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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种田记事(19)

作者:北风烟儿雪 时间:2017-09-03 12:28:55 标签:种田 架空


  

  “那你这些吃食怎么算呢?要知道,摆了小食摊子茶水摊子,这可就算是买卖了。”有人又问。

  “这些吃食却不是自家的了”大柱道:“这些都是村里的各位婶婶伯娘们做的,咱却只是帮她们个忙。这些婶婶伯娘们不过是想用手艺换些钱,贴补些家用,可是一则自己不方便抛头露面,二则算账也算不灵光,咱受了村里多少照顾,这点子小事怎么能不帮忙?话说回来,咱可从中没留下一文钱,算起来还搭了好些柴火呢。”

  

  众人大笑:“看着是老实孩子,哪里想得这么能说?罢了罢了,算你是做好事,赶紧给咱煮点饺子来吧!”又有人道:“你那先生也好脾气,随着你跟大人出来,不怕耽误了你功课?”

  

  大柱笑弯了眼睛:“先生说了,不可一味死读书,咱们读书为的什么?首要就是明事理,会做事。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正是要多经多见才能明白事理。再者说,咱做这事往小了说是出来历练历练,也能自己赚点儿书本笔墨的钱,省得爹娘劳累;往大了说,这是身在乡间也要为国效力——要是没咱这样的打点琐事,各位互市可怎么去呢?所以,就是耽误了些功课,先生也不怪罪,再说,我这不还是抽空就背呢嘛。”

  

  众人越发大笑起来:“你这先生也是个有趣的人,怪道教出来你这样的!”

  

  大柱转身去下饺子,并不接话。先生说了,要是有人问起这事,只管往大义上扯,反正自己只是半大孩子,没人会较真,胡搅蛮缠也好,东拉西扯也好,只要不让人把行商贾事这一天坐实了就成。行商贾事的只能是安叔,咱们这些读书的,先生说了,以后要去试试科考的,可不能留下不好的名声,等实在考不上了,再做别的,也没什么关系。先生本来说了一大篇之乎者也的,自己也没记住,反正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自己村里不是为了谋利,实在是要为这互市做点贡献,是为了配合朝廷的行事,解决去参加互市的人的后顾之忧。

  

  大柱暗中撇撇嘴,先生可真狡猾,赚多少钱一律不肯向外透露,明明赚了那么多钱还说不是为了钱什么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就叫闷声发大财。不过安叔他们可真够意思,发现赚钱之后,想法设法的各家各户都拉上点儿,并不发独财。那米面草料都是代各家卖的,饺子馄饨面条什么的,也是找了各家婶子伯娘做的,真正有钱一起赚!可比那个丁三狗强太多了。呸,怎么能把丁三狗跟安叔他们比呢,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杜仲平近些天要求孩子们越来越严,原本的字只要写出来能看清就行了,现在还要求什么“风骨”;背书也就算了,连走路举止也要一一纠正一回。赵八他们也曾有疑问,乡下的孩子学这些干什么?杜仲平就道,既然要去科举试试,那不管肚子里有没有货,卖相总要有的,最起码得能唬住人,一时半会儿不能穿帮才好,要知道,过县试那一关时,说不定要面试的。

  

  说是这样说,其实杜仲平自己知道,这段日子自己确实是有些心烦意乱的折腾人。杜安自做了买卖,虽说确实赚了钱,可是这人也是整天的不着家,早出晚归的,按这势头发展下去,说不定忙急了都不回家了!这人回了家,也就能安生的吃一碗饭,然后就折腾着忙这忙那,再也顾不上多看自己和谨儿一眼。杜仲平知道杜安忙的都是正经事,自己不也早就想好要支持他吗?可是这一天天的过去,自己那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只是这话怎么好说?跟谁也不能说啊,这火气就上来了。

  

  杜仲平这边纠结别扭,杜安那边却是越来越忙,帮着村里的穿针引线,把东西卖个好价钱,帮着那些客商奔走忙碌,预备干粮草料,现在他只顾得上那些大宗的买卖,那些吃食什么的,只能完全扔给孩子们了。杜安虽忙,心里却是越来越高兴,自己做出点儿事来,才能去跟平哥儿说些过日子的话啊,眼瞅着前头光景越来越好,希望就在眼前啊!杜安越寻思越美,倒是没注意到他家平哥儿越拉越长越来越黑的脸。 

 

 

第四十八章 ... 

