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皇后就去死(9)
因为刚刚那个“下马威”,偏殿安静的很,常乐的肚子一响,周围的宫妃纷纷侧目,瞧得常乐都不好意思了。
尴尬的笑了两声,也不见知是、知非上来给他解围,常乐只好说道:“这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吃饭吧。边吃边聊,好不好?”
宫妃们当然只能点头,一群人又移步去了正殿。
这一会儿的功夫,正殿里头已经摆了百来张桌子,每桌边上立着一个俏生生的宫女,连身高都差不多,整齐得很。
这边常乐看着一群疑虑重重的妃子下饭,那边丞相却看着被人抬回来的自家女儿,傻了。
“你不是被云皇抱回宫里了吗?你怎么在这儿!”
丞相家小姐也是委屈的很,嘤嘤的哭着说道:“您还说呢,我从温泉赶到寒潭,足足在那冰水里泡了半个时辰。要不是实在受不了那寒意出来看看,女儿还不知道外边儿根本没有人……”
说着还打了个喷嚏,明显是冻感冒了。
丞相眼前一黑,手里头端着的陈年女儿红也砸在了地上,酒液溅湿了他的衣摆和鞋面。
“老夫就知道,云皇不近女色百余年,怎么会突然看到一个女子就愿意立她为后。老夫还以为……还以为是我儿的美貌迷住了云皇,未曾想原来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丞相踉跄走到桌边,捶胸顿足一阵,突然振作起来,阴森说道:“不行,老夫做不成国丈,别人也休想踩着老夫的肩膀过去!”
说完丢下自家女儿,匆匆往自己房间走去,远远的还能听见这老头子吼道:“来人!都死哪儿去了?快给老夫更衣,老夫要进宫面圣!”
丞相女儿被自己亲爹漠不关心的态度气得都忘了哭,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下人们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丞相听说女儿晕过去了,皱皱眉头暗骂一句废物,但是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以利用,想了想还是让管家给她请了大夫:“让她在府里好好待着,别出去给老夫丢人现眼!”
辛苦做局却不知便宜了哪个黄毛丫头,丞相在寒潭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难堪,恨不得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逐出家门。
“还有那些死士,这么小的事情都能办砸,老夫留着他们吃干饭的吗?!一个个都给老夫滚去领罚!”
管家应了一声退出去,丞相越想越觉得窝囊,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干脆一巴掌打翻了哆哆嗦嗦给他更衣的丫鬟,骂道:“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他这一骂,整个屋子的下人都被吓得身子一矮,“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声求饶。
丞相看着这些被自己掌握生杀大权的奴才,心里头总算舒畅了一些,拢了拢外袍,沉着脸色进宫去了。
☆、第二十七章
吃过午饭,常乐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说道:“行了,你们回去吧。”
底下的宫妃面面相觑。她们听说天人一进宫就召她们过去,都是做好了战斗准备来的,结果吃了一顿饭人家就让自己走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你看我我看她的转悠了半晌儿,钟云心被人推了出来,迟疑的问道:“天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常乐听了一愣,心说美人儿还舍不得走了不成?往下一瞧,看见钟云心头上自己送的金簪,顿时明白过来——他拿人家的美色下饭,总得给点儿表示不是?
可一数人数,常乐又犯了难,心道他头上也就几根簪子,总不能全送出去。云景也不知道给他准备了多少首饰,够不够送这么多人的。
这么想着,常乐向知是招了招手,小声问道:“知是姐,云皇给皇后准备的首饰,够不够送这么多人的?”
得亏宫妃们都坐在下边,离得远听不见他说什么。知是赶紧对常乐使了个眼色,说道:“天人身份尊贵,怎可与奴婢姐妹相称?以后万万不可这么叫了。”
见常乐点头,她才又说道:“云皇吩咐过,宫内的东西天人都可动用。莫说是这一百余人,再来上几倍也是够的。”
知是说话文绉绉的,常乐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她这说的是“够送”。常乐无语了一会儿,心说两个字就能说明白的事情,非得整那么长一句话,古人真够麻烦的。
腹诽了一番,常乐转回来对美人们笑了笑,说道:“放心,一人一根簪子,少不了你们的!”
花的是云景的钱,他倒是一点儿都不心疼。
底下的宫妃更糊涂了。天人不但没耍什么阴招,还送她们首饰。她们这是在做梦不成?
知是在吩咐宫女去弄托盘和红布,打算一根根的送到宫妃面前,常乐摆摆手说道:“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把箱子搬进来,我给她们发。”
知是在皇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哪儿见过这么不讲究的,愣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那小宫女已经让人把箱子搬进来了,“哐当”一声摆在常乐的脚边。
常乐看着那一箱子金灿灿的首饰咧嘴一乐,心说云景啊云景,让你威胁小爷,小爷这就用你的钱去泡你的老婆,给你做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这么想着,常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对底下的妃子招了招手道:“来来,排好队,人人有份啊!”
