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的五感比正常人要敏锐很多,这样的通话内容显然也只字不漏地落入房中另外那人的耳中。
当说到屠城的时候,应奚泽本以为宿封舟多少会有些反应,结果却是连朝他这边多看上一眼都没有,仿佛在短短几分钟内就真的在沙发上睡着了。
又或者说,对七组组长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是否屠城也不过是进行消查数量多少的区别而已。
应奚泽想了想,问:“所以有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确实需要你找时间来一趟平城研究院。”冀松说,“今天刚捕捉到了部分的变异飞虫,正在进行进一步的研究,需要你的配合。”
有宿封舟在场,应奚泽并没有询问具体的“配合”内容,应了一声“也好”,直接转移了话题:“另外我正好也有事找您。”
冀松问:“什么事?”
应奚泽说:“我的一位同事刚检测出来血液异常,刚刚被消查部门的人带去隔离区了。我最后跟她见面的时候暂时还没有发生明显的异化反应,她本人的意愿是如果情况合适的话,希望可以申请成为新的志愿者。”
冀松那边略微地沉默了片刻:“这事,见面详谈吧。”
“好。”
结束通话,应奚泽拿起搁在旁边的外套。
刚转身,便见之前还仿佛完全睡死过去的宿封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四目相对。
隐约间有那么一瞬,应奚泽觉得这个男人好像试图想要将他看透。
下一秒,他听到宿封舟问:“我怎么感觉,你对那什么志愿者的事好像非常熟悉?”
应奚泽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感觉错了。”
宿封舟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应奚泽那张平静的脸上,意图从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最后依旧只是徒劳。
片刻之后,他将黑狼收回了精神图景之中,也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衫。
随手触碰着手机屏幕发出几条消息后,站起了身:“所以现在是要去平城研究院吗,我送你。”
似乎预料到对方要说什么,宿封舟说完又不轻不重地接了一句,将应奚泽要脱口回绝的话直接堵了回去:“外面交通到处受阻,你打不到车的。”
应奚泽并没有着急回答,点开打车软件后翻了翻周围的路况,确定宿封舟说的都是事实,到底还是接受了当下这种别无选择的情况:“……那就麻烦宿队了。”
宿封舟笑了一声:“不麻烦,就当是钟点房的房费了。”
第33章
有宿封舟在,安排事情确实方便了很多。
特别通道一经开启,七组的自用车辆很快就被提取了出来。
应奚泽留意到了慎文彦目送他们上车时候所用的那副表情,带了点不明来由的欣慰,仿佛一个终于看到好大儿讨回媳妇来的老母亲。
“你们七组内部的感情关系挺复杂的。”应奚泽评价了一句。
宿封舟:“?”
目前平城内的各处交通几乎都设有岗哨,因为像刚才广场那样的爆发区域实在过多,让这样到处受阻的交通引起了众多群众的强烈不满。
于是宿封舟车上的七组字样就成为了万能的通行证,在各个已经清空人群的区域一路疾驰,也让两人深切地感受到了此时城内所经历着的巨大动荡。
如果只是从他们所经过之处的情况来看,城内爆发的比例确实已经到了一个足以击溃平衡的临界点。
只能说幸好当时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封城,要不然这样的情况一旦暴露开去,恐怕整个社会都将陷入混乱当中。
应奚泽视线平静地看着车窗外,昔日繁华无比的地段此时都已经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毫无疑问,末日到来的那一天又更近了。
宿封舟担任着司机的角色,通过后视镜打量了一下应奚泽的神态,客观地评价道:“有时候真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
应奚泽收回了视线,看向宿封舟的背影,并没有否认:“是吗?”
宿封舟想了想说:“每次一旦发生需要支援的情况永远都冲得比谁都勤快,可明明又是一个对任何事物都情感淡漠的人。在我见过的所有援助人员里,包括你们院的那个美女,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他们内心属于顶尖科研专家为拯救人类所承担的信仰,但是到了你的身上,总感觉更像是一个旁观者。而且,是一个永远愿意着站在第一阵线之前亲身感受的旁观者。”
应奚泽难得地选择多问了一句:“那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办法回答,毕竟我自己是一个典型的主观主义者,认定主观能动性存在的重要意义。如果一切选择都是由本人意愿决定的,那本身就有其存在的价值。”宿封舟笑了笑,多补充了一句,“相反的,如果不是你自主愿意去做的事,那才需要去评价好坏。”
应奚泽给听乐了:“想不到宿队还是一位哲学爱好者。”
“我更乐意听别人形容我是过分自我的偏执狂。”宿封舟说着,纠正道,“没有人的时候,你其实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应奚泽微微停顿了一下,那三个字反复酝酿了几圈才说出口:“宿封舟?”
宿封舟心情不错地低笑了一声:“嗯,这么叫就挺好。”
平城的研究院跟宁城研究院团队落脚的酒店各在城市的两个角落,就算道路畅通也起码要两个小时的路途,更何况现在这样乱七八糟的交通状况。
应奚泽这一天都忙得没有停过,疲惫感泛上,到底还是在车上睡了一觉。
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按下,也不知道车子是什么时候停下的,视线落在窗外面的环境上,依稀感觉是在某个停车场。
至于原本应该在驾驶座上的宿封舟,这个时候正靠在车外面抽着常年携带的薄荷烟。
虽然没有多问,应奚泽大抵也能猜到这种特质烟草的主要功效。
车门推开的声音很快引起了宿封舟的注意力,随手地将抽完最后一口的烟掐灭,回头看了过来:“睡醒了?”
应奚泽问:“到了多久?”
宿封舟说:“还好,也就过了半个小时。”
应奚泽:“……为什么不叫醒我?”
宿封舟态度坦诚:“看你睡得太沉,不太好意思打扰。”
应奚泽忍了忍,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摸出手机来给冀松发了条消息,很快收到了对方的回复,话是对宿封舟说的:“那我先去找老师了,辛苦了。”
“不辛苦。”宿封舟非常顺手地替应奚泽关上了车门,并没有重新上车的意思,“刚好冀院长也有事找我,一起。”
“……”应奚泽实在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属狼皮膏药的。
大概是从神态间捕捉到了内心的吐槽,宿封舟将手机消息翻了出来,递到了应奚泽的跟前:“没骗你,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收到的通知。”
应奚泽扫了一眼确实是由冀松发来的消息,顿了一下:“……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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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松显然已经跟通道入口处的工作人员打过了招呼,应奚泽带着宿封舟抵达的时候只是报了下名字,并没有任何人阻拦。
接待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老者一人的身影。
冀松显然刚刚一直在实验室里忙碌,身上还穿着工作时候专用的防护服。
看到两人同时进来的时候多少愣了一下神,打过招呼之后朝宿封舟看了过去:“宿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宿封舟意味深长地用余光扫了应奚泽一眼,并没有揭穿自己刚刚担任的司机身份:“刚好来这里附近有事。”
“也好,不过可能得稍微等一会了。”冀松说,“我需要先跟应工说一些事。”
宿封舟找了个沙发坐了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冀松看向应奚泽:“我带你去实验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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