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琢磨一番,扫了眼下面的座,问道:“怎么,七弟还没来?”
七弟便是赵初瑾,他不来,皇帝还觉得耳边清静,此时既然祁淮要来,皇帝少不得要叫他过来看看,皇帝又叫人出宫去亲自请赵初瑾来。
吃完宴席,又坐在一处看歌舞与比武,席间很是热闹,也很放松,大家都在闲闲私语。
祁知年只觉得女席那边依旧有人在看他,而且似乎都不止一道……
祁知年倒也没有感觉错,因为此时就连某几位适龄公主也在看他,公主选驸马,本就是相貌最为重要,天底下还有人能够尊贵过皇家?她们自家就是公主,挑驸马,长得漂亮就成,看来看去,满屋子的男子,也就祁知年最漂亮,更别提祁知年学问还这么好。
祁知年有些扛不住,悄悄地退出来,打算去透透气。
眼瞅着祁知年走了,程悦思索一番,竟也跟着出去。
一直暗地里观察的陆三看着便直冒火,当即也跟着跑,见祁知年独自往湖边去,而程悦果然直朝他而去,只是可能碍于男女有别,躲在一从花木后不好意思上前。
陆三与二皇子的儿子赵四关系极好,赵四知道陆三爱慕程悦,劝道:“你就放心吧,我祖母(程贵妃)绝不会允许把我表姑姑嫁给祁知年这种破落户的!”
陆三咬牙:“这破落户今儿可还被陛下召去说话呢!英国公本就得陛下看重,他背后可是英国公!你没看到,席间多少娘娘都在打量他,估计都想要他做女婿!更别提,他还考了个什么案首!他那样儿,能考案首?别是作弊吧?”
陆三今年二十一,因为是小儿子,袭不了爵,家人也希望他能科举入仕,家里请了名师。
只是从十三岁至今,考了八年县试,包括今年,连第一场都过不了。
赵四想想也是,就连他父亲(二皇子)也一心想要讨好英国公,想到这里,他心中滋味就很微妙,凭什么他们姓赵的,倒要讨好姓祁的?
再看祁知年那清雅、招人的背影,赵四出坏主意:“表姑姑喜欢的也就是那小子的脸,咱们让他出个丑便是!让他沦为笑柄!”
“怎么出?”
赵四笑:“听说太子妃的那只猫儿,生了一窝小猫,谁也不许碰,谁碰就咬谁,近来都被放在兽苑中养呢。”
陆三一听便懂,“嘿嘿”笑,兽苑就在附近,他碰碰赵四的肩膀:“这可是一箭双雕啊,到时候咱们撇得干干净净,他人一看,那可是太子妃的猫儿!你办了这朤琿样的好事,就是二殿下也要赞你!”
赵四已经想到被父亲夸奖的光荣场面,满脸春风。
祁知年站在湖边看着水中的鱼,本有个小太监站在一旁陪他,听他说要喂鱼,便去帮他拿鱼食。祁知年微微弯腰,数着那簇簇团团的锦鲤中,到底有几条是金色的。
就在此时,他脚边忽地传来一声“喵呜”。
祁知年低头看,是只小奶猫!!
他立即蹲下来,抱起那小猫,托在掌心,与它对视,笑着问它:“你是从哪里跑来的呀?”
躲在花木后的程悦,看着微光里这样的少年,脸早就已红透,手中反复绞着帕子。
陆三跳脚,只恨那母猫怎还不来!!
而在他们都没有看到的另一侧鹅卵石铺成的甬道上,赵初瑾停下脚步,皱眉看着湖边的少年。
湖水波光粼粼,少年身披金纱,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这样大的时候,那时他就爱偷偷来到湖边,独自看鱼,一看就是一整天,不停反复地问自己到底是谁,看着少年的侧面,他面上的不可一世渐渐化作淡淡哀伤。
但很快,他的哀伤便戛然而止。
他听到急促的猫叫声,他身后的侍卫立即低声道:“王爷,右侧有人!他们带了母猫来寻小猫,要害那祁小郎君落水!”
