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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不还(15)

作者:生为红蓝 时间:2020-03-10 10:18:39 标签:双性 年上 狗血

  “好,他可以做楚政……但我告诉你,林弋还在前线,林家的旧部也都在前线,雁城阵前最多能撑三日,他若不去,三日之后,所有人都会死。”


第19章 楚政:我太聪明了OVO
  林家当年是随着沈灏一起败落的,在那之前,柳沅与林弋并没有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离别。
  事发的前几日他们还凑在一处吵架,小孩子赌气的理由幼稚又可爱,柳沅专心研究着怎么把野兔肉变成好吃的肉干给楚政偷偷带进宫里当零嘴,而林弋则觉得自己失了宠,非要缠着柳沅给他烤兔子。
  于是他们大吵一架,心里都惦记着下次见面一定和好,可转眼之间,沈府败落,林家发配边关,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被没入奴籍收进凭栏院,意气风发的少年将才被生生碾去尘土,只能做最底下的马前卒。
  他们断了很久的联系,林弋远在边关,眼见着父兄宁可受辱却仍死于保家卫国的战事,也眼见着母亲日益消瘦,最终在简陋的病榻上撒手人寰。
  他从云端跌去泥潭,唯一一件能让他好受点的事情就是他总算打听到了柳沅还活着。
  林弋一直觉得楚政是能护住柳沅的,毕竟他们是那么要好亲密的挚友,楚政一个掌权的王爷,年纪轻轻足以震慑朝堂,柳沅又是个毫无害人之心的小米虫,即便是朝堂翻覆勾心斗角,也不该殃及到柳沅身上。
  可直到后来他才得知柳沅居然是以官妓娈宠的身份活下来的,他记忆里那个白净可爱的孩子被生生掳去了最肮脏恶心的地方,学着涂脂抹粉,学着去讨好那些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贪官污吏,而楚政压根就没有阻止这一切。
  他曾想尽办法回过一次都城,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想将柳沅带出来,然而柳沅没跟他走。
  那是在楚政私自置办的别院里,他与柳沅久别重逢,眉目张开的柳沅比小时候还要好看,他似乎还是被人好生养着的,唯一的变化就是眼里不再那么亮了。
  他看见了柳沅颈上的红痕,他已经通晓人事,知道那是什么印记,他发自内心的怨恨楚政,他怨恨楚政和那些人一样将柳沅当成了囚笼中的玩物,但无论他怎么劝说,柳沅都是笑眯眯的摇头。
  林弋把那个场景记了一辈子,柳沅托着腮帮子坐在廊下的门槛上,认认真真的告诉他,楚政哥哥是不一样的,无论怎么样,楚政哥哥都会好好保护他。
  楚牧不是个带兵的主儿,所幸林家旧部多是忠勇刚猛的汉子,行军打仗已是家常便饭,如此情境还能勉强支撑。
  柳沅终究是带着楚政离开了溪谷村,前线撤军已经是板上钉钉,雁城一破,溪谷村的百姓便无处可去,战事比他想象的惨烈,敌国铁蹄入境,纵使身处山中也不可幸免,作为带着楚政去军营的交换,他要楚牧分出人手先行引导村中百姓往更安全的城镇去。
  军营素来清苦,更何况是溃败的一方,柳沅踏入军帐便被血气熏得胃口翻腾,林弋一身血污,躺在正中,他是被人抬回来的,带毒的箭矢扎透了他的甲衣,军中人手不足,根本找不出像样的军医,阵前的草草处理根本不顶用,眼下伤口已经腐烂化脓,同楚政当初的伤势相差无几。
  “都出去,把帐子关严,不要漏风。”
  帐中人都是随着林弋投奔楚牧的亲信,有楚牧知会在先,柳沅一开口,他们立刻言听计从的退了出去,待旁人全部退净,楚政才小心翼翼的摘下草帽,他闷声寡言随了柳沅一路,别人大多当他是个来给大夫帮忙的山野村夫。
  “沅沅?”
  “你帮我按着他,怕就别看。”
  柳沅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有对楚政的时候才会稍微温和一点,他厌恶朝堂更替,厌恶上位者的贪婪争斗,来时他看了一路,所幸雁城百姓早已四散而逃,不然这处地方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人间炼狱。
  窄刃的短匕用火折子烧红,刃口同皮肉相触时会发出一种奇异的声音,脓血腐肉引人作呕,楚政认认真真的按住了林弋的上身,他眯起眼睛皱起脸,紧张兮兮的别过了头,他以为自己一定会对这种惨烈的景象寒毛耸立,可几秒钟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想中的反应。
  与之相反的是一种莫名的熟悉,他好像也经历过这种场景,而且替他处理伤口的那个人好像也是柳沅。
  记忆中有咸涩的水珠落在唇角,冰冰凉凉的,没有多少温度,他记得他下意识张嘴舔了一下,然后还引得在伤口中扣剜的刀刃一偏,生生剜掉了他一块好肉。
  “咳……沅,沅沅,他要不要紧啊?”
  楚政甩甩头,有些尴尬的干咳出声,手上又用了点劲,可怜林弋挨得这一箭伤及筋骨,军中匮乏没有麻沸散止痛就算了,他刚一疼醒便被楚政扼住了肩颈,结果又生生疼晕了过去。
  “……死不了。”
  柳沅唇角微僵,强行忽略掉了自己奄奄一息的小竹马,他知道他同楚政的行踪一定是林弋透漏的,所以下手分外利落。
  最后一截断箭彻底拔除,伤口深处露出了森白的骨骼,柳沅面不改色的往里头倾倒药粉,军中伤药药性烈,只求迅速止血,哪管什么削皮蚀骨的痛法,也亏得楚政劲大才能把绷出青筋的林弋死死按住,柳沅扯来纱布替他打结包扎,林弋浑浑噩噩的出透了一身汗,面色惨白的昏厥过去,临了还要被柳沅一袖子挥在脸上。
  处理完林弋,楚政赶忙拿着干净帕子来给柳沅擦手,他不喜欢柳沅手上沾血,于是他低头蹭得特别认真,生怕漏过一点脏东西。
  “沅沅?”
  见柳沅似乎是有话要说,楚政乖乖停下动作歪过了头,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柳沅垂下眼帘摇了摇头,说不出一句话,他自己心里也乱得厉害,他比所有人都护着楚政,可他终究是在楚政身边长起来的,天下大局苍生性命,都是楚政一点点教给他的。
  帐里的血气还是浓得很,柳沅闻久了头疼,面色比来时更差了一些,楚政下意识伸手将他拦住,连哄带捞的将他兜进自己怀里拍了拍脊背。
  他知道有些事情变了,外头在打仗,他们栖身的那个小村庄不再安全了,而这些陌生人也会打破他们原有的生活,但他并没有太过慌张,因为柳沅还在,只要柳沅在,他就安心。
  “沅沅,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楚政一本正经的转动着脑子,他吻上柳沅的发顶,没有再去理会他们身边那个半死不活的伤号。
  “我背着你跑,我跑得可快了,他们肯定追不上。然后我们就换个村子住,让他们找不到好不好?”
  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他想好好同柳沅在一起,假如所有人都不同意,那他就带着柳沅跑去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没有了,楚政,没有那种地方了……”
  楚政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柳沅就真的忍不住了。
  来时路上,楚牧同他们讲了当今的局势,都城造反,民间起义,外敌来犯,南越屹立百年,楚氏皇族此前是靠一个楚政才能稳住民心,而今宸王战死国中无主,南越已然到了倾覆之际,如此局面,他与楚政根本逃不到任何地方。
  柳沅埋去楚政肩上攥紧了十指,国中能挽救局势的战力只听楚政调遣,而楚政死讯传出之前未定继承者,所以那股兵马一直未动,眼下各路势力都在百般打点,就指望着能用宸王留下的刀一统江山。
  “沅沅……”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点韧性楚政还是有的,他实在见不得柳沅难受,于是他愁眉苦脸的憋了好一会,突然一拍大腿茅塞顿开,直接把红着眼圈的柳沅吓了个哆嗦。
  “那,那这样,他们说我能救,可我不知道,你告诉我怎么救,我再告诉他们,然后让他们去干活,就……就让找来咱家那个人去,他看着就不像好人,一定能行的!”


