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38)
老叟摆摆手:“两盏纸灯罢了,你们年轻人拿去随便玩吧。”
瞧着虞小满此刻既无措又羞赧的面孔,与约莫一个时辰前雨中等不到情郎的落寞神色重叠,老叟笑眯眯地添了句:“天亮了可以加衣裳,心凉了可就焐不热了,忙归忙,莫要再让夫人等这么久啦。”
一路无言。
手倒是一直牵着,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虞小满垂头看着藏在袖口下交握的两只手,忽而想起那日在马场,陆戟也主动牵了他的手,许久未曾放开。
到陆府门口,巧遇不知从哪处喝完酒回来的陆钺。他摇头晃脑地走过来,痴笑着唤了大哥大嫂,虞小满全当没听见,推着陆戟往里走。
陆钺面上挂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临到门口脚下打滑摔了一跤,下人们呼啦啦围过去扶,无人得见虞小满上扬的唇角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回到院中,得了通知的虞桃早将热水备好,浴桶抬进屋,陆戟让虞小满先行沐浴,自己换身衣服便好。
隔着一道屏风,虞小满褪了湿哒哒的衣裙,抬腿小心翼翼地跨入浴桶,大半个身子埋进温水里,双臂攀着桶沿,望着屏风上勾勒出的模糊人影出神。
方才他见陆戟身上近乎湿透,想着沐浴颇费工夫,邀他一道洗。
理由也很充分:“反正都是男子,一起洗也无妨。”
说完便后悔了。他是鲛人,有下半身碰了水便化鱼尾的本能,虽可自行压制,到底有疏忽的危险,若是让陆戟发现了他的秘密,当场吓晕过去也未可知。
好在陆戟拒绝了他的邀请,坚持让他先洗。
想到这里,虞小满又有些丧气。
他不愿与我共浴,是嫌弃,还是因为不久前的肌肤之亲,令他觉得有必要回避?
无论何种,都不容乐观。
热气蒸腾,熏得人昏昏欲睡,虞小满想着想着,仰面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昨夜未曾睡好,今日又奔波一整天,这会儿被热水泡着,困意倒是上来了,轻盈尾鳍在水下小幅摆动,虞小满脑袋一歪,眼眸半阖,不知不觉没了意识。
醒来时,周遭阒静无声,睁眼的瞬间对上一张离得极近的面孔,虞小满倒抽一口气,矮身沉入水里,只露半张脸在外头。
见是陆戟,又松了气,将另外半张脸缓缓探出水面。浸着身体的水余温无几,虞小满尴尬地说:“我、我睡着了。”
想来陆戟定是等了许久没见他出去,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凑近了也只是想叫醒他。
“嗯。”陆戟应了一声,“出来吧,水凉了。”
言罢便敛眸转身,忽闻哗啦一声,虞小满听他的话从水中跃身而出,刚变回来的双腿着陆时打了个滑,身体直直向前栽去。
面对面跨坐腿上的姿势,先前斗胆试过一次。这回陆戟清醒着,下意识伸出手扶虞小满的腰,掌心贴上一片细腻湿滑的肌肤,顿时屏了气息,撤身后退。
却被虞小满揽了肩膀,失去退路。
似是觉得还不够近,虞小满又往前贴了两寸:“为何要躲?”
许是方才动作太急,这会儿还在喘,虞小满不管不顾地追问:“河灯都一起放了,为何还躲着我?”
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就这样望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将压在心头多日的疑问尽数抖出:“为何为我撑伞,为我挡雨?还有……”
狠狠咬了嘴唇,虞小满沉下一口气,炯炯的目光不偏分毫,与陆戟对视:“为何牵我的手,又为何……亲我?”
静默良久,未得回应。
虞小满不禁有些委屈,鼻子一皱,眼里便噙了泪花:“就算、就算第一次你被下了药,神志不清做不得数,那、那第二次,你总是清醒的吧,占人便宜还假作无事发生,算什么正人君子?”
言罢又想到自己也是男子,称不上被占便宜,改口嘟哝道:“反正,谁主动谁就是登徒子。”
听了此话,陆戟抿着的唇微弯,片刻后总算开了口:“那你呢,为何约我放河灯,为何不挣开我的手?”
