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16)
作者:三道
时间:2019-06-25 20:14:40
标签:狗血
出了密道,外头是一座破落的小树林,难以想象辉煌的宫殿里竟会有这样落寞的地方,谢肖珩把密道关了,看见林忘讶异的神情,主动解释道,“这道密道是朕的皇爷爷修的,当年朝堂动荡不安,他便命人修了这条密道以备不时之需。”
皇家的秘密骤然摊开在林忘面前,林忘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他抿了抿唇,“陛下就这样让我知道,不怕我说出去?”
谢肖珩勾唇一笑,语气虽是轻松的,但也染上几分压迫感,“倘若你真敢背叛朕,朕也不会让你好端端的活着。”
这样直白的威胁使得林忘蹙了眉,他不再言语,此时,从树林末端忽然传来声响,不一会儿,便见一个身量高拔,眉目极其英挺的男子前来,见到林忘先是一怔,才是抱拳行礼。
谢肖珩拂了拂手,“王应全,一切可准备妥当?”
王应全声音很粗,“陛下,臣的马车已在外侯着,此次出行,绝不会走漏风声。”
至此,林忘才隐隐约约觉得谢肖珩这次前往林家,绝非单纯为了喝林延儿子的一杯满月酒,他在思量期间,谢肖珩已经扯了下他的手,示意他跟上来。
王应全一直在打量着林忘,但谢肖珩没有解释林忘身份的意思,他也不好开口,直到上了马车,三人坐定,谢肖珩才不急不缓的道,“林忘,林延的哥哥,”又给林忘引见,“这是本朝将军王应全。”
王应全只知晓有个小林大人,却从未听过这号人物,想了想自动将林忘当做了谢肖珩的军师,客气的抱拳,“林公子。”
林忘淡淡笑了笑,“王将军。”
他虽不参与时政,但绝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王应全的大名还是听过的,左相之子,少年将军,为人正直不阿,最是嫉恶如仇,百闻不如一见,如今看来,形象与传闻中倒是符合。
谢肖珩显少见林忘这般严肃,不禁觉得有趣,也不顾王应全是不是在场,凑到林忘耳边轻声道,“你若对朕是这副模样,朕定会喜欢得紧。”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王应全是常年习武之人,耳力比之常人好上许多,一时之间脸色缤纷,尴尬的看向了林忘。
林忘猝然攥紧了拳,背挺得僵直,咬着牙愤愤然的看向谢肖珩,谢肖珩莞尔一笑,“朕不说便是。”
王应全只当看不见听不着,但已经猜出了林忘的身份,眼里对林忘的客气礼数尽数褪去,只剩下了三分疏离和七分轻视。
早先是谢淳羽,现下是王应全,林忘只觉这两道目光将他团团束缚了起来,困得他喘息不过,坐立不安,他甚至怀疑谢肖珩是故意在王应全面前给他难堪。
要他明白自己的身份,要他没有非分之想,要他时时刻刻都言听计从,林忘无力至极,他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谢肖珩到底还要他如何才满意呢?
难不成真的要他将一颗心掏出来摆在他面前,跪地表示自己的一片赤心?
许久许久,林忘都未能平复,好在谢肖珩没有再说出什么让他下不来台面的话,一路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
马车在林家后门停下,王应全没有跟着谢肖珩和林忘出去,谢肖珩吩咐他在外头侯着,继而让林忘上前敲门。
两次入家门都无法光明正大,林忘只觉可笑。
今日是林延儿子的满月酒,前门自然是门庭若市,但后门却冷冷清清,拍了一会儿门,才有个妇人将门给开了。
她忙得不可开交,满脸都是汗水,本是想破口大骂,却在门外见到了意料之外的林忘,登时惊呼,“大公子,怎么是你?”
林忘认认出妇人是后厨的,微微颔首进了门,吩咐道,“跟二公子说有贵客到,让他务必到我院里来。”
妇人应着,频频去看林忘身后的陌生青年,只见青年锦衣加身,生得俊郎无双,一双丹凤眼纵然只是轻轻一抬也有噬魂之感,往那儿一站,不怒自威。
妇人不敢再看,虽她只是一介厨娘,也觉得青年定是人中龙凤,急忙忙应了林忘的吩咐去找林延。
回到林家,林忘骤感轻松不少,绷紧了一路的神色也松动下来,他轻车熟路的带着谢肖珩在林府走绕右绕,时不时有奔走的下人见到他,惊讶之余才做行礼,耳边是前厅传来的觥筹交错声,林忘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往前的日子。
他的院落离前厅远,进了院子外头的声音也便听不到了,安静下来的空气把他拉回现实,何况身后还有个令他感到压迫的谢肖珩。
“陛下……”
谢肖珩打断他,“元修,我的字。”
林忘为难的看着谢肖珩,到底没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只道,“进屋歇息吧。”
谢肖珩挑了挑眉,跟着林忘进了屋。
林忘走后,院落还是干干净净的,屋里保持着他离去时候的模样——如同他的人一般,他所居住的地方十足的清幽淡雅,摆在窗前的花已经被人换下,花瓶旁一个塞满了书的木架子,左侧便是他寻常习字的书桌,十来只毛笔整整齐齐的挂着,墨盒里的墨已经结块,砚石下压着几张宣纸,不难想象,这书桌的主人素日在这此习字作画的景象。
谢肖珩还没有见过林忘的字,一时来了兴趣,走到桌前将宣纸抽了出来。
他以为林忘温润的性子,字迹也定然是圆滑的,但宣纸上的字体笔锋锐利,笔劲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犹如宝剑出鞘,腊梅破雪。
都说见字如见人,可宣纸上的字却与谢肖珩认识的林忘截然不同,不免惊讶,“这是你做的字?”
