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没有发现,所以,他爹爹才要努力地强撑着,那么久,那么久。
作者有话说:
这大概会是迁迁最难过的时候了,不过马上就会把爹爹救出来了。
第八十四章
八十四只小水怪
总是要追悔莫及的时候, 才会对过去的自己生出无比巨大的恨意。
当他想到自己当初来的时候,开开心心,又带着几分好奇走进陵园, 再被路维安牵着手,嘴里喊着“安安”高高兴兴地离开,而他的爹爹,却在他的脚底下煎熬着。
林迁跪坐在那儿, 怎么也无法止住自己的泪。
林迁下意识地抓了把土,想现在就冲下去把他爹爹救出来。
但是他又突然意识到,从前的他是一条不能修炼的废物小蛇妖,如今的他却也同样是一条空有法力却只会粗略运用的废物小蛇妖。
隔着深深的土层, 他甚至没有办法把他的爹爹救出来。
“安安, 你帮帮我!帮我把爹爹救出来!”他红着眼睛去寻找路维安的帮助, 被路维安托着腋下拉进怀里。
路维安心疼坏了:“我帮你,我帮你。”
林迁焦急道:“那我先下去!你马上就来好不好?”
他迫不及待想要去找他爹爹了,连在旁边等着路维安帮他肃清危险都不愿意。
谁知道地面之下有什么样的危险呢?
或许那些早早就消失了的研究员们在下面, 或许他们会有守卫护卫在他们的身边,或许还有许许多多其他危险又可怕的东西,小蛇妖自己下去,说不定没多久就被抓住了。
因为他总是处于路维安他们的保护中, 他对这个世界的危险没有切实的认知,他或许轻易就被撂倒了。
就像当年他从波尼斯湖出来,就因为催眠喷雾失去了意识。
可他怎么能在这儿等着呢?他爹爹一定苦死了,他现在就要去。
所以他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路维安,祈求他马上就来。
那样, 就算他真的是个小废物被抓住了, 也还能救下他, 救下他爹爹。
大概从来没有一次,小蛇妖哭得满眼是泪,却还竭力保持理智。
路维安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先去,我马上来。”
他愿意放林迁先去一个陌生的危险的地方,只是因为他宠着他,爱着他。
与此同时,他也有能保护他的信心。
庞大的机甲从空间钮中被放出,近两年都没能再在战场上厮杀的战争机器立在平和安宁的墓园中,充满了截然不同的危险和尖锐的气息。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小蛇妖流着泪,在路维安的脸上亲了一口。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褶皱的衣物堆中,碧绿的小蛇钻进了被他强行用灵力扩大了的孔洞中,先一步去了地下的空间。
顶层的泥土湿润,弄脏了他的身体,从底下蔓延上来古怪难闻的味道。
可这味道中,有林迁喜欢的他爹爹的味道,就算再难闻他也不抗拒。
小蛇妖很快便消失了,嫩绿色的尾巴尖儿在洞口晃动了下,消失在黑黢黢的洞里。
牛奶见林迁消失了,有些焦躁不安地用爪子刨着地上的土。
他漂亮的毛毛和爪子都被染黑了,还在焦急地喵喵叫。
路维安沉默了一瞬间,飞快地进了机甲。
这也是路维安第一次瞧见林迁完全变成小蛇的样子,像极了那些普普通通的小青蛇。
他对林迁的关怀和爱让他只想把变成小蛇后依然眼泪汪汪的林迁捧进怀里哄着,可时间不允许。
他的迁迁已经下去了。
他得快点跟上,才能让他不一个人面临危险。
一个人站在陵园中,只是小小的一个人,连树木的阴影都能将他轻易遮掩。
可当和星兽对抗的机甲立在那儿的时候,它就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谁都能看到它。
陵园的护卫们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谁都知道那是路维安的机甲,他们都默认路维安是绝不会在陵园之中做出这种不敬的行为的,更何况那还是亚娜皇后的墓碑所在之地。
所以,他们判定是路将军在那儿遭遇了危险。
机甲的出现压垮了不少树木,踩坏了外面的小路,唯独没有伤到的,是亚娜皇后墓碑所在的那片小小土地。
小小的花朵依然绽放在路草地上,藤蔓在台阶上肆意生长。
