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口稀疏的部落和其他沙漠城镇一样,他们每年都会收养一些血族孤儿,将异变种的遗嗣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扶养。
“大人,您已经可以下床了麽?”
这个名叫里恩的少年这些天来一直对这个人类展现出莫大的热情,不过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很漂亮──没错,他是这附近驰名的美人,尽管现在他还未成年,却已经得到许多男人的青睐,他们愿意奉上好几头头牛给族长以交换这个孩子的一夜。
“嗯。”萧臻应道,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热络的人。或者说,他素来很冷漠。
“那您要去什麽地方呢?噢,这附近除了拉托亚他们,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
萧臻闻言看了看那围绕著他打转的少年,他的目光让里恩下意识地低了低头……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麽漂亮的眼睛,居然是黑色的,似乎连灵魂都会被吸走一样,这让他从来都不敢直视男人的双眼。
“那接下来能耽误你一些时间麽?”男人平静地问。
“啊?”少年疑惑地歪歪脑袋,对方字正腔圆的声音让他一时间还没法反应过来。等到他回身的时候,里恩点头如蒜:“嗯嗯嗯!我有时间……”他并不知道“耽误”是什麽意思,只是隐约猜中了男人的意思。
这一天,萧臻听著少年滔滔不绝的赘诉,并综合了族长嘴里得来的零散信息──他发现,他意外来到一个比他预料之中还要偏远的地方。
他究竟是怎麽到这个地方,这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谜。
──我们发现你倒在雪地里,这一定是穆修达拉神的指引,那天刮著大雪,就算是我们也分辨不清方向,可是我们却偏偏遇到了你。
他想起了那个老迈的血族,他在他面前双手合十,他和多数的沙漠居民一样,是个虔诚的信徒。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有用的咨询。
萧臻还发现,他身上任何一切可能与外界通讯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而在他了解到这个部落到底有多麽偏远落後之後,他不得不打消了依靠先端仪器和军部联络的念头。
“我们的部落里有四百多头牛羊,是这里最富有的。每一年雪融之後,就会有底比和维拉的商人来这里,他们说的话有趣极了──”少年唧唧喳喳地说著,偶尔悄悄地去看看男人的手心……他听说人类的身体是温热的,真想碰碰看……
萧臻并没有专心在听少年之後的话,他沈默地思考著任何一个可行的方法,却在此时因为前方的骚动而打断了思绪。
前头的几个血族汉子正在争吵著什麽,北方的血族和都市里的血族们可不太一样──他们长得更加粗旷、高大,五官缺少几分精致,却在力量上有更多的优势。他们正在推搡著什麽,萧臻眼尖地瞧见一个看似不大的少年被推到地上。
那个少年裹著一件宽大的破旧黑袍,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矮小、羸弱,披散的黑发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那是‘噶拉’。”金发少年皱眉,嘟哝著嘴:“没想到这附近还有噶拉,真的太让人担心了。”
“那是什麽意思?”这里有许多词语他从未听过。例如欧姆,那其实是‘父亲’的意思。
男人难得开口,这让少年喜上眉梢,他忙讨好地答道:“噶拉就是缪卡圣经里的小恶魔,他们在小时候和一般的孩子一样,可是慢慢地就会暴露出恶魔的模样,所以为了大夥儿的安全,必须在那时候把他们赶出这里。”
萧臻已经明白了──在这些偏远的村庄是不可能从都市拿到供应的疫苗的。这里的血族孤儿都有存在异变的可能性,而所谓的‘噶拉’便是这当中不幸的百分之四十。
“我们快走吧,这没什麽好看的。”少年轻声地催促,对他们来说,那些怪物可是不详的象征。
然而,在男人转身之前,他看到了那撑著爬起来的少年抬起的双眼。
萧臻顿了顿。
那是纯净的、毫无杂质的金色。
