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五年前,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实验塔里的废墟上,六神无主地等待,终于看到慕夜辰出现在大门口,朝着他飞奔过来。
那时候,顾澄告诉过他一定要和慕夜辰解释清楚,慕博士的死是死于一场意外。
他连忙慌张地站起,想要上前开口。
可慕夜辰刚刚来到他的面前,脸上血色便褪成一片雪白。
他的目光落在慕博士的尸体上。
那尸体被一块尖锐的石柱贯穿,胸腹之间破开了大洞,此前林希慌乱地在石柱上拔了好久,这才将慕博士的尸体完整地取下来。
“慕夜辰,我、我、我……”林希尝试着开口。
但慕夜辰没有看林希。
“林希,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他在问。
林希心里渺茫的希望也跟着那座桥崩塌了。
“桥塌了,慕博士从上面坠落。”
“实验室的桥怎么可能会突然塌方?”
林希心中绝望。
他捂住脸,他颤抖着声音跪在地上,不停地错乱着重复:“是我弄塌的,是我弄榻的,慕夜辰,对不起、对不起,慕夜辰,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死你的父亲啊……”
空旷的实验塔里只有林希绝望的忏悔声。
可实验室外,却还有大量的、频繁...的游鲸的合鸣声。
它们“呜——”
“呜——”地一声声回荡在天地,响彻彼方的上空。
彼方城外,大量的异种正在集结,它们攀上城墙,仿佛看到了一个菱形的食盒。
慕夜辰忽然一把把林希从地上拉起来。
“林希,你走吧,走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永远也不要回来。”他忽然说道。
林希身体轻轻一颤,他僵硬地抬起头,看着慕夜辰。
他脸上满是泪渍,眼中模糊地看到慕夜辰卸下身上的武装,并将背后的战备推给自己。
他心口的热血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凉,连忙抓住慕夜辰递过来的手。
“那、那你呢?”他急切地问道。
慕夜辰行动迅速,已经将唯一留下来的冲锋枪端在身上。
“兽潮已经来了,我要去东城应付那里的异种。”
“不、不行,那么多异种,慕夜辰你一个人对付不过来的!”
他想挽留。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那座小岛,要和我在那里一起过剩下的生活?如果你死了,那我怎么办?”
他乞求地看着他。
慕夜辰却推开他的手。
“林希,你走吧。”他再度重复道,“我父亲已经死了,现在彼方群龙无首,必须有人站出来面对兽潮,不然等异种突破城围,那我们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你不是指挥官啊!”
“但我是慕博士的儿子。”
林希的手僵住了,他想起了慕博士临死前说的话。
——慕夜辰终将走上那条道路。
那话语如同盘旋在脑海里的魔咒。
“所以、所以……慕夜辰,你放弃我了吗,你是准备要当救世主了吗?”
“救世主”这三个字,慕夜辰莫名地觉得刺耳。
他行动的手一顿,还是将林希从地上拉起来。
“林希,你走吧。”他第三次重复,用手帮着林希擦拭眼上的泪痕,就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彼方太危险,我不想你背负那么多。”
“可我别无选择,这次我必须代替父亲守住这座城。”
他说到这,又止住了。
他再度回看了父亲的尸体。
林希眼泪却再也止不住,汹涌地从眼眶中滚落。
他不知道人类会不会在这场兽潮中存活下来,但他知道,此时此刻,如果离开眼前这个男人……
他就等于走到了世界的尽头。
那时候他并没有预想到未来。
但他更没想到他能从狼群围攻活下来。
而等到再清醒的时候,他面对的是一颗硕大的金属头颅。
它叫首脑,它重新组建了战后实验室。
原本应该已经死亡的慕博士,正在以另外一种姿态重新凌驾于彼方所有人之上。
他依旧控制着一切。
他依旧控制着他和慕夜辰。
……甚至慕夜辰的记忆。
林希捂着唇咳着,生命如同风中残烛,但目光却出奇地亮。
“博士,我都快死了,这辈子注定和慕夜...辰走不到一起了,又何谈以后的事情。”
他说着,用藤蔓卷过钢架,将那颗脑颅扯到自己的面前。
机械的头颅无法抵抗一个异种的野蛮拉扯,开始大声喝止。
林希无所顾忌地折断他的支撑,用藤蔓捧起了这颗脑袋。
“博士,人类是自私的,我和你们混了这么久,也沾染了这些陋习。我要守护慕夜辰,更要守护和他一起孕育的骨肉,我本来就死过很多次,但现在一想到临死之前还能带走你,就更不害怕了。”
“你要做什么!”头颅的声音语速却变快了,“那年兽潮慕夜辰背叛了你,你还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林希恍若未闻,他找到了开关,缓缓地开启了这颗头颅。
“林希,我培养慕夜辰,是让他能够在人类的青史上留下姓名!我要叫后世的人知道人类之所以延续,断不会离开我慕家父子的恩施,我才是人类的神明,你们不能一个一个都背叛我!”
头颅不甘心地叫,直至它金属里盛放的培养皿彻底暴露在外面。
皿内,有一颗鲜活的人类大脑。
大脑上有贴片、试管及电路,它们密密麻麻地交错,和人脑的沟壑褶皱相互纠缠。
林希用枪抵上了培养皿。
人类大脑开始战栗,它的褶皮正在迅速运动,试管上的血液、电流、营养液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流动着。
“如果你杀了我,彼方必然走向覆灭,你虽然不在乎这些,但慕夜辰就是人类的罪人,他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枷锁!”
他的话终于让林希的动作微微缓了缓。
刽子手忽然愣了愣,他抬起首看向墙壁上的监控器,终于在无数的画面中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原来那天你让我离开……是不想让我背负这个枷锁吗?”
他轻声地询问。
慕夜辰听不到他的声音,他正在实验室的第十层突围。
第十层离这里还有二十层的距离。
林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眼角泛红又湿润,却像极了雨后阳光下的花朵。
然而指挥室里,防御系统正慢慢地伸出一支枪管,对准了房间里的入侵者。
头颅的眼中闪烁着诡光。
它知道自己已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
它必须击杀这个人类异种,再将人类异种里的新实验体剖出来。
它这样想,也这样做着。
但没有然后了。
林希忽然拿起枪,扣下扳机。
“砰”“砰”。
控制室内同时传来两声枪响。
林希的子弹打在头颅的控制中枢,它成功地切断了首脑和防御系统的联系,让枪管里的火力停止运作。
但另一声枪声不是他发出的。
林希闻声看去,只见指挥室的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身上穿着的也是实验室的隔离服,手上持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培养皿,冒着渺渺&#...30340;烟气。
培养皿应声爆裂,碎片溅得满地都是。皿中,原本还在活动的人脑已经有大块凹陷了,脑浆正源源不断地里面迸射而出。
穿着隔离服的人见着,又“砰砰砰”地连发了数枪。
人脑千疮百孔,头颅眼中的光芒彻底熄止。
那人这才停止了射击,往林希缓缓看来。
逆着光,林希看到了他脸上的鳞片。
那是一张和他一样已经异化返祖的脸。
他是个变种人。
还是个进化失败的II代变种人。
这位变种人抬起头来,两栖动物的眼睛倏地一转,就像是在看猎物一样看着林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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