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沐清鸿为代表的沐国旧臣和那些沐国百姓就跟疯了一样,不要命地抢夺着沐子衿的尸身,无论那些萧 国官兵如何威逼利诱,都死活不让萧震烨带走沐子衿。
最终还是沐清鸿那句“你若是真心爱主上,就让主上魂归故里,在沐国安眠”让萧震烨彻底妥协。
萧震烨还让人将扶雅和尹场都放了,尹砀带着夏云扬的尸体回到了云涯阁,而扶雅留在沐国和沐清鸿一 同置办沐子衿的葬礼。
沐子衿葬在了沐国。
以沐国最高的规格,最好的礼遇,风风光光葬在了这片他热爱且属于他的土地。
连着他那满腔的热枕和一身不折的傲骨。
下葬的那天,数十里的长街,全是来送行的沐国百姓。
人群悲恸,只为送这位他们拥护了一生的年轻帝王最后一程。
萧震烨全程都躲在暗处,默默注视着那个人儿的一切。
他不敢,也不配,更没有立场出现在那个人儿的面前。
他只会是他人生的污点。
他恨他,到死都恨他,他留着一条命等他来,不是因为爱他,而是为了给他最残忍的报复。
在他面前笑着亲手挖出自己的心脏,让他亲眼看着最爱的人死在自己的怀里,让他心里一直扎着一根 刺,让他永远都忘不了他。
往后余生都活在黑暗的泥潭中。
永不见天日。
世人都说他萧震烨狠,是阎罗转世,可是比起他沐子衿,他还是稍逊一筹。
他是杀人,而沐子衿却是诛心。
用最温柔的手段,做着最残忍的事。
让人永世不得超生。
比杀人更为残忍。
半夜,等人都走完了,萧震烨才敢来到沐子衿的墓前。
墓建得很豪华,处在沐国皇家陵园的最中心地带。
墓志铭写得很好,记载着沐子衿的丰功伟绩,描述出了他的一生,却一句也没有提到他萧震烨。
仿佛这个人跟他萧震烨无关一样。
可明明他们同床共枕了那么多日日夜夜,彼此间是最熟悉的存在。
“子衿,你可真狠啊......”萧震烨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沐子衿”那三个字,动作极尽温柔,“以那么决绝
的方式让朕永远忘不了那一幕,让朕永坠黑暗......”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逃离得了朕吗? ”萧震烨嘴角勾起一抹偏执的弧度,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猛 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剧痛传来,萧震烨却笑得痴狂,“子衿,你永生永世都休想逃离朕......就算下十八层地狱......朕也一定
会......找到你......”
艳红的鲜血顺着匕首滴落,萧震烨倒在了沐子衿的墓前......
萧震烨最终还是没能死成,他被救活了过来。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萧国。
他在恍惚中看到了那个一身红衣的桀骜少年在前面奔跑着,他赶紧追上去,却怎么也追不到。
眼看着那人离他越来越远,他的腿却突然陷入沼泽拔不出来,他心中着急,那人却突然转过头来,用最 温柔的语气笑着对他说,
“臣妾祝陛下与天同寿,江山万代,却在每个午夜梦回忆起臣妾,夜不能寐......”
“陛下可得替臣妾......守好这万里江山啊......”
说完,那人的身体便变得透明,逐渐化为蝴蝶四处飞散。
然后他便醒了过来。
“陛下,您醒了!”一将军正在房间里着急地走来走去,看到萧震烨醒来,他眼睛一亮,赶紧冲了过 来,“陛下,您可吓死臣了,臣发现您的时候......”
