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有个红包群(28)
夏粽听了这些话,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两全的事情呢?“奴才当然是恭喜娘娘。”
玉婕妤听到这句话,面上猛地冷下来,看着夏粽。可惜夏粽却没有半点变色,在玉婕妤这样的眼神里,夏粽问上一句:“娘娘自己选的路,自己做出来的抉择,现如今是在怪奴才当初多事了?”
“若是能够出宫平平凡凡嫁上一人白头到老,要皇宠何用?”
“可惜奴才愚钝的很,这样的痴心妄想奴才助不了娘娘。”
怡然殿的大殿里清清冷冷的,外头的风吹进来还伴着竹子的香味,这宫殿里头还摆着百合花,又高洁又妩媚。
玉婕妤不做声了,看着半点不心虚半点不退让的夏粽,终于在过了半晌之后徐徐说道:“夏粽,别忘了是我帮你摆脱了封仪人和左睿青。”
夏粽这个时候却笑出了声,语气里带着些许嘲讽,眼神始终冰冷。“娘娘忘记了,娘娘只是帮了自己一把而已!而且是奴才帮了娘娘,而非娘娘帮了我。娘娘,人情这东西可不好还,还是要说清楚好些,奴才就算没有娘娘,封仪人跟左大人的事情要想让皇上知道,那也是极为简单的事情。而娘娘,可是踩着奴才布置的局上的位。”
玉婕妤被夏粽这明明白白的话弄得全身都僵硬着。
夏粽就着炉子泡起茶来。
动作很是优雅,行云流水一般很有美感。夏粽将茶水泡好之后放到了玉婕妤的身前,水雾有点模糊了他的脸,只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玉婕妤看着夏粽的眼睛,听他道:“娘娘不必自责了,也不必迁怒了,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奴才劝娘娘一句,惠妃娘娘虽然被贬为仪人,可皇上那边儿可没有让她搬出宫殿。娘娘有这功夫自怨自恼,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在这段时间好好巩固皇宠!”
玉婕妤被夏粽说得一楞一楞的,雾气升腾间,让人的神思都有些迷乱。直到夏粽把茶奉上,退下两步,玉婕妤才能说出话来:“夏粽!你好放肆!”
夏粽嘴角一弯,笑着,仿佛这是一句夸他的话来着。“娘娘向往岁月静好,可这毕竟是流血之地,还是将那脆弱的心收上一收,娘娘选这条路,实在是怪不得奴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日后娘娘还是要小心为上。若然有事,娘娘大可还来找奴才,奴才此次与您合作,颇为自在。”说话间夏粽躬身而跪,磕头在冰凉的地上,抬起的脸笑意盈盈,从容而退。
玉婕妤看着夏粽淡然离去,一口气几乎吸不上来,将桌子上串好的流苏猛然砸在地上,碎玉成渣!
她心中有怨愤,却在夏粽这里得不到半点舒心!要想用封仪人这件事让夏粽变成她的棋子,她的人马,结果夏粽却如此不识好歹!
偏偏!
她竟然奈何不得他!
玉婕妤娇容上怒气甚大,她看向夏粽奉上来的茶水,这茶水碧绿清透,茶香……带苦涩。一时间心中悲痛起来,这日后……的生活就如这苦茶一般了!
外头下了雨来,青丝般密密麻麻,但是眨眼间,这宫道上已经湿漉漉的了。
元福等夏粽出来,立马小跑两步撑着伞到夏粽旁边为他遮雨。
元福细声问一句:“夏爷爷,如何?”
夏粽撇撇自己膝盖上的灰尘,抬腿往前走,道:“边走边说。”
元福诶了一声。
“玉婕妤想以封仪人的事情要挟我为她卖命,我拒绝后就撕破脸皮了。”
元福:“……”大惊!忧心问道:“那您……”
夏粽摆摆手:“我无事。”
回到莉香院,却看见冒风雨过来的小安子,小安子成熟许多,见夏粽,不急不忙的行了礼,才道:“奴才来夏爷爷这儿取账本。”
夏粽指了指柜子上的一摞账本。
账本放的高高的,夏粽看着就头疼,往高处放了去,眼不见心为净。
“你家主子爷还好?”
小安子看了看夏粽,欲言又止。
这时候元福上了茶水来。小安子咂摸了一下茶水,只觉得这茶水还有点蜂蜜的甜味。
又喝了两口。
夏粽又问上一句:“有什么事便说来。”
“回夏爷爷的话,七殿下在国子监缺些银钱。”
夏粽看小安子一眼。
小安子立即低了头去,额头微汗。
夏粽道:“是你自作主张的?”
