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我才发现我的头顶之上竟然还“飘”着许多神奇的中空平面结构。
与我现在脚下的道路一样,我的头顶亦是一条如此笔直的道路,放眼望去,却能够看见那道路其实呈现出一个规则的“回”字形,中间镂空,构成一个悬浮的平面。
无数个如此的平面一层层地往上堆叠着,每一层与上一层之间都有一段悬空的距离,所有路全部都是“回”形的,中间中空的地方有从顶端照射下来的刺眼光线,那个光源挂在最高的穹顶上,看起来就好像人间的太阳一样。
我非常合理地怀疑,我现在所处的道路也是一个首尾相接的正矩形结构,如果我不停地前进……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会拐弯四次,然后回到起点。
所以为什么大家都还在往前走呢?
我感到一头雾水,随手抓了一个路人打算问问情况。
身边正好走过一个中年男人,我一把拉住他:“你好。”
他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我。
我道:“我想请问你一点事……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生怕他拒绝,我立刻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对方盯着我上下打量片刻,了然地说:“哦,刚死的是吧?”
我点点头。
他没再多问,而是用很快,快到有点不正常的语速说道:“很显然,这里就是人死后会来到的世界。所有人都会到这里来。”
我有些不确定地问:“所以……”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挑选了一个词语,“……呃,这里是天堂吗?”
他听到“天堂”这个词之后表情反而变得奇怪,指了指我们的头顶。
“看到那是什么了吗?”
他说。
他望着那个有耀眼光线照射下来的地方,神态向往:“那里才是天堂。”
我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了看,却因为光线太亮几乎睁不开眼。说实话,我只看到了层层叠叠的平面无限地往上堆积着,而那个最高处最亮的地方到底有什么——
在我的视线里只有白光,极为纯白、干净、闪耀的白光。
这个中年人的话听起来倒也不无道理,眼前的这副景象的确很符合我过去对所谓“天堂”的设想。
我又问:“所以为什么你们都在往前走?”
中年男人理所当然地道:“排队啊。”
“排队?”
“排队上船。”他说,“看到那上面的楼层了吗?”
我点头,心想他口中所说的“楼层”应该就是我看到的那些悬浮的平面。
“乘上了船就可以到上面的楼层去。”他道,“生前多做好事积攒了一定功德的人才有资格上船,当然,首先你得和所有人一样先排队到渡口码头,毕竟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嘛。然后那里会有专门的摆渡人评估你的情况,再决定允不允许你上船。”
“然后幸运的话一层一层乘船上去,越是往高处走就离天堂越近,最后你就可以去天堂了。”
原来是这样。
他说得很快,连珠炮弹似的,因为语速过快导致吐字都不太清晰,况且他貌似还带着点北方口音,我得非常努力地辨认,才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正欲再问:“那功德不够不能上船的人会怎样,岂不是要下地狱——”
话音未落,他明明刚才那一刻还站在我身旁,此时却好像一瞬间融入了汹涌的人潮,再也不见踪影。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全怔在了原地。
在我的身旁,不断赶路的各色行人仓促地经过着。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矮胖的人,看着身形就像刚才与我说话的那个中年人。
怎么会有人好好地说着话突然就不见了?
好奇怪。
我跑过去,拍了拍那人胳膊。
“喂!你刚才说——”
对方奇怪地转过头来,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干嘛呢?”对方语气不善地问了一句,不等我回答,急匆匆地走了。
我的大脑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刚刚还与我讲着话的那个中年男人,就这么在我眼前,突然地消失不见,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好像……
这个人,他从没有出现过。
第62章
怎么会这样?
我怔愣地望着面前簇拥推搡的人群,大脑陷入了一种停滞的状态。
太奇怪了,明明那个人刚才还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一眨眼的功夫,就好似被这熙熙攘攘的人流吞没了似的。
兴许是我发呆的时间太久,站在路中间挡了别人的道,身后被人推了一下,我踉跄向前冲去,不得不继续前进。
我回过头,也不知到底是谁推了我,身后每一张面孔都是那种全然木讷的神情,他们好像机器一样不断地往前走着。
我忽然有种寒毛倒数的感觉。
我说不清那种滋味,明明每个人都看起来很“正常”,但整个场景就莫名地透着森森诡异。
就好像那些“人”,他们只剩下唯一一件要紧事,就是往前行走……
不断地往前行走,永远不会停下。
渐渐地,路边出现了一些形态别致的古木建筑,看模样就好像在人间时开在小路旁边的一间间店铺,其中,最显眼的应该是一处门口竖起个写着“酒”字鲜红旗帜的店面,我转头朝那地方望了一眼,木质的大门敞开着,里边围着不少人,还有几口黑色的坛子摆在一边。
其实我有点想进去瞧瞧,我只是有点好奇这“酒”的作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
但我前后左右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这让我不得不越过那个店铺,继续前进。
身边有个面相的年轻女人,看着应该挺好说话,我决定向她求助,不知她能否解答我心里未尽的疑惑。
我拍了拍她的肩,她转过头来,我正欲开口——
就在这时,我看到她睁大眼睛,用一种或许可以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下一秒,我眼睁睁看着她凭空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这一次,我并未眨眼,甚至一动未动,全神贯注,时刻防备之前的事再次发生。
也因此,我清晰地目睹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就在上一秒,面前的景象就好像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录影带卡壳一般的短暂停顿,无数张陌生的面孔交汇在同一个一模一样的地点中,不断变幻。
然后,我身边所有人,包括那个正被我拦下的年轻女人,都在一瞬间切换成了无数张与我素昧平生的陌生面孔。
……竟是这样。
我脚下分明还是走过的那条路,可我周围所有人都变了,就好像我踏进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
这太离奇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接着,我一边前进,又一边确认了无数次。
事实证明,或长或短,哪怕我试图与人搭话,对方也在很快的时间内,(如果用活人的时间概念来形容,大概是一两分钟),迅速消失。
我打听了许久,由于每次说着话不过一会儿对方就会不见踪影,沟通的效率大大降低。为了尽可能多得问出信息,到了后面,我发现我也不得不加快语速,用一种连珠炮弹的口吻赶集似地与他人说话。
而对方也会心照不宣地用很快的速度、最简洁的语言回答。
最后,我终于得出了一个堪称异想天开却又不得不叫人信服的结论。
简单地来说,此刻的我就仿佛身处无数个平行时空重叠收束的地方,这些时空平面穿插交错在一起,每一个与我同行的人也只不过是与我短暂地身处同一平面,然后很快,我们会在一种无形的作用下被分散到另一条世界线里去,哪怕这每一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脚下是如出一辙的竹子路,路边飘荡着毫无二致的红色酒旗,一切四周的“建筑物”,如同永恒地伫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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