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看守的狱卒看了庚六一眼,确定没有什麽问题,低下头继续打瞌睡。
「你猜得没错,我已经死了。可是我死不瞑目,但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你不用担心。」
传山恶作剧地往庚六耳朵里吹了一股冷风。庚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左右扫视了一下。
「你看不到我,我现在是鬼魂的状态。你不知道,我死得惨哪!」
庚六很想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了别来找我啊!可看守的狱卒就在前面不远,担心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了,只得强自忍耐被鬼魂缠身的痛苦。
听这位新鬼的口气,他似乎有什麽事情要告诉自己,是什麽事呢?会不会是逃出这里的方法?
一想到这里,庚六差点按捺不住地跳起来。
「我明明已经死了,你却还要派人来杀我一次。哼!等你到了地下,我再跟你算账。」
庚六一肚子疑问想问,可苦於无法开口,只好让那位新鬼说个痛快。
「你知道我为什麽不找你算账吗?」
我怎麽知道?庚六嘴角动了动。
「因为啊……桀桀桀,你们就要死了,很快,非常快!根本不需要鬼爷我亲自动手。」
庚六顾不上暴露与否,猛地睁开双眼。
「发生了这麽大的事情,死了这麽多人,煤炭供应不上、灵石也没有,你们以为那青云派的贼道士会那麽好心就算了?还是你们以为朗国那些狗日的官员会就这样放过你们?桀桀桀!做梦呢你们!」
庚六扫了一眼打瞌睡的狱卒,快速转头看了一圈。
没人,他周围的矿奴他都认识,而且所有人都在睡觉,没有人靠近他两尺以内。
「我听到了哦!听到那些狱卒说要把你们全部杀死,尤其是你!他们要把你扒皮抽筋以儆效尤!包括那些女人也都得死。桀桀桀!」
声音就此消失。
庚六心思如台风中的海浪,激烈又杂乱。这消息是真还是假?可是罗传山有必要说假话骗他吗?他既然能让丁二百等人有去无回,又能无声无息地摸到他身边,要杀他想必也易如反掌。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庚六咽了一口唾沫,转过脸,压低声音问:「喂,你还在吗?」
传山算著时间,大概还够他说几句话的,便轻轻嗯了一声。
「你能帮我吗?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必在家中树立你的牌位,日日上香磕首。以後只要我活著一日,必不会断你香火。」
传山倒是很想知道他藏粮食的地方,不过现在不宜提出,免得对方胡思乱想,以为他只是找借口想要他的粮食。
「嗯……不是我不愿帮你,那个青云派道士有点道行,我不过一个刚死的鬼魂,如果不是死得太冤太惨有了些本事,我连靠近这里都难。」
「你可以不用对付那个道士,只要你给我们创造机会制造混乱,让我们有逃脱的机会就成。」
「这个嘛……」
「只要我能逃出去,我还可以送一部分粮食给庚二和己十四。」
传山在心中赞叹,这人真能称得上「枭雄」二字,可惜埋没在了这麽一个矿洞中。如果能逃到外面,天知道这人能兴起多大的风浪。
听不到传山的声音,庚六以为这个条件还不足以打动对方,咬咬牙又道:「另外,如果庚二愿意,我可以把五妹送还给他,而且一定会让五妹乖乖地侍候他,绝对不敢生出二心。」
听了这话,传山在心冷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真是为了活命,啥都可以出卖了。这样的人怪不得会被送到这里来。
「看到高台上那根柱子上的灯笼没有?只要它熄灭了,你就带人拼命逃吧。」
「什麽时候?」
「很快,你让人随时注意著。那道士回来了,我走了。」
确定了时间,庚六心中松了口气,慢慢转回脸来。
「你刚才一个人叽里咕噜说什麽呢?」
狱卒的大脸突然伸到他面前,把庚六的心脏吓得差点跳出口腔。不过这人见多了大风大浪,转回脸时,眼睛是闭著的,听到询问,这才把眼睛睁开,脸上做出惊讶的表情,一脸被吵醒的迷糊样道:「您说什麽?我刚才说话了?」
狱卒盯著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麽异样。周围的矿奴都在睡觉,并没有人接近他。
「你给我老实点!」没有察觉出异常的狱卒不爽地用刀鞘戳了戳庚六的脸,踢了他一脚,又走回原位。
庚六眯眼看著狱卒的背影,脸上一点恨意不显,心中则在谋划如何把消息传递给手下几个心腹,再让心腹把消息传给所有矿奴。想要逃命,当然是越乱越好,只有所有矿奴一起闹,他才有逃命的机会。
传山屏息站在矿道口,眼看著明灵子从他身边走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传山脸色一瞬间阴冷了下来又立刻恢复原样。
明灵子脚步未顿,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传山伸手入怀,摸了摸庚二给他的龟甲,心想这玩意儿还真的管用。
从传山身边擦身走过的明灵子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传山肌肉紧缩,右臂微抬。
明灵子眼中露出疑惑,他刚才似乎感觉到什麽,可是身後并没有什麽岔眼之处,也许是那名太子殿下的气息影响了他?
