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恋人[未来](97)
他无人可讲,无话可说,到了最后的最后,只能打开家里的电脑,对着已经不存在的6号的说,带我走吧,我好疼啊。
……
尤金用双手捂着脸,泪水却在他呼吸的时候,从掌根的缝隙里无声地坠了下来。
在过去的数年里,他绝少在人前流泪,极少数的几次例外,好像都是给了肖。
从他嘴里出口的句子支离破碎,他不知道肖有没有听懂,但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能够当着这个人的面,把自己最难看的部分暴露出来,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地砸在肖的面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但是那块横梗在他胸口,仿佛陈年血块带来的窒息感,随着他话语的出口,终于无声地消散。
他做到了七年前无法想象的事情。他找到了这样的一个人,能够让他鼓起勇气,把他鲜血淋漓不加防备的软腹暴露出来,再一次回顾当时锥心的痛楚。如果肖无法治愈他,他不介意被这个人留下致命的伤口,添上终结他的一道疤。
他不想被困在过去,但也没想过一定要向前走到阳光下。如果最后离开他的人是肖,他起码可以不留遗憾的说,他真的努力过了,虽然到最后什么都没能留下。
纵然用双手遮挡了视线,尤金能感受到肖在看着他。在沉默中,肖的右手轻轻地按在他的后脑,左手则在收紧后环抱住了他的腰。柔软的长发擦过他的手指和肩膀,肖的嘴唇移到了他的耳边,说出了解除他诅咒的句子。
“你是被他用生命交换来的,最珍贵的东西。”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值得很多的爱,很多的吻。”
“你永远是我……以及6号,值得付出一切的,特别的人。”
……
感受着怀里的人因为哽咽而耸动的肩膀,肖垂下眼,在尤金的太阳穴上吻了吻。
对于尤金的发言,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意外。因为他早已发现,尤金实际上是最简单也最困难的那种恋人——这个人需要最绝对纯粹的关注和理解,不能有一丝的游移或厌烦。而6号能够陪在对方的身边,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6号的行事并非一个普通的人类。
真正能够享受并完全回应这种渴求的,在这个世界上,他除了自己不做他想。
他在一种隐秘的满足中收紧了抱着尤金的力气——这个人类的全部都仿佛依着他的喜好所设计,就连现在努力压抑着哽咽的样子,以及泛红的脖颈上凸起的血管,都让他要命的喜欢。
他没有向尤金说谎,但事实是,他其实并不在乎6号彼时的所见所想,也不会感动于这个未曾见过的人可歌可泣的付出。如果6号在此时站在他面前,他要说的,也只有一句简单的话。
——感谢你把他送来我的身边,成全了这世间最相配的一对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 12月12日已修文。
还有最后九章要修,感谢大家的耐心。
这章为了保持氛围感,断在了下一段剧情前面,稍微有些短。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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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谷仓星的夏天干燥而炎热,白日很长,夜晚很短。然而在太阳落下之后的时间,温度会飞快的下降,降至近乎寒冷的分界。
或许是肖的怀抱太过令人依恋,尤金在那双手臂中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觉之后,错过了晚餐的餐点。
他吸了吸鼻子,在安适的寒意里转了个身。在他昏睡时,肖把他放在了床上,也盖上了被单。到了现在,肖本人和衣靠在床头,一双长腿交叉着,在看一本从裂流号上带过来的书。
尤金抬头看了看书的封面,残破不堪的精装本上印着“翡翠之心”的字样。他还以为这是一本爱情故事,却在副标题上看到了一行小字,写着“科尔诺瓦编年史”。
“这个的记述不全。”尤金看了看书脊上的版号,发现自己的声音依旧哑着。“……联盟上层销毁过三次历史书,这应该是第二次以后的版本。”
肖点了点头,表情并没有变。因为他自己明白,他想要查询的历史,不会写在任何一个版本里。
——在他曾经看到的幻觉里,科尔诺瓦只有围墙和白塔勉强能和今日的场景对应。他想要知道的,是从那个幻觉过渡到如今的原因。
只不过这种部分没有向尤金说出来的必要,肖合上书本,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类:“肚子饿了吗?”
……
他们所在的是个五脏俱全的正经城镇,就算临近午夜,也依旧能找到吃饭的地方。尤金看上去还是有些恹恹,从旅馆出来之后,径自选了一家酒馆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人不多,肖看着尤金下意识地选了后方最靠近安全出口的角落,挑的还是正对着街景的位置。这个细节让肖有些想要叹气,但他只是拿起了少见的纸质菜单,朝着尤金递过去。尤金说了一声谢谢,表情已经回复到了一直以来的沉静,眉头微微蹙着,看不出此前的失态。
肖把餐巾铺平在膝上,状似不经意地问他:“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吗?”
去哪里以及做什么,这些一直都是由尤金全权作出的决定,他们谁都没有对此持有异议。尤金的目光还落在菜单上,在数秒之后给出了回答。
“……要。”
他的指尖划过菜单上一道道繁复的菜式,然后翻了一面,跳到了酒水的那页。
“我想找人把你的手臂修好,也想试着调查一下桑奇的死因。”
知道尤金会继续给出解释,肖没有接话。
“他的死状太特殊了,不太可能是遗产以外的原因造成的。”尤金将声音放低了一些。“但他的状况又和我印象里的实验品不同,攻击性似乎降低了不少,能力增幅的水平也很有限。”
肖看着他:“你想要查到什么样的结果?”
“……我不知道。”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尤金放下了菜单。“还在裂流号的时候,女将就已经传信给我,告诉我遗产之血的样本还在。所以有很大的概率,军方早在我们之前,就已经知道撒格朗这边出了问题。”
他抬眼看向了肖。
“我不觉得我一个人能够改变什么,但我想知道遗产之血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毕竟这个遗产欠了我手下十几个人的命,我希望你不要觉得这是过剩的英雄主义。”
尤金把菜单递了回来,肖只瞥了一眼便选定了的食物——尤金的目光在两份主食的位置上犹豫了几秒,他等下只需要点尤金没有出口的那份就好。
“当然。”肖这么说着,挥手叫来了一旁的女招待。
……
在餐点上桌前的间隙,肖把尤金迄今为止分享给他的信息又梳理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明明知道这么多的信息,守门人为什么会就这么放你走?”
——在尤金睡着的时间里,肖用非人的速度翻完了数本和联盟有关的史书。其中没有提及遗产的部分,却有着对于三将麾下秘密部队的描述。书中写到,能够成功从这些秘密部队里退役的人少之又少,因此这些部队本身便成了市井传说一般的存在。而肖在仔细思索过后,顿时发现了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尤金的手上握着太多重要的信息,却能够在退役之后通行无碍地生活在科尔诺瓦。如果联盟对于遗产的把控如此严密,尤金成为自由人的现状并不合理。
在不久之前,阿妮卡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尤金用餐巾裹起刀叉擦了擦,低声回答道:“……因为除了女将,没有人知道我还记得这些。”
——守门人中能够退役的人之所以寥寥,是因为要同时满足三个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