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重又变得肃穆,脚步不停,“实验室呢?没有停下来吧?”
戚副官回答:“没有,他们一直在努力研究,我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们。不过刚刚傅先生找你,似乎遇到些问题。”
傅先生就是傅延卿,唐川托贺敬山给他派一些信得过的科研人员过来,傅延卿是主动请缨的。还有当初荣光小组里的霍远,以及肩负着照顾唐川重任的贺杉。贺杉的到来就是一个讯号,代表着贺家的立场以及唐川在贺家人心目中的地位,别人如果想在这时打唐川什么主意,都得掂量再掂量。
而唐川当时看到贺杉的时候,心里也诧异至极。他知道贺敬山和宋乔待他不错,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把贺杉送到圣苏里。偏偏贺杉还是个缺心眼的,一口一个唐哥,好像丝毫不知道此行凶险。
但有傅延卿、霍远、贺杉等人在,彼此之间不缺默契和信任,唐川的研究计划不得不说进行得非常顺利。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唐川一进到实验室,便看到几人聚集在一处操作台上,激烈地争辩着什么。
贺杉回头,“唐哥你总算来了!快过来评评理,我就说这里加这个限制完全是多余的嘛,这个功能是要放在机甲上用的,我们追求的是什么?是效率!是杀伤力!搞那么多被动防御系统做什么用?”
贺杉一说起来就激动得恨不得站到桌子上去,霍远立刻冷哼一声,“杀伤力?我们要追求的杀伤力,必须是质的变化而不在于量,你现在搞那么大的功率输出,你知道一次攻击要耗费多少能源?一台机甲如果只能支撑三次、甚至两次这样的攻击,机甲就耗尽能源,怎么在战场上生存?”
贺杉顿时被噎住,随即又涨红着脸反驳,“这是必杀技!必杀技你懂不懂?又不是一直叫你用这一招,况且,我一早就说要研究那个变量攻击系统,那至少可以让我们的机甲领先别国五十年!”
“不行,那个要研究起来,耗时太久了。”傅延卿说道:“我们现在缺少的就是时间,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武装起一部分机甲。”
唐川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似乎也根本用不到自己出场了。而这时,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气势汹汹地闯进实验室,目光锁定唐川,看得唐川一阵头皮发麻。
“咳、咳……几位早……晚上好啊!”唐川陪着笑脸。
为首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上下扫了他一眼,很不买帐,“晚上好什么?不好!跟我回去做个检查先。”
于是唐川又被提溜走了,一通检查下来,确定身体并没有大碍才得以放行。然而老医生盯着他的头部扫描图,眉头却是深深皱着,待他走了,跟同伴商量了一会儿,然后致电华京,“贺上将,经过我们几次会诊,唐小哥的病情确实相当棘手,是我们从医数十载都没有碰到过的,所以,我们一致决定——或许可以采用一些旁门手法。”
“旁门手法?安全吗?”贺敬山关切地问。
“即然是非正统的,那当然有一定的风险性,所以为了提高安全度,我需要上将你为我找个人。如果是他的话,把握比我大。”
贺敬山微微沉吟,便拍板定案,“好,我一定找到。”
华京。
四十八小时已过六小时,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案件调查组临时办公室内,所有的文件资料和证物被整齐摆放在桌子上,几个办案人员正对这些东西进行第二次的详细分析。而伊文思,作为本案最大嫌疑人,再次被提审。
“这个玻璃瓶你记得吗?”办案人员将巴掌大的小瓶子放在伊文思面前。
伊文思摇头,“不记得。”
“这是在你家衣柜里发现的,藏得很深。”
伊文思皱眉,是克里斯朵夫。
被欺骗,被背叛,愤怒吗?
好像有一点,不过伊文思经历过改宪会议那样的大波澜,此时此刻只有叹一口气,没烟抽的郁闷都比被背叛的郁闷大。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一瓶香水,香榭丽9号。市面上很贵的一个牌子,贵族的公子哥常用,看你也不像是会用这种香水的人,朋友送的?”
伊文思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对方也没再追问,拿出一包黑吉士,“要来一根吗?”
第194章 乔伊说
“请前往巴法络地的旅客尽快前往7号接驳口,飞船将在十分钟后出发。请前往巴法络地的旅客……”
柔美的女声回荡在首都空港,戴着黑色礼帽的年轻绅士提着手提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茫茫人海。
身边一个穿着旧旧的黑色夹克的男人,问道:“不想再见见谁了吗?”
风吹过,吹起年轻绅士瘦削脖子上系着的一条蓝色丝巾。丝巾洗得有些发白,跟他全身上下考究的行头极为不搭,但他却好像没有注意到,摇摇头,“不用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让我留恋的东西了。”
“伊文思呢?你不想跟他解释什么?”男人问。
他顿了顿,低眸看到飘舞的丝巾,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着,他又问:“所有的东西都替我准备好了吧?”
“是,包括你要求的钱,你一到巴法络地就可以全部提走。”
“好。”
这时,登船提示声又响起,他再度回头看了一眼,繁华热闹的华京倒映在他眼底,定格成老旧照片。而后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再没有一丝停留。
从今以后,奥斯帝国再没有一个叫克里斯朵夫的年轻议员,这个名字背负着它所有的罪与恶永沉水底。
穿着黑夹克的男人,也就是谢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说道:“为什么要放他走?留下他,岂不就是对付狄恩的一个重要人证,这不符合你一贯的作风。”
链接两处接驳点的空中走廊上,乔伊透过透明墙壁远远看着,“狄恩做事滴水不漏,他既然敢放克里斯朵夫出来,必定已经销毁了所有能让他抓住的把柄。克里斯朵夫手里的秋水木都是路边垃圾桶里拿来的,你觉得这能成为证据?”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狄恩要对迦西下手,你这是借刀杀人,你也想让迦西死。”谢宁用的是肯定句。这整件事情里乔伊不显山不露水,很多人甚至忽略了他的存在,然而仔细一想,克里斯朵夫这枚棋子,竟是在老早之前就已经埋下。当时他们都以为克里斯朵夫只是乔伊的障眼法、牺牲品,然而在克里斯朵夫被狄恩怀疑被抓之前,乔伊竟然就跟克里斯朵夫做好了后面的约定——如果你有一天走投无路,来找我。
走一步,思百步,说的就是乔伊这样的人。
乔伊不予置评。
谢宁皱眉,“你怎么知道克里斯朵夫一定会来找你?他说不定一个撑不住,就把你卖了。这可能就会变成狄恩的一个圈套。”
“不会的。克里斯朵夫贪生怕死,还有些小聪明,我是他唯一活下来的希望,他不会愚蠢到把这个希望卖给一个根本不会饶过他的人。”乔伊看着克里斯朵夫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入口处,转过身背靠着墙,意兴阑珊地说:“人就是这样无趣的生物,虽然众生百态,但只要是人,终究脱离不了那身躯壳。迦西是这样,狄恩是这样,克里斯朵夫也是这样,一眼看穿,和花费一些时间看穿,有什么不同呢?”
“你这样把人心都看得透彻,像棋子一样随意摆弄,又有什么意思?”
“难道你要我故意装成一个愚笨的人,明明什么都看透了,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陪他们玩那种愚蠢又无聊的社会游戏?”
谢宁默然,“你也是人。”
“所以说,我很讨厌人是群居的动物这一句话。”乔伊轻笑,“我们固然生活在同一片星空下,但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思考。我能想到的,别人想不到,我能做到的,别人做不到,我就因此而成为一个异类吗?集体抹杀个性,很多时候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不取决于我们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而在于这个环境希望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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