明灵子决定立刻联络师门。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上次就已经办砸了事情,这次他可不希望再出现什麽岔子让师门怪罪。
躲过一劫的传山正准备隐入黑暗中,咦?传山抬头向矿道入口的方向望去。
和他一样的修魔者?而且魔力似乎比他还要低微。
通过磔魇的记忆,传山了解到修魔者和修道者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高阶者对低阶者具有绝对的威慑力,这是任何一个修魔者都无法逃脱的枷锁,在面对实力比自己强大的修魔者面前,只有卑躬屈膝的份。
而他似乎受到骷髅果的影响,对磔魇的畏惧心理也压到了最低点。可就算如此,他对磔魇仍有三分忌惮两分敬畏。
不知来者有什麽来头,竟然敢不收敛魔气直接出现在青云派道士面前。
传山摸了摸下巴,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火把换成了灯笼,薛朝元一行人没有乘坐矿车,而是直接走了下来。
躲在暗处的传山看清来人瞪大了眼睛。这不是……?
朗国三皇子薛朝元!
好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比起好奇这位皇太子为何修魔,他更想把这人直接一刀砍了。
可二十年来的经历及经验告诉他,做人有时不能太冲动。
传山有龟甲掩去魔气也不担心会给人发现,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他虽然修魔不久,对修魔的常识也不是很了解,可是磔魇毕竟跟他说过一些,加上自己又特意翻找了这方面的记忆来看,此时观薛朝元的样子,再加上狱卒泄露的消息,心中差不多已经有了个数。
有数归有数,他也没有选择立刻对薛朝元动手,别说一边还有个比他高了五阶的道士在等著他,就是从计谋上来说,也不能在此时打草惊蛇。相反,如果他所想的真会成为事实,反而对他的计划施展有很大的帮助。
从军多年的他早就学会该狠的时候要狠,该硬的时候也不能软掉。救少数人还是救大多数人永远都是一个扯皮的话题,但对他来说这种事就很简单──看他的亲友在哪里。
如果在少数人那里,那我管你其他人去死。如果在多数人那里,那就更不好意思了,我这可都是为了「大义」。
就因为他有这种想法,王头才一直认为他不适合做一名统管全军的大将,只能当奇兵和亲兵来用。他自己对这个评价倒不是很在意,因为他觉得王头和他是一种人,可人家不也做了大将?
不过如果薛朝元真的是打这个主意,那麽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青云派道士,可会眼睁睁地看著修魔者在自己面前杀人夺命修炼魔功?
薛朝元敢有这个打算,他是否已经有对付青云派道士的办法?
而他在其中是否又能利用一二?
不提这边传山挖空脑筋想要怎麽最大程度利用这位朗国皇太子殿下,且说这位心怀叵测的皇太子一进入矿洞就捂住了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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