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下意识地开始挣扎,想要扒开赵子荀捂住自己嘴的手,但他哪里能挣扎得过赵子荀?这个男人手腕都像铁一样坚硬,林淼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这时,门外又传来绛秋的声音。
“林淼——是你吗——”
林淼瞪着赵子荀,眼神很难得地露出一点与外表不相符的凶悍,大有一种有本事你就一直捂着,敢放手我就喊的意思。
赵子荀哪里会怕,对上了林淼的眼神也只是眉毛一挑,另一只手用力捏了一下林淼的肩膀。
林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倒在赵子荀的怀里。
门外绛秋的声音还在继续,“林淼——”
阿桑蹙眉看他扯着嗓子喊,“你怎么会觉得是他?”
“除了他你还能想到谁?”绛秋反问道。
“他远在帝京,怎么可能会在漠北?魏云岚能答应他到这儿来?”
绛秋两只手抓着笼子,转头看他,“你要相信凡事皆有可能,你我都能跑来这种鸟不下蛋的鬼地方,还丢人地落到马贼手里,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阿桑:“……”
绛秋对于自己跑来漠北这种鬼地方怨气很深,多日来的摸打滚爬却连曜魄他们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他越来越怀疑他们是被魏云岚给骗了,把他们骗来这种鬼地方好远离帝京。
毕竟这个人对于他们要带走林淼一事从未掩饰过不悦和警惕,他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想到这绛秋压了多天的火又冒出来了,他转回头正想接着喊,火冒三丈的老金冲了进来。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
绛秋这会儿火气比他还大,“你们把林淼怎么了?!”
老金还没说话,他身后就阔步走进来一个人。
一看见来人,阿桑和绛秋脸色微微一变。
赵子荀对着他们就没有像对着林淼时那么好的脸色,表情又阴又沉,目光锐利地看向被关在铁笼里的阿桑和绛秋,冷冷道:“林淼是谁?”
绛秋张嘴正要说什么,阿桑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阿桑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子荀,“阁下从何处知晓我二人姓名?”
“这你们不用知道,老实待着。”赵子荀淡淡道:“再有动静我有得是办法让你们出不了声。”
被阿桑拉着的绛秋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他冷声问:“是魏云岚?”
赵子荀闻言目光一转落在他身上,“你说什么?”
“是魏云岚授意你囚禁我二人的?”绛秋满脸的愤怒,“你一个马贼,一不劫财二不害人性命,却把和我们年纪相仿的人关在一起,给水喝还给东西吃,又不说为什么。”
“此前我们一直想不通,直到你问起我二人的姓名,这只可能是有人要你这么做的,为什么?你赵子荀身为漠北第一马贼,能让你这么听话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就那一个人,是魏云岚吧?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我只能想到一个……林淼离开他了?”
绛秋越说越觉得情况是那么回事,因为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这些马贼整日早出晚归,时不时带回一个二十出头且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带回来了就把人关着,一不问话二不上刑,就那么关着。
马贼们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在找人,但是这个人他们也不知道是谁,于是只能广撒网,见到一个带回来一个。
他和阿桑也是倒霉,和连青他们分开后没多久,本就没剩多少的水和粮食就耗尽了,在近两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后又遇到了赵子荀带领的马贼队伍,抵抗都没来得及就被打晕带走了。
如果他想的是对的,林淼离开了魏云岚,离开了镇北侯府离开了帝京,那他极有可能来了漠北,这一可能魏云岚也能想得到,所以他先一步让漠北的马贼行动起来,在林淼找到他们之前先把他们两人找到。
但是想到这,绛秋又有一点想不通。
“以林淼对魏云岚用情之深他怎么会舍得走?”绛秋深蹙着眉头,“魏云岚干了什么?”
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两句话就把林淼和魏云岚的关系都说明白了,而且他的注意力也早已被自己给转移了,怒火变成了疑惑。
“难道说……魏云岚要成亲了?”绛秋惊讶地看向赵子荀,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赵子荀面无表情的听完,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赵子荀和老金一走,绛秋也歇下了继续喊的心思。
他盘腿坐回地上,眼睛亮得像里面点了一盏灯,对阿桑道:“天大的好机会啊!这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还在愁怎么回帝京再把林淼带走,没想到林淼自己找来了!他会来找我们就一定是想清楚了要跟我们回塔兰经!”
比起激动的绛秋,阿桑要冷静许多,“赵子荀没那么好对付,漠北第一马贼的名号不是叫着好玩的。”
绛秋没有被打击到,“他再难对付也比魏云岚好对付,关键是林淼自己想清楚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第103章
虽然还没有亲眼看见林淼,但这时候绛秋已经完全确定了他就在这,这无形中对他产生了极大的鼓舞,原本被关在笼子里奄得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人忽然间精神抖擞。
阿桑没有理会他的兴奋,他一直在留意马贼们的动静。
据他们这些天的观察,赵子荀带领的马贼大多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门,然后在太阳落山前回来。
赵子荀离开后,这里只会留下不到十人看着,那个叫老金的人在大多数时候就是留下的那一个。
老金虽然不能算是赵子荀的左膀右臂,但是作为心腹是有权拿着钥匙的。
想到这,阿桑视线从紧闭的房门挪回身后的三人身上,这三人和他们一样都是被马贼带回来的。
被关在这里的这些天,这三个人就是找个角落埋头蹲着,互相之间也不说话,好像从没想过要跑。
马贼对这世上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可怕的,那是能要人性命的恶贼,他能理解他们的畏惧,却无法理解他们的放弃反抗。
阿桑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后就把视线挪开,转向绛秋,“要想从这里出去只能等赵子荀离开的时候动手,那个老金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绛秋还不至于被巨大的惊喜冲昏头脑,他冷静下来后就明白了阿桑的意思。
“我都听你的,要怎么做?”
阿桑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你说,我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些马贼会不会觉得为难?毕竟魏云岚的意思可不是要我们死。”
绛秋闻言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想……”
阿桑目光变得幽深,他缓缓点头,“我来就好。”
林淼这次昏迷的时间并不长,但他还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满身疲惫地走在广袤无垠的荒漠当中,早已迷失了方向。
在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前,林淼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可当他看见了,看清了,就清楚自己是在梦里了。
因为魏云岚不可能出现在漠北,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在梦境之中看见魏云岚对林淼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魏云岚在北境的三年里,他时常能梦见他,只是那时候他梦见的都是在鸿州知府的魏云岚,那是不算久远的记忆,其身影却深深烙在他的心间。
林淼站在无边的荒漠里,遥遥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人。
一身月白,矜贵凛然,面容平和恬静,眉眼含笑。
林淼默默地遥望着他,心里却漫开无尽的酸楚,像酿坏的醋或是酒,酸得发苦,他似不舍又似觉得欣悦,一时间竟理不清。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淼最终还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心底一片怅然若失。
大抵是还未从梦里回过神来,所以尽管此刻他面对着全然陌生的环境,却一点也不关心自己身在何处,又将去往何处。
因为他忽然发现,好像不管他走得有多远,他的心还在魏云岚那里,没有跟着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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