小安子噗通跪在地上:“是奴才不忍殿下为难,殿下现下与人想投上一份海航的份子钱,但是,钱额巨大。”
夏粽扔他一枚玉佩。
小安子捧着玉佩,喜不自禁,磕头数下才道:“奴才谢谢夏爷爷!谢谢夏爷爷!”
夏粽道:“你去吧。”
小安子磕头抱着账本出去了。
元福看着小安子出了莉香院,低头道:“奴才以为这样的人太过僭越了。”
夏粽轻轻笑了笑,这笑容里不知道是嘲讽多些还是欣赏多些。
道:“这样的人眼见力格外的好,爬上去是迟早的事情。”
元福不做声了。
夏粽喝了点茶,起身去御膳房准备午膳。
一场细雨过后,夏风微微熏,很快地面就干了,但是御花园里的植株却因为这样一场蒙蒙细雨更加清新起来。
玉婕妤由着宫里的人伺候了衣物之后,前往御花园散步。
天上云卷云舒,一派流云盎然的姿态,让人心情大好。
玉婕妤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宫装,层层叠叠的裙摆上是细碎的珠玉,盈盈有光。
站在御花园百花之中,人比花娇。
她伸手折上一朵红色小巧的花来,簪花而立,成了风景最甚之处。
这里是惠妃最喜欢来的地方,这周围有艳而不俗的四季海棠。
尤其是雨后,海棠开得清新娇艳。
更是喜欢来的。
玉婕妤绕着这海棠花园放慢着脚步,观花而行。
宫女离她不远不近的跟着。
禹惠由身边新提拔上来的宫女秋容劝说着,今儿新雨,来海棠花园散散步舒舒心,说不定还能遇着皇上。
特意换了一席水蓝色的宫装,往海棠花园来了。
海棠花园里的海棠开得是甚好!
往常……她贵为妃的时候,这海棠花园只她一人可来观赏,俨然已经成为她自己的私地,但是宫里头却没有人敢掖其锋芒!
然而禹惠今日一来,便看到那海棠花盛之处,有一席湖绿色水纱盈盈随风潋滟开来,丽人携花而笑。
禹惠那面上矜持的笑容瞬间支离破碎,她穿着的水蓝色的宫装,虽说华贵而不失韵味美,但是比起萤琅这一身湖绿色的宫装,却太过厚重了!显得禹惠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
她一股子气血冲上脑子,直直朝着玉婕妤冲了过去,玉婕妤眸子里带着刻意的惊讶,禹惠已经一巴掌甩在了玉婕妤的脸上。
啪的一声!
玉婕妤脸上起了微微的红印子,玉婕妤嘴角勾出一丝冷笑来,急急退上两步,身边的宫女立马站上前将禹惠拦住了。
玉婕妤佯怒着,楚楚可怜:“惠仪人!你怎么敢以下犯上?”
惠仪人!!!
一道雷直直劈在惠妃的脑门上,她精致的面容都因此扭曲起来:“贱人!你这个贱人!”
玉婕妤心中只觉得好笑,这样愚蠢的脑子要不是出生禹家,能有今日?
玉婕妤哀哀泣珠,身边的宫人拦在前面却被禹惠抓花了脸。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怒喝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禹惠怒气冲冲,骤然看到了皇帝,话到舌尖已经喷出来:“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这话自然是冲着玉婕妤说的!
皇帝额头青筋暴跳,骤然看到玉婕妤泪落盈睫,光滑雪嫩的脸上微微泛红,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玉婕妤扑在皇帝怀里,脆弱哭泣:“皇上、皇上!臣妾不过在海棠花园里散散步,可、可惠仪人突然冲上来就打了臣妾,还、还抓花了臣妾宫女的脸。”
这般娇弱着说出这些话来,一双狠历带嘲讽的眼睛却直直对上禹惠愤怒的双眸。娇容上红唇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搂搂抱抱亲亲老花的宝贝们!么么哒(づ ̄ 3 ̄)づ
老花找了个常德的老公,从长沙辗转常德办结婚证,耽误了更新,对不起啊!啵啵哒亲亲宝贝们!
☆、辣菜
禹惠脑壳子这一下子醒转过来,这初雨骤晴,萤琅素来是她的宫女,自然是知道她的习惯,她这是被人算计了。
禹惠猛地偏头看向那远远的没有跟上来的宫女秋容。
秋容却面色淡淡的。
秋容这个贱人竟然和萤琅这贱人一同算计她!要不是秋容口口声声劝她来海棠花园,她今日不会来的。
这场戏!