“一定是他咬死了那些牛,我亲眼看到他从牛棚里出来,该死的东西!去把枪拿过来!”那个气急败坏的汉子嚷嚷著,等到他的佣人拿来了猎枪的时候,一只手却抢他一步将那柄枪支接了过去。
“大、大人……!”在看到那双黑色瞳仁的时候,这个血族汉子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而趁著这个空档,地上的少年却猛地爬起来──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似乎并不习惯用两只脚跑动,不过在被所有人的目光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吸引住之前,他还是很快地跑到了对面的小巷子里。
“啊──”那个汉子怪叫一声,似乎要追上去,却又觉得这麽做在这个大人面前过於失礼,只好一脸愤恨地跺跺脚。
萧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扭头看了一眼牛棚里那死去的一头牛。它的腹部被撕裂开,内脏全倒了出来,从血渍来看,显然已经过去了好一些时候,看样子应该是野狼之类的闯了进来。
“不是他做的。”他将枪支扔回眼前的血族汉子手里,“如果是异变种,他应该攻击的对象是你。”
没有人敢反驳男人的话,他们互相交换眼神,俱不吱声。
窗外临近天明。
黑发男人披著自己的黑色军服,静静地用叉子拨弄著火炭。送来的晚餐被他晾在边上,人类可无法习惯夹杂了血味的肉糜。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叩响。
“请进。”他嘶哑地说。这种时候,他猜不到还有哪个血族不躲在自己的屋子里。
门轻轻地打开,却迟迟不见有人进来。
萧臻放下叉子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把门给拉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风而来,他低头。
那是两只灰色的野兔。
他看著它们微微发怔,下一秒他突然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警戒地一抬头。
一个裹著黑袍的少年静默地站在距离门口五步远的地方。
他们对视著。
少年的面容布满了类似於疤痕的暗色印记,脸色也苍白得渗人,他藏在衣袖里的双手还有血滴落下。
零下几十度的冷风不断地刮著,吹著那单薄的身影。远方的天际,初阳即将要升起。
“进来吧。”萧臻将地上的野兔捡起,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冲著那个少年道。
少年金色的双眸极快地闪烁一下,悄声无息地跟上去。
事实证明,军校的野外求生技巧到了关键时刻依旧是很管用的。
火炉边,男人转动著叉子,没一会儿就肉香四溢。接著他站起来,将桌上已经发凉的肉糜倒进一个瓷罐中加热。
他将热腾腾的汤羹倒进碗里,放在那个静静坐在角落的少年面前。
黑发少年目光一直紧追著男人,直到他坐在椅子上,坐姿端正,低头慢慢地撕下烤熟的兔肉。不管身在什麽样的处境,他骨子里的气质是不会因此而失去的;就算他现在身上穿著廉价的细布,却依旧不减高贵──他像是天生就要站在最高处,受人膜拜。
“你也吃吧。”在感觉到少年一动也不动看著自己的时候,萧臻停下来说道。
少年低下头,看了看碗里的肉糜,里头加了血剂和牛血,对这里的血族来说,这可以说是丰富的一顿晚餐。
少年捧起了碗,在男人的凝视下,像是试探性地就著边角喝了一口。他似乎是也饿了,咕噜噜地就碗里的汤汁饮尽,只剩下了肉碎留在碗里。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轻轻地打了一声嗝。
萧臻微微牵起嘴角,回头专心享用著这个少年为自己带来的食物。
电锯的声音响起,将挡住入口的障碍物去除之後,一个背著光的影子率先走了进来。
这个城镇是沙漠的一座城镇,在两天之前,军部收到了从这里发出的紧急求援信号。
即便是用最快的速度,从最近的基地来到这里,也已经於事无补。
一身黑色军服的男子一脸淡定地扫视著这个教堂,反倒是从他身後紧跟上来的军人们都露出了有些倒胃的脸色──好几十个人倒吊在宏伟的殿堂之上,他们的血液已经流尽,全部都成为了皱巴巴的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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