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云急欲挣脱,另一手朝常洵腹部拍去。他自恃身份,无意取常洵性命,所以出掌甚缓,只盼常洵为保要害抽手躲避。
谁知常洵竟不闪不退,站立不动,冲云收掌已是不及,一掌拍上他天枢穴。
甫一接触,登时又是一股内力急泄而出。
常洵呵了一声,脸现狞笑。
冲云心中颇觉此事荒诞不已,额上慢慢沁出汗珠,蓦地想起,江湖传说中,有一种邪门功法,练成后可专吸旁人内力以充自身,从前他只当这是笑话奇谈,不成想,有朝一日竟真给他撞见!难道剑阁的生息诀就是此类邪功?情势危急不暇细想,为了守住气海,他只好闭口锁功。但掌上有一股极强的黏力,自己就是不运功,内力也被逐渐吸去,只是速度稍缓而已。
台下群雄见他二人不知为何刚开打就钉在原地,还以为是在互拼内力,常洵脸现灼灼红光,冲云子则满头大汗形色痛苦。
再过不久,常洵头上白雾缭绕,冲云长须乱颤,面上肌肉抽搐,隐约支持不住。
众人大惊,剑阁这位年轻的掌教内力竟深湛到如此地步!
“嘶——你说他俩一动不动杵那儿干啥呢……”楚宝儿瞪着眼睛瞅了半天,摸不清头脑,转身询问沈墟。
刚张开口,只见沈墟眉间如聚霜雪,愣了愣,又一眨眼,沈墟已振衣纵出,疏忽之间,青衫已掠上逐鹿校场,身形之快,当真是去若矢发,夭矫如游龙。
众人只见一道青色身影蓦地出现在常洵与冲云之间,那人举起剑鞘在常洵两只手腕上各点一下,随后单手抓住冲云肩头,将人提起,轻飘飘落在三丈开外。
常洵只觉两只手上正在吸取的内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劲道打断,双臂不由自主地垂落下来。此时他因吸取了太多冲云的内力,周身亢燥,气海翻腾,真气不断膨胀鼓荡,竟像要冲破胸膛迸发出来一般。突然,他脸色微变,哇的大叫一声,声若洪钟,而后拔地而起,撕破衣衫,袒露着胸膛在台上狂奔疾走,身影倏东倏西,忽左忽右,轻功之强,宛如怪物。
变相陡生,台下群情耸动。
“这,这是怎的回事?”
“来了个捣乱的!抓了冲云掌门!”
“正比拼内力呢,被这般贸然打断,瞧常掌教情状,莫不是走火入魔发癫了吧?”
那厢青云观的道士和剑阁的弟子皆按捺不住冲上台来。
“掌教,掌教!快停下!”剑阁弟子们追着常洵满场奔走,施展出各路擒拿手,仍抓之不住。
“阁下何人?”
“还请居士归还我观掌门真人。”
“妖人!冲云师叔为何昏迷不醒!”
青云观的道士们则个个须眉戟张,挺剑对着沈墟,要他交人。
沈墟被数不清的长剑围在中央,视若无睹,抓起冲云手腕,一探脉搏,验得冲云性命无虞,但真气耗去大半,毕生修为功亏一篑。
出手还是晚了么?他兀自沉思,裘潮生非良善之辈,无缘无故,为何传授常洵斗转大法?这斗转大法不是只能用来取女子内力么,常洵方才却为何对冲云子使出这招?这中间究竟有何谋算?
思潮涌动时,听得耳边有人厉声喝问:“贼人!你在对冲云掌门动什么手脚!”
沈墟抬掌在冲云后背轻轻一推,将他送还给诸道士,淡淡道:“不必紧张,他只是耗费了大量内力,暂时昏了过去。”
言语间多多少少在为常洵遮掩。
道士们七手八脚接住冲云,仍虎视眈眈不肯退散,台下有人问:“兄台哪位?为何来捣乱?是敌还是友?”
沈墟道:“我非存心捣乱,也不与人为敌。”
“好,既如此,那便是友人了!还请摘下斗笠,让大家伙儿认认兄台面貌吧!”
“是啊,遮遮掩掩,算什么大丈夫?”
“这比武被他打断了,算谁赢呢?”