她不仅按照萤琅这个贱人的想法演了下去,还让皇帝看到了!
心下又慌张又是恼怒,看着萤琅那挑衅的做派,她恨不能撕了萤琅。
可是已经有太监拦住了!
皇帝搂着萤琅好生安慰:“爱妃!无事!不怕不怕!有朕在了!”
萤琅低低哭泣。
皇帝看美人垂泪,再看禹惠心中甚是恼恨,怒道:“你不在宫中静思己过,出来如此招摇!简直大逆不道!”
禹惠心中恼恨,如今却也格外的硬气的站着,她倔强的嘴脸印在皇帝的眼眸里,让皇帝心下却是一软。
“把惠仪人带回宫中,禁足一月!”
玉婕妤听到这个命令心下却是一凉!
只是禁足?
玉婕妤嘤嘤哭泣着,道:“皇上~臣妾的两个宫女都因为惠仪人受伤了。”
皇上听了皱眉看着禹惠。“爱妃不哭,朕再赐几个与你。”
玉婕妤接着便道:“既然是仪人打伤了臣妾的宫女,就让仪人赔好了,让她的宫女做臣妾的宫女。”
皇上听了立马解决麻烦一般的点头说好。
禹惠提了裙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玉婕妤。玉婕妤冷冷而笑。
皇上拉着玉婕妤转身离开这里。
禹惠看着玉婕妤和皇帝相依相偎,心中的火苗燃烧难灭。
好个萤琅!好个贱人!
在她身边伺候那么多年她从来不知道萤琅有这样的心机!
这样该死的狐媚子!迟早要掐死去!
禹惠被太监送回宫殿,禁足。
海棠花园里一时间鸟雀都静了,不闻声响。
远远的,假山后边走出来一个太监,提着花篮子,来到海棠花园处摘上些鲜嫩鲜嫩的海棠花,满满的一篮子。才走回了御膳房。
逐西见到王才提着篮子来,诶哟一声:“我的祖宗哟!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王才是得罪封仪人后,由二品太监成为五品太监的那一位。
在提供封仪人和左睿青“来往情书”上立了大功。
夏粽把人要到了御膳房,现下在逐西手底下做副手。
王才将娇嫩的海棠花送到了逐西手里,看他这么着急他却笑起来道:“公公,奴才撞见了一桩事,耽搁了。”
逐西一听,顿时眉头皱起来,紧着问道:“撞见什么事了?”
王才却笑而不语。
逐西瞪他一眼,提着篮子交给夏粽。
“你要的海棠花。”
夏粽细细处理了来,做了羹。
等送了膳食,夏粽回到御膳房收了尾,自己做了一份红包群今日发来的一个方子,辣子鸡丁。
辣子鸡丁是样寻常的小吃,可是这方子是改良来着,味道更是鲜辣下饭。
逐西、王才也不客气,围着夏粽坐下来。
这御膳房里的人都一一散去了。
还有灶火微微闪烁。
王才这边细细的将今日在海棠花园里所看到的事情一一说来。
几人吃得嘴巴仿佛要冒火了,可是就是想接着吃。
王才说完了看夏粽。
逐西听完了看夏粽。
夏粽夹起一块鸡肉,扒了口饭。“这宫里聪明的人多,愚蠢的人更多。吃饭吃饭!”
逐西和王才互看了一眼,都轻轻笑了。
是啊!
这宫里聪明的人多,愚蠢的人更多。
辣子鸡丁实在是太辣了,而且夏粽还配上了剁椒鱼头,佐了一盘子麻婆豆腐,三人实在是受不了,夏粽从井水里端出来一盆猪皮冻。
三人一人一碗,就着井水边上的大树墩子上坐下来,哧溜哧溜的咬着猪皮冻。
月亮又大又圆!
夏粽说道:“猪皮冻打算明日里用热油炒了辣子拌上去,洒点小葱,做午饭来吃的。”
王才听了砸吧一下嘴皮子。
逐西却惊恐了:“还吃辣?回头脸上要冒出些脏东西来,当值的时候主子看到了可是要嫌弃的!”
