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秋风闻言脸色控制不住地一变,态度颇为强硬道:“这件事你不要管。”
这是莲艾成为赫连艾以来,与对方最不容置疑的一次对话,赫连秋风不要说让他插手,就是连谈论也不想多谈。
和莲艾仍不放弃,步步紧逼:“新任中州刺史是谁的人?你们做了什么?”
赫连秋风彻底冷了脸,刚要训斥,在触到莲艾满怀忧虑的双眼时,又是一顿,片刻后长长叹一口气。
他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无奈:“小弟,你只要开开心心生活下去就好,其他事不是你该操心的。”说罢摸了摸莲艾的发顶,转身回了里间,安慰自己母亲去了。
莲艾站在原地,渐渐攥紧了拳头。
赫连秋风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其实什么都已从他的言行举止中表露出来了。
第二天,左翎羽去逛集市,莲艾谎称自己也想去逛逛,跟着一道去了,半道却独自去了刺史府。
刺史府匾额上挂着喜庆的红绸花,地上还有放过炮仗的痕迹,府门前看热闹的人甚至还没散去。
“恭喜赵大人继任新刺史!恭喜赵大人继任新刺史!”
不断有人恭贺着,门口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笑着一人给一枚铜钱,算作喜钱。
“好险啊,听说快到中州的时候遇到了山匪,还好这赵刺史有将军派遣的高手保护,这才有惊无险。
莲艾看过去,见是两个刺史府门前的杂货贩子在聊天,便也静静往下听。
“到底是不是山匪谁说得准,咱们中州都多少年没出过匪盗了?那摄政王的人马没遇见山匪,偏生叫上将军的人遇见了,哪有这样巧的事!”
“哎呦呦,兄弟!这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莲艾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待走了一段距离,山身拐进小巷,背靠着冷硬的砖墙,一点点滑到地上。
赫连家终究也被卷进了朝堂的争斗中,大哥让他不要管,他却如何能不管?
让重要的人以身涉险,自己却安稳度日,终日像个傻子一样心安理得地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这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莲艾咬着指甲,眉头紧锁。外人看他一位衣着得体的小少爷坐在地上发呆,都觉奇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做一个怎样重要的决定,内心又是多么纠结苦闷。
他的一生,别人做决定的时候太多了,多得轮到他自己做决定的时候,除了茫然还是茫然。不用忧心未来,不用费心抉择,当然很好。可是,他已经不是过去的“莲艾”了,又怎能总是依赖别人的决定而活?
许久后,他自幽暗的巷子中抬起头,眼中迷茫已尽数褪去,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决与信念。
半个月后,莲艾与左翎羽一同前往京城。
左翎羽骑马行得稍前,偏过头看向后侧莲艾道:“我还以为你不跟我去了呢!”
莲艾策马跟在他后面,身后背着个一臂来长的布包道:“父亲受了腿伤,不能前往京城参加你阿姊的婚礼,我是替他去的。”
他额头原本有条又长又宽的刀疤,在家时并不在意,总是任它暴露在人前,离家前赫连夫人特地给他戴上了一条红底嵌螺钿,中间坠一粒水底珍珠的细窄额带。
“这样,我家小艾就是在场最好看的男子了。”
回忆着赫连夫人看他系上额带后给出的评语,莲艾摸着额头,露出一抹有些腼腆的笑来。
两人一路骑马到了京城,因为左翎羽说要在京城好好玩一玩,他们便提前半月启程,这会儿来的就比较早。也不知左翎羽什么打算,连左翎雪都没知会,直接住的客栈,包下了最大的一个院子。
“你想不想去眠花街?”
刚放好行礼,左翎羽就兴奋地过来敲门。
莲艾闻言整个一愣:“你去……那里做什么?”
眠花宿柳,眠花街顾名思义,是条青楼妓馆林立的不夜街,莲艾过去待过的娼馆,也在这条街上。
“去那里能做什么?自然是喝花酒!”左翎羽必定早就有这打算,才会想要与赫连秋风分两路提前来京,来了还不通知左翎雪。
莲艾想明白了,头就开始痛了:“我……”不想去。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左翎羽就拉着他往外走。
“去吧去吧!我从来没去过,你带我去见识见识吧!”
