听不到自己说话,但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挖苦了这么一句。
这让时煜远在厨房的头没忍住在谢临渊的视线死角翻了个白眼。当然,他展露在谢临渊眼前的身体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谢临渊就这么看着那个没头的身体坐在原地动也没动,无辜地继续坐在原地抠手指,没头的样子看着还有些可怜。他一时看着有些心软,不过想想那个塑料微笑,他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再次硬了心肠。
在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不一定会有知觉后,他斟酌片刻,最后决定使用那最后的一个笨办法。
谢临渊走上前,一巴掌直接拍上了时煜的肩膀。于是紧接着,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一个激灵挺直了后背,激动之下脖子的断口里还不断往外喷出血来,看着就像是个小喷泉。
“现在终于知道害怕了?你抱着你的那颗替换头想要以此来敷衍我的时候怎么不见得心虚?”谢临渊嗤笑了一声,没管那些溅到自己身上的血,直接席地坐下,伸手抓住了时煜的左手。
他强制性地摊开时煜虚虚握拳的左手,在对方的左手手心上放慢速度开始写字。
通常情况下,在遇到这种遗失了重要物品且交流不便的前提下,就算是问话,一般也会直接先问出那些重要的话。
最开始时煜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此时也不知道是对他那等同于关卡boss的实力足够放心,于是连带着也不再记挂那颗暂时遗失在外的头,他等着谢临渊慢吞吞地在他手心写字,脑中甚至都成功预想到了后续的剧情,结果认真一看第一个词就是刚才用于嘲讽的“刑天在世”。
时煜:……
时煜一阵无语,但也只能配合。
他看着谢临渊把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仔仔细细在他手心里耐心地写了一遍,不得不跟着表现出被骂后的僵硬反应,写到最后甚至还表现出了一副不想挨骂的委屈抗拒的样子,把自己的左手往回抽。
……天知道这些对他这一个没有五官表明情绪的身体来说,演绎出这样的一段表演难度有多高。
好在最后,在谢临渊满意地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全部曲折地告诉了这个没头的身体后,终于开始说正事了。
[你头呢]
谢临渊在写完那一长串话后,最后简短地写下了这真正起到作用的三个字。
时煜抽回自己的手,装作是心虚的样子停顿了片刻后,这才双手虚虚地比了个投篮的手势,双手轻轻往外一抛,然后右手随便对着一个直接随手一指。
鉴于为了要假装自己没有视觉这项功能,他还刻意指向了门口的位置。
[门]
谢临渊抓过时煜的左手,继续曲折地和对方聊天。
时煜装作是如梦初醒的样子,右手当即划过一百八十度,转向窗口。
谢临渊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把你的头扔到窗外去了?!]似乎是不可置信的样子,在句末,谢临渊还额外加上了两个大大的标点符号。
时煜用鞠躬代替点头,肯定了谢临渊的说法。他假装摸索着谢临渊的手,然后明明能说话还非要用写来代替说。
[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觉得有点闷,就试着把我的头扔出窗外透透气。现在我的头就在窗台下的那片雪地里,外面真的好冷啊……]时煜沿用了自己同事给的说法,把这当做是借口,直接开始装可怜。
只是写到一半,也不知道那个谢临渊是哪里又有了毛病,对方居然突然站起身,拿过地上的塑料头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时煜:……???
“咳咳,这样可以让画面看着勉强正常一点,也可能显得我这个人看着不那么变态。”当然,似乎是看出来的时煜的疑惑,谢临渊仗着对方听不到,直接义正辞严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在最开始在时煜手心里写字交流的时候,谢临渊其实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看着会显得那么暧昧。直到对方抓着他的手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手心里写字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样的举动看着实在是显得有些过于亲近了。
就在刚才,他看着那根细长的手指划过手心,酥麻的触觉通过神经传达到大脑,连带着让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几拍。
不过这种时候就不得不再说一遍没头的弊端了。当时心跳微微加快的谢临渊下意识微微后仰,视线上移的同时就看到了血肉模糊的断口。
当时他的心跳直接就跳得更快了,简直就跟突然乘了个倍速似的。
……在之前发生的那些意外后,他在这方面果然还是没有学乖,一个下午过去,在再一次对方的瞬间就全部忘光。
为了保护他自己的心理健康,免得被来回搞心态,谢临渊直接拿过了那颗塑料模特头暂时使用。
只可惜那个塑料微笑看着实在太塑料,塑料和脖颈的皮肤也有色差,心跳逐渐趋于平缓的看着那颗塑料头又觉得有些不卫生,想想最后还是把那颗塑料头摘下来放在了一边。
“算了算了,这样看着更违和了,还是保持原样吧。果然头还是原装好。”
时煜自然不知道谢临渊在刚才那短暂的片刻时间里历经了心理历程。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谢临渊做完这一切,实在搞不懂对方到底又是哪里抽风了。
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思思考这些了,因为刚才一直分心的谢临渊又抓起了他的左手,毫不愧疚地表示自己刚才没感觉清楚,让他从头开始再写一遍。
……
之后的交流显得很是曲折,谢临渊先是扭头不看他,然后再突然盯着他脖子的断口,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如此循环往复,这几句话这才算是结束,全无最开始的流畅沟通。
谢临渊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后,至此终于开始有些心虚。
确实,对于一个被禁锢于方寸之间的厉鬼来说,独自一个鬼的时候会显得特别难熬。就是平时监狱对囚犯都会记得给他安排几个伴,他果然之后得想办法再骗个NPC进门关起来,专门给时煜拿来消遣时间。
……当然,或许他也能试着把法阵的范围再放大一些,怎么着也得给孩子一个能跳广播体操的空间。
谢临渊抓着时煜的手继续写字。
[行,我一会儿就下去找你的头,你到时候能不能喊几声,方便我确认你的位置。]
时煜委婉拒绝。
[不行啊,我现在被埋在雪里都张不开嘴,一说话那些雪就会掉进我嘴里。而且我要是喊太大声被其他人听见也不太好吧,万一他们误会了你就不好了。]
谢临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体贴的时煜。
他当场因此提起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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