庞大的机甲抬起手,用手指将还在刨土的小花猫推到了陵墓边,道:“你在这儿等着。”
牛奶懵懂地看了机甲一眼,陌生的铁甲下面,是他熟悉的路维安的声音。
于是他很乖巧地蹲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机甲一掌戳进土里,并拢的手指再张开时,掀起了无数的土块。
它挡在亚娜皇后的墓碑前,将飞溅的土沫全都挡住,低沉的爆裂声响起,再低头的时候,能看到深坑里露出来的地下建筑的顶层。
当金属的手指落在其上的时候,坚固的防护层发出脆弱不堪的碎裂声,像泡沫似的瓦解。
有些时候,比起小蛇妖梦想的法术,钢铁巨兽和热武器在这种事情上,似乎总是有着无可匹敌的优异能力。
路维安还在拆墙的时候,林迁终于到了地下。
这似乎是一个鲜少有人来的地方,空旷的走道里到处都是蜘蛛网,灰尘弥漫,不知名的恶臭在四处蔓延,像是有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尸体在腐烂。
林迁突然松了口气,这里如此糟糕,便代表着鲜少有人出入,他就不用担心什么危险了。
可他又害怕,这里被废弃了,那他的爹爹在这里过的是怎样糟糕的日子。
林迁曾经害怕自己被抓走,抽骨扒皮,连血也不浪费,全都炼成大补的丹药。
他怕极了,最开始见路维安的时候,他便这么害怕着。
害怕到哭。
而现在,他爹爹就被人抓住了。
他所想象的那些苦痛,他爹爹说不定都经历了。
林迁光是这么想着,就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碧绿的小蛇妖从洞口狼狈地挣脱出来,跌落在地上,砸起一团烟尘。
他仰着脑袋,飞快地在地上移动着,循着那股熟悉的味道朝着前去。
他哭得都看不见了,只有那股微弱的味道,像是黑夜中的萤火,带着他闷头往前走。
头顶上传来剧烈的震动和爆裂声,林迁知道是路维安在帮他,于是他跑得更快了。
他爹爹一定受伤了,他要带着他爹爹回来,让路维安带着他们去找伯宁。
伯宁那么厉害,不管他爹爹受怎么样的伤,他都能好的。
这个地下空间并不大,林迁才没跑多久,就到了尽头的房间。
那像是和林迁曾经在波尼斯研究所被关的房间差不多的房间,在沿路的灯都坏得差不多的情况下,大片的玻璃墙闪着微光,还在运作。
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却能清晰的看到里面。
那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连林迁以前讨厌的那棵枯死的树都没有。
那里只有一根手腕粗的铁杆,连着左右墙壁,穿过一个人影的胸口,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
他低垂着头,□□着上身,杂乱污黑的头发将他半个人都盖住了。
林迁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身形,也看不到他胸口的起伏。
只是他有一条和林迁相差不多的尾巴,但那些鳞片有些翘起,有些脱落,有些边缘发黑,根本看不出原本碧绿的颜色。
地面上,掉落的鳞片,淌下来的血,混合成黑色的脏污。
那尾巴就落在那些污物上。
可林迁在那条尾巴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伤口。
当初他爹爹为了救没法熬过天劫的他,强行带他走的时候受了伤,尾巴上留下了一道口子,即便后来伤好了也没法消失。
那就是他的爹爹。
小蛇妖在玻璃墙外愣了一秒钟,一头撞碎了玻璃墙的一个角。
他爹爹多么爱干净啊,怎么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迁此时的个头太小了,小到他只撞碎了一小片的玻璃。
玻璃飞溅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安静到死寂的屋子里不知道多久以后才出现的声音,被禁锢在中央的人影倏地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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