 

 

  这商队有直接拉着大队人马直奔凉水交易的,也有像蒋茂林那样带着几个人一些样品,先去凉水城探探情况的,不管怎么说,营地里留下的人渐渐少了。但是杜安却还是没有清闲下来,因为各个商队都跟他下了单子,要他准备回程的粮草物品。这可是大买卖,一般来说,回程商队的货物更加的贵重,燕北又是到了冷的时候,估计没人会愿意多呆,差不多互市回来拿上补给就上路的。

  

  杜安不敢怠慢,又因为营地里主事的人大抵都去了互市,剩下的人倒都是些俭省的,那头除了隔两天送回粮食菜蔬,卖吃食的生意算是停下了。那些孩子们可算是轻省了,总算能专心一意的跟着杜仲平读书了。杜仲平这段时间,给那些出去做过买卖的孩子,除了日常的功课,还额外就“重利轻义”等等进行了专门的讲课,说的孩子们眼泪汪汪,纷纷表示自己只是随大人去见识见识,不会真的成了重利轻义之人。

  

  立正等来旁听过的人心里暗自点头,这杜秀才果然周全,怕孩子们见了世面,坏了心性,这样看来倒是不用担心时间长了又出现丁三狗那样的人。

  

  里正会时不时的来杜家倒不是专为听杜仲平讲课来的,而是因为杜安。杜安接了帮人预备粮草物品的活计,这回数量特别大,他就想着跟里正商量每家分多少去预备,好歹大家伙儿都挣点儿,这个事是不好厚此薄彼的。但是村里各家情况都不一样,谁也没有里正了解,所以就将里正请来商量。这也是尊敬里正的意思,这么大的事儿,总要经过里正点头才好。而且每家分多分少自己个年轻的说话没分量,说不好还得受埋怨,里正开了口,人人都是信服的。

  

  里正很满意杜家人这种态度,说老实话,刚开始他还真没想到杜家小子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就能折腾成这样,觉得他们也就是挣个笔墨钱。倒是没成想能让村里人都受了惠。如今这村里,哪家里的菜不是杜家小子卖的?哪家没经过杜家小子的手送过粮食草料给营里?还都是当着面现场算了钱的,真正省心又省事。那原本吃不完要扔掉或是喂猪的菜,自家婆娘捏几个饺子馄饨,在杜安手里通通都变了现钱回来,如今村里说起来就没有不挑大拇哥的!

  

  杜安与里正商量:“咱村里把这些都包下来倒是有点儿勉强了,粮食什么的都得现磨,草料也得收拾好了才行,都得花点儿功夫。要不咱们也到别的村里要点儿吧?”

  

  里正有些犹豫:“咱们赶一赶呢?这价钱实在是好,我倒有点儿舍不得便宜了外村人!”

  杜安笑道:“我是这么想的,他这互市不是就开一回,若是这回挣了钱,明春的互市只怕人更多,到时粮食等物倒是不愁卖,价钱只怕也都是低不了的。倒是草料,春日里定然是不需要那么多的,咱们不妨趁着现在多卖些草料,粮食则把大头留到明年春天才好。”

  

  里正一想,可不是吗,正是这个理,也就点了头。

  杜安就道:“这事还得里正出头跟村里诸位说一下,免得大家伙儿以为我杜安偏心旁人就不好了。”

  

  里正道:“这是当然,好事不能变坏事,一心为着大伙儿的咱也不能让你吃亏不是。等我去跟他们说,你忙里忙外的帮了这么多的忙,让他们过年厚厚谢你一份礼!”

  杜安忙道:“这倒是不用,说老实话,要是没咱村里人在后头撑着,我也不敢折腾的这么大不是?这么着倒是与我生分了,往后这样的时候还多着呢,客气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里正大笑:“借你的吉言,往后都能像今年这样卖上价钱才好。”

  

  晚上,杜仲平已经给谨儿洗漱好了塞进了被窝,正坐在炕沿边上给小孩儿讲点儿小故事什么的。这学习也是要一张一弛的,只要谨儿每天完成功课,杜仲平还是很好说话的,也乐意哄哄小孩儿。杜仲平低柔的声音讲着故事,不时的回答几个谨儿提出来的“为什么”,桌子上的灯光照过来,印下杜仲平线条优美的剪影。这本来看着是多么温馨的画面,只是——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声,某人不时的奇怪的笑声(?),让这一切变得格外怪异起来。

  

  在又一阵的算盘声后,杜仲平又听到了某人略显得意的笑声,听的人格外的刺耳,咬咬牙,实在是忍无可忍,杜仲平抓起个枕头就扔了过去:“大半夜的不睡觉,只在那里折腾,谨儿还睡不睡觉了?赶明儿在东厢房给你砌铺炕,你和你的算盘睡去吧!”