夏粽微微笑:“我年幼时饿得不行,又不敢偷旁的菜,怕被人知晓,只得去偷了红辣子来嚼,嘴里起了三五个大泡。”
王才接口道:“奴才四岁时就入了宫,同奴才当初入宫的人数总有四十人,如今同一批去宫门前见家人的却只有六人了。”
逐西哧溜完一碗猪皮冻,又接了一碗来吃,“杂家也是四岁入的宫,啧啧,那可真是血啊汗啊泪啊全都当水咽下去。没脸子的众人就踩着你!你有点脸子,众人都捧着你,可又都盼着你摔下来。我头一回给一位小主奉茶,茶水翻下来,那也得一声不吭的接着了,皮子都烫烂掉了,脸上都不得有半点痛苦,由着接手的人将茶具换上了,才默默退出去。”
逐西砸吧砸吧嘴巴,摸摸自己滚圆的肚皮,笑道:“杂家还以为宫里最多也就吃这样的苦了,可是大的苦头,更大的苦头还在后边了。夏粽,杂家一开始很是艳羡你啊,年纪轻轻就得了太后青眼,这宫里头除了那些个得宠的主子,没一个不敬着你的。可是后来,看你每走一步都在断头台上,杂家就不羡慕你了。”
夏粽听着轻轻笑了起来:“我这辈子就想出宫开个小摊子,娶个贤惠的妻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王才和逐西听夏粽这么一说都苦笑起来。
逐西道:“你这是戳心窝子啊。”
他们都是没有根的人,出宫都要看有没有命活到那年纪了!至于结婚娶亲这种事情却是这辈子都不敢的奢望了。
夏粽诶诶叹息一声:“能活着出宫再说吧。”
三人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同往前走,在路上各奔自个儿的院子。
国子监里,唐皓那个留级的师兄已经睡得人事不知,可是唐皓却拿着夏粽的玉佩坐在他那个师兄坐过的大石头上,对着月光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
这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
正面是几只粽子!
背面是个夏字。
这是信物。
能够在钱庄里提银子。未有眷恋人,不知相思苦。唐皓摩挲着玉佩,许久了,突然苦笑一声。
唐皓啊唐皓!你这般眷恋这个人,可是……他有没有丁点想着你?
他或许只是把你当小猫小狗养着!
他或许只是在你身上搏一个前程!
在这无尽的黑暗岁月里,去年的风雪里仿佛是温暖的时候。国子监的日子很是难过!
虽然皇家子弟的身份是被掩盖的,但是这里又有谁不是心中有数呢?他无权无势也没有靠山,被身份显赫的皇子侮辱成了家常便饭。
可是他却只能忍。
他那个父皇……就如糯米说的那样,要是在皇宫里,他可能还会记得有个儿子救过他!但是在国子监,他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从冷宫出来的儿子。
在皇帝的眼里,众生的命可能都是蝼蚁。哪怕替他去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一份恩情很快就会淡去。
他这个皇子身份实在是很敏感。
课业出众些会被人暗地里捣乱,作业被撕被丢被藏!
就连考试,写好的试卷都会被人直接撕掉。
而这些夫子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上一句。
他在国子监的日子过得都是这般迎高踩低,不知道糯米在皇宫里有多难熬。
唐皓紧紧的将玉佩扣在手心里。
很快!
很快!
他就能越众而出,变得越来越强大,然后将这个人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过了两日,元福鼻尖儿冒汗对正在剥地瓜的夏粽说道:“钱庄那边差了管事的送信过来,说那边……那边取走了二十万两银子。”
夏粽听了,眼角一阵狂跳,他也压抑不住了!
那可是他全部的家当啊!
来宫里当差,他时不时就会有赏赐!也时不时有孝敬!尤其是弄死南妃,作死唐四,扳倒封仪人……他暗地里是得了不少钱财的。
不然短短年许他如何会有这么多的财富。
“你去拿牛皮袋子装些热水来。”
元福疑惑:“您要做什么?”
夏粽深深呼出一口气:“热热心窝子。心好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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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离宫里,封仪人下半身的血已经干涸黑臭,夏日蚊虫诸多,封仪人躺在地上撑起一口气幽幽转醒。
可是睁开眼睛,这里却不是富丽堂皇的明月殿,而是荒凉枯败的幽离宫。
她大脑里一片空白。
只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做噩梦!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嘎吱一声,外头艳阳高照而来,白晃晃的日光让她眼睛一片刺痛。
几个太监端着酒壶、酒杯!从门槛处举止端庄从容进来。
领头的太监邪冷的一笑:“诶哟,娘娘赶的好时候,要上路的时候醒了。既如此,娘娘已经看了这世间最后一眼了,就安心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