赵初瑾冷笑,摸摸袖中探出脑袋的小青蛇,抬脚就出了甬道。
祁知年正跟小奶猫说话,又听“喵喵”声,他赶紧回头看去,发现一只养得圆滚滚的母猫奔驰而来,这猫似乎被什么给吓到了,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祁知年慌忙起身。
刚站稳,他就瞪大眼睛,只见陆三与赵四从假山后突然冲出来,大喊:“有蛇!!毒蛇!!救命!!”
祁知年赶紧往一边让让,也果然看到他们俩身后飞速游走的青色小蛇。
祁知年脸色也白了,一把抓起地上被吓得发抖的母猫,看到小太监正飞奔而来,赶紧道:“快!!这里有毒蛇!!!”
而陆三与赵四已经尖叫着直接跳进湖中,跳进去,他们才想起,他们俩根本不会游水!
祁知年怀抱一大一小两只猫,正不知怎么办才好,赵初瑾大步走来,急道:“怎么了这是!”又叫自己的侍卫赶紧去捉蛇,并下水救人。
水是下去了,偏也不好好救人,侍卫们到处扑腾,待那两人吃尽苦头,他们才做出好不容易捉住的样子,将陆三与赵四拉上岸,两人脸红脖子粗,差点就要一命呜呼。
一番折腾,程悦眼睛红通通地把事情如何发生的告诉皇帝:“……臣女瞧见的便是如此,若不是郡王爷后来及时赶到,恐怕,恐怕……呜呜呜……”
程悦可是程贵妃的亲侄女,她都这么说,自是没人不信。
皇帝气急,好端端地,赵四和陆三为何会在那里?宫里怎会出现毒蛇?太子妃养的猫儿,又为何会出现在湖边?
他狠瞪二皇子一眼,二皇子脸色煞白,若不是程贵妃在一旁哀哀哭泣,皇帝真想一脚踹上去。
今儿是他办家宴,他儿子、孙子却在这里拆台,这都斗到明面儿上了!
还斗得如此没有水平!没有层次!
斗到最后没把人家祁知年给害到,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丑,还被赵初瑾这个废物给救了,更是得罪了祁淮,他的脸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广延伯去了西北几个月,都没能把官员给赎回来,皇帝本就不悦,这下更是不喜,陆三人还没醒过来,广延伯一家就被陛下给赶出宫。
赵四倒是醒了,却也被陛下罚去跪祖宗。
太子起立,走到长公主面前,鞠躬道歉:“姑母,都是我的错,叫年哥儿受了惊吓,淮弟进宫后,定要怪我,还请姑母替我说几句好话!”
长公主恨不得翻白眼,一群蠢货,在她面前还演戏。
你太子得了便宜,也就别再卖乖了!
但她也确实看不得旁人欺负祁知年,便冷哼道:“该是谁的错,便是谁的,你倒也不必认错,我心中自有数。”说罢,再看皇帝一眼,“这宫中,倒是该紧一紧了,太不成体统,一点规矩也没有,否则日后有你吃苦的时候!”
太子明明就立在那里,却不管不顾,把二皇子抬得过高。
一个太压抑,一个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到时候累得不还是皇帝自己?
要她说,他这几个儿子全是废物,还不如好好培养皇太孙赵锦!
那是这三代唯一有脑子的。
皇帝许久不曾被长公主教训,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里子都没了,看向二皇子的面色便更为难看。
太子则是舒服地在心中长叹口气。
好在没一会儿,祁淮带着焰火来了,他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轻而易举地又把场子给热闹起来,皇帝便顺势而下,天正好也黑了,他们去后苑看焰火。
祁淮暂时被皇帝拉着不放,祁知年站在长公主身旁,视线全在祁淮身上。
长公主看在眼中,吃了口茶,心中倒是诧异,难道她儿子竟还有戏?
这老房子还真能烧着?
赵初瑾是个人人惧怕的存在,所有人离他远远的,他也懒得搭理那些人,他独自站在最黑暗的地方,静静地打量祁知年。
他忽然发现,祁知年的头型,很好看。
下意识地,他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想起自己幼年时候,那时,母亲还未被先帝抢进宫当贵妃,他还住在原来的家中,母亲却也整天不高兴,因为父亲的姨娘太多,她们每天都来吵母亲。
也只有在他面前,母亲会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