  

  杜安慌手慌脚的把那枕头接住,好悬没掉砚台里。当下不敢再接着算了,赶紧的把账本算盘笔墨都收起来,又出去洗漱准备睡觉。平哥儿发火的当头,可千万不能接话,随你说什么到他那里都成了狡辩,只是他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会儿再好好哄着,也就是了。

  

  再说,刚才他算了算账,这一阵子的收入可着实不少,足抵得上家里一年的开销,这还不算之后这批准备的粮草的进账呢。按这么着,以后都用不着平哥儿操心家里的收入了,太过好的不行,却也足够平哥儿过自己个儿想过的日子,最起码,雇人做活绝对没问题,明年就再也不用平哥儿下地去干活了。嗯,等忙过这阵子,好好的给家里人裁上几件衣服,平哥儿今年身量长了不少,可得做上几件长袍,都是当人先生的人了,必要穿的体体面面的。

  

  杜安洗漱完了,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杜仲平已经睡下了,侧身对着谨儿,手还在小孩儿背上轻轻拍着,杜安探头过去,小孩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偶尔吧嗒下嘴,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转身吹了桌子上的蜡烛,屋子一瞬间陷入了黑暗。平哥儿怎么说都是心疼自己的,自从晚上开始算账,家里点的就是蜡烛不是油灯了,虽然贵些,却是亮堂不少呢。

  杜安摸索着脱了衣服,钻到被窝里。被子铺好了一会儿,已经是热乎乎的了。杜安人躺进去,心里也暖和起来了。平哥儿只是嘴上不说,却事事都想着自己。习惯性的伸手去拉平哥儿的手,哪成想只摸到了一个后脊梁,还在被碰到时躲了躲。杜安哑然,又觉得很委屈,这些日子,自己和平哥儿最亲近的时候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能拉拉他的手,怎么今天生气手都不给拉了?

  

  杜安探起身子,比划了半天也没胆子直接去把平哥儿扳过来,只能任他把后脊梁对着自己。颓然躺下,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睡了,他这得是多吃亏啊!想了半天,杜安伸出手捅捅杜仲平:“平哥儿,你转过来咱们说说话?”

  

  杜仲平不动,杜安再接再厉的又去捅他:“咱说说话吧,都多长时间没好好说说话了,啊?”

  

  杜仲平本打算晾晾他出口气就算了的,毕竟杜安这些日子也够累的,听得他这样一说,心里那股子火“呼”的就上来了,当下翻过身,一巴掌拍开锲而不舍的骚扰自己的那只手,一边压低了声音怒道:“你还知道多长时间没好好说话了?天天别的也就算了,那么点儿的帐算起来没完没了,连抬头看谨儿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你算来算去能多算多少钱出来啊!再这么着,单独给你个屋,你和你的账本子去过吧!”

  

  杜安急了,伸手去捉杜仲平的手:“这是哪的话?没这回事儿啊!”

  “没这回事儿?”杜仲平越发来了火气:“谨儿下巴都尖了,你都没发现,还说没这回事儿?”说着那手就往出挣,这杜安,出去别的没学着,竟然还敢睁眼说瞎话了,谨儿那下巴,嗯,还有自己的下巴,用八哥的话说,再尖尖都能当锥子使了,他愣是没看见!杜仲平当真愤怒了。

  

  杜安更急了,平哥儿这是真生了气了,这手挣出去准又给自己个后脊梁,只是他不敢真使劲儿捏疼了杜仲平,杜仲平又不断挣扎,眼瞅着就挣出去了,杜安一着急,手臂一伸,把杜仲平连人带被的整个搂到了怀里。

  

  两个人都傻住了,还是杜安先反应过来,收进手臂把人整个拢到了自己身边,脸对着脸的,气息相闻,杜安只觉得看着杜仲平那双亮亮的眼睛,嘴里的话一句都说不出了。待到怀里的人开始挣扎,他忙大着胆子把那人的头揽到肩膀上,不看着他的脸,总算能说出话来了:“平哥儿,你听我说,听我说,说完了你怎么罚我都成!”

  

  杜仲平不动了,下巴搭在他肩上,等着他说话。杜安感觉到肩上那下巴尖尖的,果然心里内疚的不得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做生意是想着能更好的照顾这人,哪里想到自己竟为了钱疏忽至此,这尖尖的下巴竟像是扎到自己心里去了!

