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妃在上(18)
“你走了,皇姐嫁去了北朔,母后现在也不理我,没有人疼棣儿了……”
小皇帝用手遮了一会儿眼睛,片刻后才坐起来,重新低头对乌龟说话:“长寿,朕可能会有好一阵子不来看你,不能关心你,你就在这儿住吧,这儿大一些,应该比缸子里快活,说不定还能碰到其他乌龟……没有也没关系,明天朕让他们给你找个伴儿。”
小皇帝嘱咐完,弯下腰将它轻轻放进了池塘,这才站起身,裹紧了衣服赶回去睡觉。
他沿着走廊离开院子后,沈言川也从假山后走出来,将之前在卧房中取得的绣囊向上一抛,抛到隐在暗处的一名暗卫手中,开口道:“查。”
暗卫应声而去,沈言川则留在原地守着此人的位置。两刻间后,那人回来,将物品交还:“大体上并无问题,不过表面落有少量特殊的安神香料,可能只是在传递过程中沾染的。”
“特殊?”
“香料无毒,不致幻,只是稀有。”
“知道了。”
小皇帝夜游一场,十分疲惫,回到房里一个哈欠倒进被窝,一觉睡了个昏头转向。第二天晨起,聋子不怕打雷般地躺着,任沈言川一番敲钟摸脸,愣是没醒。
等小皇帝稍有些知觉,他发觉有人正拿温凉的水给他擦脸,就把手抬了抬,虚弱地哼了一声:“衣服……玉佩不要……早膳不用了……扶朕去轿子上。”
朝是要上的,不得不上,觉也得睡,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残存的意识在脑海中溜达了一圈,小皇帝再一次堕入了昏睡。
可是,他感觉自己才闭眼没多久,睡眠又被打断了。
耳畔有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潮湿的风吹在他的脸上,带着一点料峭的寒。他挤开肿成核桃的两只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好像是被人抱着往前走,没走几步,便是将他送入了一个无风的地方,应该是轿厢。
轿厢里也不算多暖和,只是隔断了风,光线比轿外更暗。黑暗中的冰冷让小皇帝逐渐苏醒,他睁开眼,看到了沈言川在边上剥鸡蛋壳。
沈言川的半片衣袖垂在他的面颊上,带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若是放在先前,他会继续享受这股温暖。言妃是他的,他的枕头,他的座椅,他的暖炉。但现在他一点也不稀罕沈言川的怀抱了,所以他一翻身坐了起来,径自坐到轿厢的角落里,面孔对着厢壁,背过身对着沈言川。
“陛下,请过来躺下。”
小皇帝不想理他,一动不动。
“皇上,您的眼睛太肿了,不能就这样见朝臣。”
小皇帝抬手捂住耳朵。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其实并不能盖住多少声音,只是一个反抗的标志——行程安排上,小皇帝自由不了,可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他不想遂别人的愿。
沈言川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鸡蛋,白色的雾旺盛地冒上来,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雾就便得细了。
沈言川再一次开口,这一回,语调柔软了许多:“棣儿,来敷眼睛。”
“朕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小皇帝终于转过身,不过是气的,“你走开!朕才不要你管!”
沈言川一扬眉毛。
他要的只是小皇帝转头,把该做的事做了,如今小皇帝转头看他,他便过去,抬起了拿鸡蛋的手。
就在此时,小皇帝突然劈手夺走了鸡蛋,直接塞进了嘴里,随便嚼了两下囫囵咽下去,随即便要大骂:“臭狐狸,朕……”
他一句话梗在喉咙口,硬是被蛋黄给噎了,闷闷胀胀得难受,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棵卷心菜。
沈言川当即将他一把抓到了怀里,拿出先前准备的一点茶水,用杯子给他小口小口喂了喝,一边喂还一边揉着他的胸口替他顺气。
小皇帝挣扎不动,又说不了话,只好被他禁锢着任他揉搓,等到一口气顺平了,才搡了他一把:“前几天才跟朕揭过脸面,现在装什么好人!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借着给朕顺气占朕的便宜!”