此时人声鼎沸,无数双眼睛盯着沈墟。
沈墟握剑的手动了动指尖,正在思考如何脱身。
“咦?这不是沈墟沈大侠吗?”
只听一道慵懒华丽的嗓音由远及近,几息间飘至跟前,沈墟浑身一震,呆立不动,对方一扬手,头上斗笠便被摘去。
天光漏下,一张熟悉的脸凑到跟前,眉开眼笑,喜出望外:“墟弟,果然是你!一别数日,吾甚挂念,君可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马甲穿穿脱脱,累不累呢?
第62章
他这一声沈墟喊将出来,等于是给在场众人立了个鲜明的靶子。
霎时间,群雄噤声,皆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传闻中的新晋武林祸胎长成什么模样。
比路人跑得更快的,是仇家。
刷刷刷刷,只见四道身影兔起鹘落,跃上台来——乃大同学宫四位堂主。
“啧,难不成这就是正气盟的待客之道?”玉尽欢啪地打开手中折扇,急扇两下,纨绔之气扑面而来,“又无美人可瞧,都围过来做什么?还嫌天儿不够热的么?”
台下,裘潮生缓慢而温和地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千面郎君玉公子了。”
玉尽欢嘻嘻笑道:“难为裘宫主竟识得我这种小人物。”
裘潮生:“玉公子近日与这位沈少侠走得相当近,那日沈少侠深夜闯入敝人府上,玉公子也伴之左右,裘某虽已不复年轻力壮,却也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认不出身上这一剑是拜何人所赐。”
“哼……”玉尽欢弯眼轻笑,“我瞧你确实还远远不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但可惜,你马上就要晚节不保。”
“放肆!这是什么地界,岂容你小子空口白牙啰唣不休!”一名下颌生短须的银衫男子越众而出,张口喝道。
沈墟抬眼,认出那人是扶摇门门主西门昼,他身后还跟着“钟灵毓秀”中三位弟子,独不见裴毓。
玉尽欢瞥一眼他,意有所指:“我倒不知,西门门主原来是位活菩萨。”
西门昼愣了愣:“什么活菩萨?”
玉尽欢斜乜:“不是菩萨,怎么端爱做这等以德报怨不计前嫌的好事?”
西门昼不知他阴阳怪气在混说什么,只以为他在拿自己消遣,怒道:“废话少说!你二人狼狈为奸,将裴毓与我女儿掳去了哪里,速速将人交还回来!”
他手中握着条赭色长鞭,鞭柄直指沈墟,趾高气昂:“我劝二位老实点,莫再作怪,姓沈的武功高强又怎地?今日正气盟这许多英雄好汉在此,新账旧账一起算,料你二人插翅也难逃!”
此中有误会,西门老头以为女儿不归家全赖沈墟。沈墟张嘴欲解释,却被玉尽欢抢了先:“你要找女儿,可不该伸手管咱们要,掳走西门大小姐的,另有其人,此人今日恰好也在这逐鹿校场。”
西门昼将信将疑:“是谁?”
“至于是哪个缺德鬼……”
话未毕,不知何人大喝一声,刹那间金钱镖、袖箭、飞蝗石、梅花针、枣核钉,各种各样暗器朝玉尽欢与沈墟飞射而去。
玉尽欢话被打断,心下不悦,凤眸微眯,单手旋起自沈墟头上摘下的斗笠,内力灌注进竹篾做的斗笠,直将其铸成一块铜牌铁盾。
嗤嗤、嚓嚓、咄咄,响声不绝,数十件暗器打在斗笠表面,再被柔劲的内力振落在地。
“暗箭伤人,小人行径!”
“谁敢伤我家公子!”
只听得两声娇喝,一绯一碧两道身影抢上近前,着绯色衣裳的女子袖中咻地飞出两道绸缎,啪啪两下打飞周遭流矢,再将绸缎舞成布墙,护住沈墟。
着碧色衣裳的女子则直接张开双臂,挡在玉尽欢与沈墟面前,粉面含威。
另有一名持剑男子紧随其后,剑眉星目,仪态端正。
男子敛容抱拳:“沈兄弟,玉兄!别来无恙!”
“裴兄?”沈墟看清他面目,又旋身望向两位女子,“西门姑娘,花姐姐!”
花意浓:“公子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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