虞小满有些不服,明明是他先问的。陆戟所问让他更觉心酸,泪盛不住就要落下来:“我……我为何,你不知吗?”
嗓音发着抖,连同寸丝不挂的身体,他断断续续地说,“你来赴约,牵我的手,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怎么会挣开呢?……我对你的心思,你当真不知吗?”
眼底静谧无波的深谭剧烈翻涌,陆戟怔住,似是不敢相信他会如此直白地表露心迹。
虞小满亦知此举唐突,这种话本该在花前月下诉之于口,眼下他从头到脚滴着水,把陆戟刚换的衣裳都弄湿了,换作谁心情都糟透了,哪有闲情听他说这些。
他扭着腰要走,视线也移了开去,却被陆戟箍着腰,动弹不得。
虞小满刚要叫他放手,后颈忽然被托住,紧接着,微张的唇覆上两片温热柔软。
陆戟又吻了他。
依旧是浅浅厮磨,唇齿相依,吐息交融,虞小满脑中霎时空白,险些以为自己灵魂出窍。
分开时甚至牵出一条黏腻银丝,虞小满张着嘴大口喘气,伸出一截红舌轻舔唇角,固执而小声地说:“第……第三次了。”
陆戟依旧面沉如水,细看才可窥见眸底深处呼之欲出的情动。
仿佛茕茕孑立的旅人,于贫瘠的沙漠深处发现绿洲。
抬手为虞小满拭去眼角将落未落的泪,陆戟坦然道:“这是第四次。”
第25章
烛影摇红,交叠的身影映在窗上,说不清的迷离,道不尽的旖旎。
虞小满还没顾上反应,被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敦促着先去拉陆戟的手,观察他指腹沾上的眼泪。
光看还不够,凑过去伸舌头舔了舔,咸的,再普通不过的眼泪,虞小满叹了口气:“方才明明很难过了呀……”
为什么还没变成鲛珠呢?
这番举动落在陆戟眼中,理所当然带了勾引意味。指尖残余的湿润非但没带来清凉,反而如同点起一簇火苗,升腾的热意令呼吸都乱了一拍。
陆戟蜷起指节,似有回避之意,却不如坐在他身上的人动作快。
虞小满腾出一只手捉住陆戟的:“又躲?”
他眼角鼻头都还红着,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被欺负了正讨要说法的可怜样,带了点没什么威慑力的凶,像只呲牙的花猫。
陆戟觉得有趣,忍不住勾唇,虞小满见他笑就昏了头,整个人又软了下来,松开手,低头埋进他的肩窝,闷声道:“你说第四次,是不是……还偷偷亲过我?”
“不是。”陆戟说,“正大光明亲的。”
虞小满一头雾水,但不妨碍他害羞,脸埋得更低了:“分明就是偷亲,不然我怎么会不记得。”
陆戟不反驳,只环了他的腰往怀里带,侧过头,唇碰了下他还湿漉漉的面颊。
“你是我夫人,我如何亲不得?”
稀里糊涂的,单人浴成了鸳鸯游。
两人相拥而吻,不管不顾地把第五次第六次乃至第七次统统预支了。
上头亲得如火如荼,别处也不停歇,虞小满的手顺着陆戟的胸膛一路往下,扯开他的腰带,剥他的衣裳,被陆戟按住作乱的手腕时还理直气壮:“都被我碰湿了,不换衣服会着凉的。”
陆戟便将脱下的外袍披在虞小满身上,让布袍吸干残留水液。虞小满还一个劲往陆戟怀里钻,扭动之下,中衣也凌乱散开,露出一片坚实胸膛。
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
下头早就硬得厉害,感觉到陆戟那东西戳在臀缝中,虞小满既慌张又欢喜,慌的是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喜的是陆戟在清醒的情况下仍能对自己动情,是不是代表他也喜欢自己?
这岂不就是书上说的两情相悦了?
心跳如雷声震耳,虞小满手忙脚乱地去剥陆戟身上所剩无多的衣物,将那苏醒的巨物放了出来,抬了臀就往里头塞。
到底是陆戟忍得住,箍住他的腰不让他往下坐:“如此……可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