第20章 楚牧:你们就是要我死
  几十年前,南越国积弱积贫,楚政父亲继位时国中局势便是极其不稳的,又赶上天灾导致国中收成锐减,加之外敌虎视眈眈,一度险有灭国之灾。
  楚政父亲体弱,空有头脑计谋却无力亲自部署,国中诸事都是由外臣帮衬才一一平定,按辈分来算,那外臣当算是楚政的舅舅,后来楚政父亲知恩感念,娶了外臣的亲妹妹立为皇后,南越大幸扛过了一劫,但也为之后埋下了祸根。
  外臣当道,皇族势弱,堂堂天子亦要受制于人,楚政本不该降生于世,他为皇后嫡出,身上流着一半外臣的血,皇后母家必然将他视作一步登天的基石,然而随着他渐渐长大,出落得愈发优秀,楚氏皇族便在他身上看见了难得一见的期望,他们期盼着他能同母家反目,杀伐果决,以立天家威严。
  皇室秘辛外人不可多知,楚政身处其中亦搞不清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于他而言,两边都是血脉至亲,他夹在其中不可脱身,只能竭力周全,并妄图以此来维系注定要分崩裂析的局面。
  楚政领封号那一年是十六岁,受封前一天的晚上,他奉旨匆匆入宫,单独面见了自己的父亲。
  他们父子私底下远没有面上那么亲密无间,他在廊下跪了很久,迟迟不能向父亲立下同母家断绝的毒誓,他终究只是个少年,再意气风发也是血肉做得心肠。
  也是凑巧,他那日本是偷偷去沈府找柳沅玩,前些日子他手劲太大,抽坏了柳沅的小陀螺,柳沅为此生了好大气,死活不肯理他,他实在没辙,只能带着木头和刻刀灰溜溜的上门赔罪,想着给柳沅雕个新玩具解气。
  他跪得久了,身上发麻,袖子里的东西冷不丁掉去了地上,软椅上的男人移开书本垂眸一瞥,他来不及遮挡只能匆匆叩首认错,指望着能把那小东西蒙混过关,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一贯寡情凉薄的父亲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小木雕而软下神情。
  楚牧在天黑前匆匆离开了雁城,楚政那路人马常驻凌州,他若是脚程够快,三日内一定能将援军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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