林忘把目光落在谢肖珩手上的宣纸,淡道,“胡乱写写罢了。”
“你不必自谦,”谢肖珩把宣纸放下,由衷夸奖道,“这字没多年功底是写不出来的,朕……就是比之从前教我习字的太傅也未必会输。”
林忘得了夸奖,虽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心中也是欣喜的,他能写出这手字,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发现林忘的字写得极佳后,谢肖珩又开始在房间里打量起来,很快便将目光落在挂在壁上的一幅彩墨上,画的是日出东方图,延绵不绝的山脉,忽有红日乍现,一眼望去气势磅礴,教人心胸开阔。
“这也是你的手笔?”谢肖珩音色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般,微微拔高了。
林忘颔首,谢肖珩默默看了他一眼,忽然笑开来,“是我小看你了。”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甚至带着些亲昵,林忘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谢肖珩却对林忘起了十足的兴致,追问道,“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今儿个一并给我看看吧。”
林忘哑然,被谢肖珩揶揄的目光看得微微羞红了脸,这些在他看来是最为寻常的东西,落在谢肖珩眼里却显得出奇,他只好轻声说,“没什么好看的。”
谢肖珩上前两步,眼含笑意望着有些局促的林忘,“我倒觉得你可看的多了去,你说呢?”
察觉到谢肖珩口气的暧昧意味,林忘越发觉得尴尬,该想的不该想的一并浮上了脑中,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谢肖珩的靠近,却被谢肖珩抓住手腕。
正是想阻止谢肖珩这种行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与此同时,握着手腕的力度骤然不见,谢肖珩刹那恢复那个冷面的帝王,唯独林忘手腕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只听得一道熟悉的音色在屋内响起,“臣林延参见陛下。”
第23章
林忘猝然回过头望向门前之人,林延抬头看了一眼,四目相对只是转瞬间便又垂眸,心底有些许慌乱。
他紧张的看向谢肖珩,谢肖珩眼神锁定在林延身上,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让林延平身,继而便道,“朕恭贺你喜得麟儿。”
林延只是微微一笑,“臣多谢陛下。”又悄然去观望林忘,林忘自打林延进屋后,精神便高度紧张,生怕自己和谢肖珩之间的事会败露,甚至下意识的远离了谢肖珩几步。
谢肖珩目光在林家两兄弟之间流连一圈,语气还算明朗,“朕准你兄弟二人先行叙旧。”
林忘感激的看了谢肖珩一眼,正好与谢肖珩深如古潭的眼神对上,却读不懂他眼底蕴含的意味,只是谢肖珩在此,即使是叙旧,也无法尽兴。
林延上前,神情不大自然,低低喊了声哥哥,林忘抿着唇笑了笑,“都说人逢喜事,当了父亲的人看着就是不同了。”
“哥哥……”林延深深看着林忘,眼神里尽是歉意,他想了想,说道,“哥哥还未见过小天吧,我让人将小天抱来?”
林忘顾忌谢肖珩还在此处,正想婉拒,谢肖珩却抢在他之前开了口,“如此正好,朕也想见见林卿家的儿子。”
林忘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为何起了不好的预感,但天子开口,岂有抗旨之礼,林延只好毕恭毕敬的应了,到外院让下人将孩子抱来,又说,“父亲正在前厅会客,还不知陛下在此,臣通知父亲来见过陛下。”
“不必了。”谢肖珩摆手,不知缘由目光在战战兢兢的林忘身上转了转,忽的微微一笑,“朕是来找你的。”
林家兄弟皆是一怔,林忘脸色变了又变,怕是自己哪里惹得谢肖珩不悦从而连累了林延,林延反应比林忘大了许多,甚至不敢去看谢肖珩的眼睛。
在惴惴不安之中,林延硬着头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谢肖珩依旧笑着,“等见过孩子再说。”
此言一出,林家兄弟二人更是察觉不妙,林忘早猜到谢肖珩不可能只是为了区区一个孩子的满月酒便出宫来,但现下听来,其中另有的隐情却是让人胆战心惊。
莫非谢肖珩连个孩子都下得去手?
林忘猛然看向谢肖珩,谢肖珩察觉到他的视线,只是唇角微微一勾,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在焦灼的等待之中,孩子由奶娘抱了上来,林延接过襁褓中的婴孩,禀退了下人,继而将孩子抱到林忘面前,脸上带着慈父温柔的神色,“哥哥你看,小天见了你也很高兴。”
侄子未出世时,林忘便十足期待这孩子的到来,如今亲眼见到,只见小小一团缩在红通通的软布里,圆润的脸,乌溜溜的眼睛,嘴角还挂着自己弄出来的口水,可爱得紧。
他心下软了一片,伸手小心翼翼去触孩子的脸颊,柔软的触感使得他露出个真心的笑容来,兴奋的对林延说,“孩子像你。”
林延亦称是,去逗弄孩子,兄弟二人注意力都放在着小小的软团子上,竟一时之间是忘记了谢肖珩的存在,谢肖珩冷眼看着两人并肩站着,一幅阖家安康的模样,又瞥见林忘唇角挂着的温和笑意,心里骤然窜起一股小火苗,忍不住想要打破这安逸的画面。
“孩子可起好姓名了?”
谢肖珩的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团圆的林家兄弟。
林延自知失礼,诚惶诚恐道,“回陛下,孩子名为林天泽。”
“天泽,”谢肖珩顿了顿,淡笑,“是个好名字,林忘,把孩子抱来给朕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