“出去。”萧震烨突然说了 一句。
“什么? ”那将军没太听清。
“朕让你们都出去! ”萧震烨冷冷地扫了一眼一屋子的人,散发着森寒的杀意。
“柳将军......”其他人都有些无措地看向柳昊焱。
柳昊焱深深地看了萧震烨一眼,然后对其他人道,“走。”
然后一撩战袍,率先走了出去。
看到柳昊焱离开,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养心殿里就只剩下萧震烨一个人。
这里还有沐子衿留下的东西,他的衣衫、他暍茶的玉杯、他最爱的桃花酿、他喜欢的书籍、他最爱不释 手的小玩意儿......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独特的味道。
恍惚中,他看到那人一身红衣,拿着一壶桃花酿轻笑着朝他走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抱,那人却又突然消失了。
怀里什么也没有。
萧震烨自嘲地笑了笑,那人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的怀里,在他面前亲手掏出了自己的心脏,又怎么可能 会出现在这里呢?
萧震烨突然感觉很冷,明明正值盛夏,房间里却冷得让人无法忍受。
那寒气甚至渗入了骨髓,让他整个人都冷得彻底。
有热泪顺着冰凉的眼角滑落,萧震烨捂住自己的眼睛,平时强大狠戾的帝王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子 衿,朕好......想你......”
萧震烨将自己关在养心殿关了整整两天。
不吃也不暍,也不让人伺候。
连刘公公都没有让留下。
“柳将军,这可怎么办?陛下已经两天两夜不吃不暍了 ......”那暴躁将军急得在养心殿门前不停的踱来踱
去,恨不得将那里走出一个窟窿。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停下,跑到柳昊焱面前,咋咋呼呼地道,“陛下不会又想不开寻死吧?”
柳昊焱这几天都在替萧震烨稳定朝政,脸上尽是疲态,他揉了揉发酸的眉心,沉默片刻道,“他不会再 寻死......”
正说着,养心殿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萧震烨走了出来。
看到萧震烨的那一刻,那暴躁将军猛地瞪大了双眼,指着萧震烨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就连柳昊焱,也罕见地变了脸色。
那暴躁将军半晌才说出话来,“陛下,您的头发怎么......全变白了......”
帝王瘦了很大一圈,看起来也苍老了很多,脸上全是胡茬,眉眼尽显沧桑。
不过最让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头披散的白发。
—头青丝,尽数成了白发。
雪一般的颜色,白得耀眼,白得夺目,白得......让人心惊。
“陛下,您受伤了。”
萧震烨穿着一身玄衣,柳昊焱还是眼尖地看到他的胸膛上有血迹渗出。
“臣让太医来为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叫来太医王伏,脱去萧震烨的衣袍,才发现他的左边胸膛一片血肉模糊。
鲜血淋漓,皮肉外翻,让人触目惊心。
王伏为帝王清洗胸前的血迹,才发现那里其实是刻了一个字。
一个刻得很深的“衿”字,几乎深入心脏。
可想而知,他当时刻得有多用力。
王伏隐约想起,沐子衿胸膛上也有一个“烨”字,跟萧震烨胸膛上这个“衿”字好像是在同一位置。
王伏头皮发麻,小心地替萧震烨将血迹清洗干净后,开始替他上药、包扎。
“陛下......”等萧震烨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柳昊焱幵口道,“陛下南下平叛的时候,驰亲王和沐子濯不
幸葬身火海,现在尸体保存在冰棺里,不知陛下如何处理?”
一回到萧国,柳昊焱就听说了萧鹰驰和沐子濯葬身火海的事,可是当时萧震烨还在昏迷中。
等萧震烨醒来后,柳昊焱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被萧震烨赶出了养心殿,后来萧震烨又将自己关在养心殿 关了整整两天,柳昊焱没有找到机会说,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听到柳昊焱的话,萧震烨双目圆睁,手中的茶杯猛然落地,“你说......什么?”
冰室里,萧鹰驰和沐子濯的尸体放置在同一口冰棺里。
两人都保持着坐立的姿势,萧鹰驰将沐子濯紧紧地搂在怀里,萧鹰驰的身体已经烧焦了,连面部轮廓都 看不出了,而他怀里的沐子濯却没有多少烧伤。
柳昊焱站在萧震烨的身侧道,“据王府里的下人说,当时戏楼着火,沐子濯在里面,驰亲王不顾下人的 劝阻冲进了火海里,就再也没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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