  

  “都是我不好,没见过世面,竟钻到钱眼里去了!这些日子委屈你们了,都没顾得上家里的事儿,以后再不会了!”杜安先认了错。

  “……咱家也不缺钱,你怎么对挣钱的事儿这么上心啊?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啊?这地方有钱都没地方花去!”

  

  “最起码,也得能让你不用下地干活啊。平哥儿怎么能干这庄稼活儿呢?就连谨儿,以后难道还要让他跟这乡里的孩子一样吗?咱家孩子怎么能吃这样的苦呢?”杜安喃喃道。

  “怎么我就不能干这活了?”杜仲平听得杜安句句都是想着自己,火气也没那么大了。踹了杜安一脚:“松开手,抱着热死了,快点儿!”

  

  杜安呐呐得松了手,杜仲平躺好,杜安探起身给他拢好了被子,又偷偷的摸着了他的手,还好,这回肯让他拉着了。

  “以后再做事,先想着到底是为的什么,别最后倒把开头的打算给扔一边去了,成了什么样子了!”杜仲平还是有点儿不满,忍不住抱怨。

  

  “放心,以后定是不会的。”杜安承诺道,“哪头轻哪头重我还是知道的。”

   

 

第四十九章 ... 

 

 

  第二日一早,早餐很是丰盛,杜安也没有早早的就出门,一直在杜仲平身边围前围后的转。赵八方胜两人边看热闹边互相使眼色:杜安突然这么殷勤,必然是又有什么故事了。杜仲平厚着脸皮喝粥,装着没看见那两人眉来眼去,真是的,八哥哪天不是围着胜哥转的,自己可没笑话过他们。以前杜安总是在身边转来转去的还没什么感觉,这段日子冷不丁的看不见人,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如今杜安又围着自己,心里实在是舒坦。

  

  要说桌子上最高兴的得是谨儿,安叔可好久没做饭了,总是谨儿起来杜安出去忙了,也正经好多天没好好的打照面了。爹爹总是说安叔有正经事做,谨儿也该好好念书才是,可是今天见到安叔在家还是觉得好高兴啊。谨儿高兴起来不免对着杜安撒起娇来,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只把杜安指挥的团团转,偷偷看爹爹没什么反应,干脆闹着要杜安喂着吃。杜仲平几个都只当没看见,杜安一早特地细细地看过谨儿,果然觉得小孩儿小小的下巴尖了不少,心里本就心疼的不得了,有内疚得很,这会儿自是有求必应,忙得团团转,自己都顾不上吃饭。

  

  杜仲平见时间差不多了,杜安也给谨儿喂了大半碗粥,咳嗽一声:“谨儿,该去上早课了。”

  谨儿依依不舍的搂着杜安的脖子蹭了一会儿,磨得杜安答应晚上做鱼吃,才跳下地去前头读书。统共几步路的距离,真个是一步三回头,看得杜安心酸不已,哪知谨儿进了学堂的门,又探出个小脑袋来:“安叔,别忘了我的鱼!”,倒是让杜安有些哭笑不得,先前的那些感动倒是飞了大半。

  

  “放心,安叔忘不了。”直到杜安答应了,谨儿那小脑袋才缩了回去,紧接着就听到谨儿开始背书的声音。

  杜仲平抹抹嘴:“先把该办的事办好了再说别的,既然答应了别人,就得做好了。”杜安有些迟疑,经过昨儿晚上的事,还有谨儿可怜的小样子,杜安是想着今天就不去忙别的了,先在家里好好陪陪两人再说的。

  

  杜仲平正色道:“到底正经事要紧,难道我这么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谨儿吗?还用你陪着?好好做事,可别丢了我杜家的脸!”

  

  杜安心内十分纠结,昨儿是谁那么生气的啊?这会儿又是这么讲了?这平哥儿可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眼见着杜仲平眼睛瞪过来了,杜安忙点头:“放心,必不会误了事的。今儿和里正一起到李二哥家去,很快就好的。”

  

  杜仲平哼了一声:“天天净知道往外跑。”起身去学堂,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若是鲤鱼就做糖醋浇汁鱼,要是鲫鱼还是炖汤好。”说完就匆匆去了。

  

  等到杜仲平出了门,那边方胜赵八已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早上的,比看戏还热闹呢。真真平哥儿这不爽利的性子不知是学了谁了?旁的事情上也没这样过啊,一会儿让人家杜安赶紧办正事,一会儿又嫌人家成天出门,难不成杜安还得学个□法?

