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柳挑眉,故意说道,“那燕折风很厉害不成?”
“自然厉害至极!”张某人还以为方柳这是心生忌惮,故而才如此问,便说道,“我看大侠也是江湖中人,应该听说过那闻名江湖的天下第一剑方柳吧?”
方柳来了兴致:“听说过,那又如何?”
“咱们朝暮城的谁人不知,那方柳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废物,与燕少主相比,无论是长相还是剑法,皆是天壤之别。”张某人语气中满是自傲,“话已至此,想必大侠也该知道,燕少主是如何厉害的人物了!”
燕折风走到哪里都要说不喜方柳的话,朝暮城自然也不会放过。朝暮城在北地,与莺州相去甚远,还有一道兴山山脉阻隔了寻常百姓的脚步,久而久之,这里竟还真有不少人信了他的说辞。
但看那小厮和护卫的神情,竟也是一副方柳不过如此的表情。
“知道了。”方柳神色淡淡,不以为意道,“既然燕少主这般厉害,那在下改日寻了机会,定要与他切磋一番。”
张某人见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却没有放开自己,反而说要找燕折风切磋,不禁有些急了。
闻行道冷眼看向那张某人,说道:“我怎么听说燕折风不喜人有排场。”
那人不解:“……排、排场?”
闻行道目光扫过小厮和一众护卫。
张某人答说:“这是燕少主与我一见如故,非要送我的人……”
闻行道继而扫过他不伦不类的一身打扮:“你这一身行头也是?”
那人点头。
他身上的绫罗绸缎和折扇等物,都是燕少主送他的。
闻行道:“看来那燕折风,眼光也不过如此。”
若是燕家燕折风所谓的喜欢结交游侠,结交的都是这般的人,也难怪会不经考证便到处说诋毁方柳的话,任流言在四下里散开。
眼瞎罢了。
方柳轻笑,给出了截然相反的推测:“我倒觉得,他是故意看这人笑话。”
比起富贾之家的少主眼拙,花钱买乐子倒更像那么一回事,否则就算这燕家再如何庞然大物,也会倾倒在这一代。
当朝士农工商阶级层层分明,经商之人要做到富可敌国的程度,运气和眼界一样不能少。
就在这时,一道风流博浪的嗓音于他们身后响起——
“果然还是用剑的这位大侠看得透彻。”
张某人扭头向后看去,而后下意识便呼救道:“燕少主,救命!”
原来来人正是燕家少当家的,燕折风。
呼救声刚落,他就被那道声音的主人踹飞了出去,撞翻了几处摊位,最后重重撞击在墙上,口出吐出一口血来。
燕折风再度开口,声音依旧风流,还含着笑意:“没听见么?给你荣华,我是故意为之。”
说罢,他看了一眼小厮和护卫,那些原本拥护张某人的随从,便自觉地站在了燕折风身边,一副听候他差遣的模样。
燕折风还嫌刺激得不够,当着张某人的面,对那些随从说道:“你们整日忍受这……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你们忍受这人的粗俗行为,替他横行霸道,还抽时间给我汇报情况,做的非常不错,回去之后少爷我重重有赏!”
众随从立刻跪了一地:“谢过少主!”
张某人见状,呼吸分外艰难,他抹去嘴角的血,满面不信地问说:“燕少主……为、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想看看给了你好处,任你作,最后会是何等下场了。”燕折风似乎听到了好笑的事,“一个二个的,听说本少爷喜欢结交游侠,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就跑到我燕家门前自荐,当我燕家是什么?”
张某人闻言,被激得又吐出一口血来。
燕折风走过去,捡起他脚边的折扇,轻轻摇了摇:“人贵有自知之明,若想做我燕家的上宾,须得像有这两位来客的武——”
燕折风方才一直站在方柳身后,未曾看见方柳正脸,只知他气度不凡。此时,他边说话,边摇着扇子专门,话语却在触及到方柳面容的刹那,戛然而止。
闻行道站在一旁,清楚看见了燕折风刹那间紧缩的瞳孔。
传闻燕折风是个倚红偎翠的风流人物,红颜乃至蓝颜知己不知凡几,独爱世上各种各样的姣好颜色。会在一个照面间,就惊艳于方柳的面容,也是合乎情理的事。
与先前目睹别逢青痴痴然跪在萧然山庄门前不同,闻行道那时感到无法理解,现在却觉得果然如此。
方柳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容貌和气质,武功奇高,脾性教人爱恨不能。
会被他蛊住再自然不过。
燕折风话未说完,手中摇晃的折扇也停顿,足足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神态憨然地问说:“阁下、阁下是?”
哪还有方才半分风流的情态。
方柳将手中的剑抛了出去,燕折风回过神来,立马手忙脚乱地接住,不明所以。
方柳问:“你不认识我?”
燕折风没有说话。这时,他已经恢复了平素那副玉树临风模样,将剑斜插入土地里,抬首静静看向方柳。
方柳也泰然回视。
“在下,便是萧然山庄方柳。”
燕折风:“……”
这一回,不仅燕折风,在场的其他人皆沉默了。
众随从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街头巷尾探头看热闹的人也是一脸震惊。
作为朝暮城的人,他们一直受燕折风的影响,对方柳貌似无盐一事深信不疑,谁知如今一见……如今一见,竟是这副光景?
若是这副品貌叫做丑陋,这世上大概无人敢出门见人了罢?!
剑法如何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是看不出来,但是相貌如何……只要长了个眼的,总还是有辨别能力的。
难不成是燕少主慕丑?
可想想他平日里的那些红粉知己,也并非丑人啊……
燕折风无视周围人的目光,摇起折扇,凝视方柳道:“阁下果然是方柳。”
方柳敛眸:“果然?”
燕折风轻笑:“方才公子拔剑之姿,非是常人所能为。能让我觉得剑法绝妙的,天下找不出几个,方柳便是其中之一。”
方柳:“未曾想,燕少主还是个善变之人。”
原先还说他相貌丑、剑法差,这时候打了照面,反倒恭维起来了。
“玩笑,玩笑罢了。”燕折风哈哈笑说,“我若是早一日见到方公子,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方柳却说:“不曾发生的事,我从不做假设。”
“不曾发生的事……”燕折风重复了一回这话,神情莫测不知在想什么,随后忽然笑道,“也是,凭空想那么多假设做什么。方公子这般的人物,若是见过在下,恐怕也会很快抛之脑后。”
方柳不置可否。
燕折风看向方柳腰间配剑,状似好奇地问:“方公子刚刚为何不祭出自己的配剑?”
“方某之剑,不轻易出鞘。”
剑一旦出鞘,必定见血。
那个张某人应该庆幸,他没有在朝暮城杀人的想法。
“原来如此,这便是剑客风骨,令人倾慕。”说罢,燕折风看向闻行道,“那么,敢问这位大侠是?”
“武林盟,闻行道。”
燕折风恍然大悟:“原来阁下便是在上届武林大会中,放弃了盟主之位的闻大侠。好气魄,久仰大名。”
闻行道不卑不亢:“失敬。”
燕折风问:“二位不远千里来我朝暮城,有何要事?”
闻行道开门见山说:“来向燕家求药。”
“什么药?”
“千年雪参。”
“这东西燕家有没有,本少爷还真不清楚。”燕折风看向他们,“不如两位先来燕家做客几日,我帮你们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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