“臣妾没想在皇上面前当好人。”沈言川从来顺着他的话锋说话,但是每一次都能将他气得半死,这次也不例外,“早上臣妾给皇上穿衣裳,里里外外的,早把您给摸透了。”
小皇帝一听,这还有什么话可说?握拳就打了过去。
轿厢中动静颇大,外头抬轿子的一干太监有苦难言,其中一个胆大的跟小福子道:“梁公公,刚下过雨,地上还滑着呐,要不然您还是劝一下?不然怕是不安全……”
“我能劝什么呀。”小福子袖着手,愁眉苦脸道,“你难道猜不出来里头在干嘛?”
那太监只顾着看路,此刻一头雾水:“在干嘛?”
“在轿子里震来震去是能干嘛?算了算了,你年纪小,以后就懂了……”小福子懒得跟他解释,往前走两步叮嘱着,“大家走慢点儿!注意不要滑倒!”
第23章 妖术·障眼法
沈言川昨天见小皇帝哭了一场,无意跟他计较太多,于是无声忍受了几拳;后来见他有点人来疯的模样,便稍作一番躲闪。
直到轿外响起小福子的喊声。
沈言川不闪了:“停。”
然而小皇帝还气在头上,哪里肯停,依旧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只是未等他跳两下,便稀里糊涂的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是他被沈言川一手抓了按趴在腿上。
“皇上,收敛情绪,您一会儿还要上朝。”
小皇帝不肯消停,腰臀还在扭摆不停:“一句上朝,就要朕白挨你的欺负吗?”
“您也动过手了。”
“你欺负朕就这一回吗?你欠朕许多!”
沈言川长长吁出一口气:“臣妾欠你的?”
“是!”
沈言川抬起身,将袖子抖落到肘部,露出半条白到几乎有些透明的手臂,递到小皇帝嘴边:“咬住。”
看着那堪称无瑕的皓腕,小皇帝愣了一下,而后露出利齿,一口咬住——送到嘴边的,不咬白不咬!
沈言川语调不变:“咬紧了。”
小皇帝又咬紧了些。
沈言川的皮肤比他想象中要脆弱上许多,薄且嫩,简直像个女孩子,他很确定,只要他再施加一分力,他就能将这皮肤刺破。
随即,耳边传来了沈言川的声音:“在臣妾将欠您的还您之前,请把您欠天下人的债还干净。”
小皇帝:这搞得哪一出?天下人的债?朕何时欠了?如今天下太平……
小皇帝来不及细想,屁股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唔!!!”
挨巴掌的同时,他齿关的力道也失去控制,舌尖舔到了一丝甜腥。
可是沈言川并不因痛撒手,更没有心慈手软下来,而是扬手又抽了他屁股好几巴掌。他这双手是持剑拉弓的,力量不同于教训孩子的妇道人家,几下子打下去,小皇帝感觉屁股上像浇了辣椒油,火辣辣地痛,方才的许多疑问全变成了一个念头——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口中的血味愈发浓,小皇帝忍不住松开牙关:“沈言川!”
沈言川高举的手轻轻放了下来:“同意停了吗?”
小皇帝推开他跑到另一边,目光不自觉地附着在对方修长的手臂上。雪白的皮肤水光淋漓,表面印着一圈细密的牙印,因为渗了鲜红的血而更加清晰,看起来有些可怖。
小皇帝眸中的光忽然一颤。
那是他咬出来的,可那不是他想要的。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轿子忽然停了,是到了金銮殿外。
沈言川将袖子拉下来,遮住了伤口,眼睛再度黯淡成了两潭冰冷的深水。他再一次为小皇帝倒了一杯茶:“漱口吧。”
小皇帝没有接那杯茶,他站起来,因为屁股痛脚底下使不上劲,整个人东倒西歪地自己下了轿。
小福子过去扶他,偷偷打量着他虚浮的步伐,心中骇然:这也弄得太狠了些吧!恐怕以后坐轿辇是不行的,还是换辆耐折腾的马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