  

  赵八一巴掌拍在杜安肩上:“你这小子,怎么惹了平哥儿了?今天对着你挑来拣去的?”

  

  杜安憨憨笑着,并不说话,平哥儿,这也算是舍不得自己?

  

  赵八见杜安只是笑,就道:“你们这天天打哑谜似的玩儿呢?有事说开了不好?我和你胜哥什么样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还能笑话你们不成?”

  杜安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赵八嗤笑一声:“有什么使不得的?平哥儿难道一点儿意思没有?你要不好意思说,哥哥替你去挑明了!”话音还没落,方胜就一把掐到他腿上,狠狠一拧:“老实呆着你的,怎么什么事都要掺和?人家小两口的事你也管!”

  

  杜安一听赵八说的那话就拿手堵了他的嘴了:“使不得,使不得,八哥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赵八一头被方胜拧的疼了,一边还被杜安捂了嘴,真是难受的紧。他不敢去拦方胜,只把杜安的手扒拉开:“好好说话,你堵我嘴干什么啊!哎哎,别掐了别掐了,我不乱说了,哎呦哎呦疼死了!”

  

  方胜松了手,坐回去还弹了弹衣角:“老实呆着,不许乱参合,人杜安自小和平哥儿一起长大的,还能不了解他?还用你尽出烂主意!”

  赵八自己委委屈屈的揉着腿:“我这不是替他们着急吗?好好,我不乱说话,我只看着还不行吗?”转头又对杜安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八哥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胜哥掐我你不帮着我拦一拦,还跟着捂我的嘴,感情敢情咱家数我最小是不是,谁都欺负我!”

  

  杜安笑着看赵八耍宝:“是,是,知道八哥心疼我。我记着八哥的好呢。只是你不知道啊八哥,咱家平哥儿吧,性子有点儿……,嗯,有点儿特别,有些事呢,他嘴上随便说,却是不肯做的;有些事呢,他做是做了,却是万万不能说的,你就只能当着不知道才行;当然还有些事他是既不提及也不肯做的。这些啊,你慢慢品就知道了。就你说的那个,千万不能提的,除非他自己说了,要不你们就当不知道就行。”

  

  赵八撇嘴:“没见你们这么费劲儿的,一会儿不能说,一会儿不能做的,怎么那么多花样?”眼见着方胜那手又要伸过来了,赵八忙道:“知道了知道了,从今儿起,遇见你们的事我只当个哑巴还不行吗?”

  

  杜安忍着笑,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了,紧着要收拾桌子好出门办事,方胜把他拦下了:“你只管出去忙你的,这个不用你管,放心,有人做。”冲着赵八撇撇嘴。

  赵八心不甘情不愿的起来收拾,杜安看得好笑,八哥干地里的累活都没像这样,他也不客气,对着赵八做了个揖:“多些八哥嘞!”转身一溜烟的出了门。

  

  杜安找了里正一起去寻李二哥,他们家几人都对这个直爽的汉子很有好感,既然要联系外村人做这买卖,何必便宜别人呢?里正自然也是愿意的,李二哥正经是他的小舅子呢,实打实的亲戚,再好没有了。就是王嫂子知道杜安要照料自己娘家生意,也是高兴地不得了,脸上都能笑出朵花来了。本来十来里路不过是抬抬脚的事,今儿王嫂子偏要让里正赶着车去不可:“你们这是正经事,早去了早定下,也算了了一件大事,大家伙儿都放心。再者说,杜安兄弟是给咱揽了这么大一注挣钱的事儿,可是咱家贵人了,怎么能走着去?”

  

  杜安被王嫂子的热情吓了一跳,忙着推却不肯,还是里正闷不吭声的套了车:“好容易去一回,你不是得了些好布料吗?给大柱他姥家带点儿去吧,过些日子该裁棉衣了,倒是省得再跑一趟。”杜安自从和蒋茂林搭上了茬,从他那淘换出不少的好布料,顶了饭菜钱。蒋茂林也无所谓,他那布料多得很,卖谁不是卖?杜安也挺高兴,蒋家的布料除了样子旧点儿没别的事儿,摸上去比当地买的布料要厚实也软和,颜色也是挺正的,在乡下也用不着讲什么时兴不时兴的,也就留了不少。村里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儿,一般人家都等着裁新衣裳呢。

  

  见这车上装了东西,不是只为着他一个人了,杜安也就不再推辞,再推就没意思了。一路顺顺溜溜的到了李二哥家。说了来意,李二哥家里哪有不肯的?这价钱可是比卖到城里实惠不少,虽说要自家磨好了,那又能费多少力气,实在是划算啊。又见了王嫂子捎来的布料,听说就是做买卖跟人家换的,心里就更乐意了。

  

  李二哥得了这么大一个实惠,对着杜安感激的很。虽说自己姐夫是青牛村里正,在他们村里能说得上话,可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姐夫自己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要不是杜安先提出来,打死他也不会提自己的小舅子家!