莲艾被他耍无赖式的撒娇方式搞得没法子,只好道:“行吧……”想到什么,他一下刹住脚步,“等等等等!我拿个东西!”
说罢甩开左翎羽跑回屋子,将那臂长的包袱又背到了身上。
“你怎么去喝花酒还要带这个?”左翎羽满脸古怪。
莲艾拍了拍胸口打结的地方道:“到了外面,就要随身带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
第26章
步年手底下,大多是粗疏善战的武将,跟着老将军时,就都是群“睡最美的女人,喝最烈的酒”的糙老爷们。等到他接手了,这些人本性不改,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不,一位老将五十大寿,不在家中摆酒,竟在眠花街最大最奢华的青楼摆下十桌酒席,宴请自己的同僚上级。荒唐中有带着些洒脱不羁的味道,叫步年哭笑不得之余,又不得不亲身赴宴。
只是他整晚光坐着喝酒,并不与人嬉戏玩闹,叫一些个眼馋他的妓子心急不已,越发使出浑身解数去勾搭。
台上花魁娘子正低首抚琴,间或抬头一个眼波流转扫向台下众人,让一干大男人看直了眼,哈喇子都要流下来。
“瞧瞧那腰那胸那脸,真是极品啊!”
“那眼睛像有钩子,往我这儿一勾,我这心就噗噗乱跳!”
“媚眼如丝,唇如含丹,妙啊妙啊!”
步年也看了过去,却觉得不过如此。
他已见识过真正尤物,便觉得其他都是庸脂俗粉。
那花魁见他看自己,正要发力,对方又很快转开视线,一脸漠然,叫她暗恨不已,眼里的款款情意便化作了幽怨,瞧着十足惹人心怜。
要知道这花魁娘子眼高于顶,平日里凡夫俗子想亲近还要看她心情,今日肯下来抚琴一首,已是给足面子。
不过这到底给的寿星公面子,还是旁的什么人面子,可就见仁见智了。
先前几个垂涎她的将领将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一幕看在眼里,转头小声嘀咕着:“将军真是冷心冷情啊,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都看不上。”
“你这说的,难道但凡美人有意将军,将军就要收下吗?将军身边的白术公子也不差,再说之前可是连天下第一美人都对将军青睐有加的,这小小花魁想必不入将军的眼。”
“说的也是,可惜啊,这花魁娘子夜度资可不便宜……”
花魁娘子抚完琴便盈盈一拜,下了台,朝步年这边直直走来。
她身段婀娜,走路飘香,眼角眉梢皆是风情,一开口,那声音更是叫人酥到了骨子里。
“妾身见过上将军。”她福了福身,正好能叫步年一低头便瞧见她犹如蝤蛴的脖颈,以及一小截精致的锁骨。
步年喝了一夜的酒,只要是下属来敬酒,他照喝不误,这会儿已是有些微醺。他这人,喝醉了不发酒疯,只会变得比平时更沉默脾气更差,难以叫人发现他已经喝多了的事实。所以一般与他不熟的人都以为他千杯不醉,很能喝。
花魁见步年盯着她不说话,不表态,咬了咬唇,为自己倒了杯酒,敬向对方:“今日大喜的日子,妾身有幸能得见上将军,实在当浮一白。”说完仰头饮下。
她喝完了,又给步年倒了杯酒,娇嗔道:“妾身都喝完了,将军是不是也要喝完?”
步年手里端着酒,上下打量她,直看得花魁娘子羞红了脸。
“你还差一些。”他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花魁一愣,转瞬想了许多。
对方这话什么意思?差什么?差谁?差在哪里?
她正要询问,步年将酒举到唇边,突然整个人顿住了,目光透过她定在身后某个地方,危险地眯了眯眼。
上一篇:怀了敌国皇帝的崽后朕跑路了
下一篇:封刀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