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昧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面无表情,端得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可手按了两下,又不着痕迹地往上移动。
季承宁下意识跟着往上。
讨摸的猫似的,还没骨头,只爱往给予他舒适的人身上贴。
他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从钟昧膝头到被他牢牢圈在怀里。
季承宁抬头。
钟昧满面无辜,“怎么了?”
季承宁不知想到什么,偏头一笑,手指勾住钟昧散落的长发,笑眯眯道:“昧昧,你见过石榴吗?”
钟昧仔细揣摩了一番,想不出缘故,就老老实实地回:“见过。”
季承宁张口,一下咬住正把玩着的头发,舌尖勾着发丝,黏连纠缠。
钟昧伸手,捏住了他的两腮。
季承宁笑得愈发厉害,“昧昧,你的心思,比那一整个石榴的籽还多呢。”
话音未落,便被钟昧紧紧地捏了脸。
呼吸微乱,这只手变本加厉,还拿指腹用力地蹂躏了两下。
季承宁笑得在他怀里乱晃。
后者闷哼一声,将他按住了。
笑声未停,冷不防听钟昧道:“今夜,为何无论是太子,还是你那个好表妹,”他声音四平八稳,只不过字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都不答应送你回来?”
季承宁笑容一顿,目光幽深地盯着钟昧。
还是一张狰狞的鬼面,红、黑、白,眼尾勾得细长艳丽,整张脸上没什么亮色,除了,被细笔勾出来的猩红的舌,三色交织,看得人头晕眼花,看久了,只觉得从心底升起一抹寒。
果然,果然是军中的人。季承宁心说。
手指往上挪,摸到面具边缘。
正要掀起。
试探似的,先以指尖轻轻敲动,见钟昧没有阻拦,便,得寸进尺。
季承宁心跳渐快,屏息凝神,下一刻,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他闷笑了声,也不恼,却道:“因为,”手指顺势下滑,捏抬起钟昧的下颌,话音含着几能将人溺毙的缠绵笑意,“都不是你。”
钟昧一怔。
下意识望向季承宁,却发现,小侯爷早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了,轻佻的笑意褪去,唯剩一弯澄澈的情意。
竟是,真心。
砰!
钟昧猛地别过头。
心头剧烈震颤,颤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将整个心都挖出来。
可才转脸几秒,又转过头,目光死死地钉在季承宁脸上。
“怎么这样看我?”小侯爷笑。
又想,他伸手,贴住季承宁的心口,那处是温热的,有力跳动着的,又想,将季承宁的心挖出来,看看他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两颗血淋淋的心挨在一块,也算,缠绵刻骨,至死不渝了。
钟昧一手挨上季承宁的眼,一手照旧给他揉按额角。
“睡吧。”他说,声音异常的沙哑,好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我守着你。”
季承宁不明所以,但钟昧怀里实在很舒服。
他方才满身燥热得辗转反侧,若非钟昧来,不知还要折腾多久。
就搂住钟昧的腰,再自然不过地将脸贴上去,“嗯。”
无论多少次。
无论多少次,他还是受不住季承宁这样腻着他,明明再亲密不过的事情都做过了,可,还是会因为季承宁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触碰而心旌摇曳,神魂颠倒。
再无话,一夜安枕。
……
醒来后,季承宁已习惯钟昧神出鬼没,将自己料理一番,照旧处理公文。
他行事愈发雷厉风行,大有利刀割肉之势,搅得还没来得及放心的两地世族、勋贵,又是一阵心惊胆跳。
这季承宁是疯了不成?
书房内,季承宁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朝廷已经在催他返京了,他的时间不多,若是不将此地顽疾根除,来日朝廷再派新的官员来,结果还是一样的——再度勾结地方豪强、再度欺压百姓、再度激起民变、再度派官军镇压!
想起萧定关的话,季承宁蓦地攥紧了掌中毛笔。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埋首于文书公务之中。
不是没有人帮助他处理公务,只是战后重建,事情太多,干吏又太少,朝廷那边巴不得他赶紧回京,就算派了官吏来,能不能用先放在一边,恐怕也得是数月之后了。
小侯爷如是想,行事就更加迅捷狠厉。
但,除了当地豪族难以接受外,他身边的人看得也觉得心惊——又不是铁打的人,哪能这样熬!
太子殿下劝过,季承宁眨巴眨巴桃花眼,可怜兮兮地问:“殿下,您也不忍得臣回京后,还日思夜想鸾阳和兖郡未做完的事,不得安枕,夜不能寐吧。”
周彧欲言又止,季承宁趁热打铁,“好殿下,您不忍心如此待臣,是不是?”
周彧浑身发麻,下意识点头。
小侯爷满意一笑,送客。
周彧被他说得都快找不到门在哪了,脚步虚扶地出去。
走了几十步,犹觉魂不在身,而后猛地想到,自己是劝季承宁歇息的,反被他一句承诺没有地送了出来。
太子殿下,败走。
周彧想了又想,几经思虑,如同吃了十几斤黄连似的,把自己挪到崔杳书房门口。
太子殿下面无表情,隔门冷声问:“你就这样看着?”
崔杳拿笔的手一顿,“四殿下知道世子是什么性子,”不同与旁人称周彧为太子,他这个称呼显得非常古怪,“四殿下的话,世子都不听,臣一个外人,人微言轻,怎么劝得动。”
周彧被气得发笑,声音愈发冷了,“孤知道你在小宁心中不重要,说不上什么话,不过,你去劝劝,也算全了臣属之礼,否则,小宁岂非白看重你了?”
崔杳哪里是不想劝,分明是不想听他的话罢了!
语毕,转身就走。
腰间组佩叮当作响,其中有一枚是当年季承宁送他十五岁生辰的礼物,乃是只威风凛凛的玉麒麟。
他忍不住摸上玉佩,攥紧。
崔杳不是提起侯府众人都极不屑吗,怎么也会,对他的小宁动意?
虚情假意,满口假话的贱人!
“滴答。”
一滴浓墨坠在纸上。
崔杳扯起纸张,信手扔到一旁。
他起身,径直往季承宁书房去。
刚一开门,季承宁连头都没抬,“我知道此事对我身体无益但是事情紧急我不得不如此你们的担忧我都心领了多谢多谢。”
一席话说得行云流水,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崔杳没说话,迈入书房,直接坐到了季承宁旁边,拎起一册文书便看。
“这是军务,你……”
瞥了一眼,却见崔杳拿起笔,流畅地写下批示,紧绷的肩膀都放松了不少,看向崔杳时眼中多了几分笑意,“阿杳好生厉害,早知道,便该让你到我身边做个知事。”
可崔杳管后勤亦是井井有条,事无巨细。
季承宁越看越觉可惜,此人当于朝堂之上大展才华,而非受困于自己身边。
“在看什么?”崔杳问。
季承宁目光灼灼,凝神看人时,叫人想刻意忽视都不行。
季承宁移开视线。
总不能告诉崔杳,表妹,为兄的想给你捐个官。
二人一道处理公务,书房内静谧无声,只有毛笔扫过纸面的沙沙响。
天色擦黑,季承宁想让崔杳回去,后者却不理,执意要陪着。
小侯爷方比平日早回去一个时辰。
不过,今日有些不同。
“你让我住你房里?”季承宁瞪大了眼睛。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