  

  杜安叮嘱李二哥:“二哥,你帮着再找几家,一定的盯着是好粮好面才行,也得磨得细细的,万不能马虎了事——这是头一回,干的好了,以后有的是这好事,干的不好,人家以后也信不着咱们不是?”

  

  李二哥拍着胸脯:“这事儿你教给我就放心吧,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可不敢砸了你的招牌,往后还得靠兄弟你看顾呢!放心,我亲自盯着去。”

  

  杜安道:“二哥办事自然是极妥当的,不过是白嘱咐一句。”

  

  见正事说完了,杜安就要告辞,李二哥哪里肯放人,一定要留杜安和里正喝酒不可。杜安苦笑着推辞:“今儿实在不行,早上家里孩子说了,晚上要吃鱼呢。我这出来办事,连鱼鳞还没见着一片呢,可不敢再耽搁了!”杜安心想,小的虽说了吃鱼,其实好哄,实在没有做点儿别的好吃的也能对付过去,可是今儿大的也说了吃鱼,连怎么吃都想好了,万一晚上没有,自己可怎么交差?好容易给自己个好脸了,可不能再出茬子!

  

  李二哥就笑:“杜兄弟也太惯孩子了,吃什么不是吃?今天高兴,咱们必要好好喝一顿才行!”

  

  杜安解释道:“倒不是惯着他,只是这段日子孩子读书实在辛苦,小脸儿瘦的只剩一条儿了,下巴尖的能扎人,又是个猫似的胃口,好容易听他说想吃鱼,咱能不赶紧给张罗?”

  

  里正在旁边点头给打证实:“这一段功夫先生给加了功课,孩子都累着呢,咱们喝酒什么时候不成?等拿了钱到手再喝不迟。现在你赶紧张罗事要紧。”

  李二哥见如此,也道不好硬留,就将自家捡秋得的山货给二人一家装了点儿:“不值钱,都是我的心意,你要是再推迟我可就恼了!”

  

  杜安果然不再推辞,欣然收了,就和里正赶车回去。

  

  到了村中间,好歹集市还没散,杜安忙辞了里正,拎着他那口袋山货赶紧去买鱼,想了想赵八,又买了肘子肉。

  

  晚上一顿饭,杜安使出了十八般解数,一条大鲤鱼去了腥线,横切几刀下油锅炸,一头又起锅调了汁,待鱼炸的熟了,撒上点儿胡萝卜丝儿,香菜末儿,再浇上可口的酸甜汁,香味一下子就出来了;两条鲫鱼葱姜腌过炖了汤,汤汁奶白,再切进去几片豆腐;一条草鱼,因为刺多,杜安生怕谨儿卡了嗓子,下了大功夫把鱼肉剁成泥,挤成了鱼丸子,炸成金黄色。又把那肘子按上回的做法炮制了,要知道,上回那红烧肘子做的家里几个都爱吃。

  

  一顿饭下来,杜安的人望又回来了,谨儿吃的高兴,还用油乎乎的小嘴“吧嗒吧嗒”亲了杜安,给他两边脸上留了油印子。杜仲平虽没说什么夸奖的话,可是也是眉开眼笑,不复之前阴沉着脸的样子。赵八不用说,有的吃就高兴,何况还有戏看。只有方胜最厚道,把杜安夸了又夸。

  

  杜安见大家吃的开心,心里也舒坦,趁着杜仲平高兴,把去李二哥家的事儿汇报了一遍。杜仲平听了,微微皱着眉,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杜安忙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杜仲平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今年你忙着,咱家都没进山去捡秋。”说着看向杜安。

  

  杜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天都没什么事儿,咱就进山看看呗!”果然杜仲平眉毛就松开了。

  

  那头方胜拧了赵八一把,把他那句“这时候了山里还能有什么啊”给拧了回去。真是的,太没眼色了,人家两个耍花枪,你老跟着掺和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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