宫妃们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看在首饰的份上,按照位份一个个上前领赏。
于是常乐就跟办签售会似得一个个发首饰,而他脚边的箱子就是他的“专辑”,就差签名握手,再说一句“谢谢支持”了。
知是、知非可不知道什么是签售会,她们看着这场面只能想到宫里头发月俸的时候,低等宫女太监排成一长队等着领钱。
堂堂宫妃竟然被常乐整成了低等宫女的待遇,也不知常乐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故意贬低宫妃。
偏偏宫妃们都被常乐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路数给打懵了,竟然乖乖的排队领赏。知是、知非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宫妃们吃了顿好的,又领到了首饰,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常乐的用意,但也不妨碍她们一个个面带喜色的告辞。
常乐琢磨着天天这么多人一起也挺麻烦,不如每天来一个,也可以换换口味。这么想着,他就把钟云心给留了下来,准备晚上那顿看着她下饭。
这破地方没有网络,常乐手机里唯一的“抢红包游戏”也因为他一时嘴快给弄没了,实在无聊得很。
跟钟云心聊天吧,人家说的都是女红女戒啥的,他一个男孩子怎么可能对这些感兴趣?只好躺在贵妃榻上装睡……哦,知是管那叫假寐。
不过躺了半盏茶功夫他就起来了。不为别的,中午美人太多,他一时间看花了眼,没注意饭量吃多了,现在肚子涨得慌。
常乐跟钟云心之间没有什么话题,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儿,知是才慢悠悠的提了个建议。
“奴婢听闻御花园的紫薇开的正好,天人和钟小主不妨去瞧瞧,多走动走动,也可精神些。”
知是这种人精怎么可能才看出常乐无聊,不过是记着常乐说她“少根筋”的事儿,故意晾着常乐罢了。
钟云心一直不太敢说话,所以也没提可以去赏花的事情,这时候听了知是的建议连忙附和道:“对对,我进宫前就听说落叶城的花是天下一绝,只是一直未曾去看过。”
说实话,常乐不是个细腻的人,他跟一般的男孩儿一样,喜欢玩电脑喜欢打球,对花花草草这些不感兴趣。
可是美人儿说想去,他也只好点头——大不了美人赏花,他赏美人就是了,走点儿路还能消消食。
于是让钟云心在外边等着,常乐自己则被拉到内殿梳妆台前,知非替他整理好发髻,翻出一堆首饰又要往他脑袋上插。
常乐的脖子还酸着呢,一瞧这阵势赶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声拒绝道:“就是随便走走,这些东西就不用了吧?”
知是一脸的不赞同,说道:“堂堂天人在我云国皇宫行走,身上却连一件首饰也无,这传出去可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常乐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过她,只好可怜兮兮用手指的比了个一:“就弄一个行不行?这么多东西戴脑袋上太累了,我脖子都快断了。”
知是瞧他这可怜的样儿,心里头憋屈的那股气就消了,摇头无奈的笑笑,心说自己怎么还跟一个傻子计较起来了。
从知非手上挑了一根素色的簪子给常乐簪上,知是打量了一下常乐,说道:“那这一身衣服也得换了。知非,去把那件白色留仙裙拿来。”
换上衣服,常乐在铜镜前边照了照,心说真是“要想俏一身孝”,穿上这衣服,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个弱柳扶风的美女呢!
然而打开手机摄像头,从马赛克到高清的画质转变,让常乐立刻就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给丢开了。
女装大佬什么的,不存在的。
常乐不认路,还是钟云心领着他去的御花园。知是、知非两个带着一群宫女在后边跟着,颇有一番气势。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紫薇园,常乐还让人带上了茶水点心,免得这些古代的文艺女青年诗兴大发,他一个文盲在旁边干看着太尴尬。
不过今天这花他们怕是赏不了了。
还没穿过树林,就听见那边传来一个激愤的声音:“那个天人定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皇上万万不可立她为后啊!”
常乐一听就炸毛了,也不管身边的美人,噌噌噌就冲了出去,指着亭子里的人骂道:“你才是奸细,你全家都是奸细!”
亭子里两个人转过头,其中明黄色外袍的正是云皇云景,而另一个常乐不认识的,则是当今丞相左丘鸿才。
知是、知非紧紧跟着常乐,钟云心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要知道云皇疑心重,最厌烦有人打探他的行踪,上一个在御花园偶遇云皇的妃子直接被他一掌拍死了,从那以后宫妃们出门都得思虑再三,小心的很。
却说常乐一瞧云景那张脸,顿时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抬高了头,再看对方只是挑了挑眉毛没有生气,底气就更足了,指着旁边老的跟橘子皮似得丞相骂道:“你这个信口雌黄的老乌龟,小……姑娘我一落地就是在你们云国的地盘上,你居然敢污蔑我是别国的奸细,看我不打爆你的乌龟脑袋!”
常乐被大神丢下的地方就在落叶城外,的确是云国的地盘,这点他说的倒是实话。
左丘鸿才贵为丞相,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骂他,一时间居然被常乐骂懵了,指着常乐的鼻子,“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云景在一边却没有开口的意思,静静地看着他们俩,还心情颇好的吃了口常乐带来的点心。
常乐一看云景这态度,恨不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昂着下巴说道:“我什么我?你在背后说人坏话,就要有被抓住的觉悟!”
左丘鸿才被他气了个倒仰,瞧见常乐的视线才想起云景在旁边,立刻“扑通”一声跪下了,扯着公鸭嗓子嚎道:“皇上,您可得为微臣做主啊!”
云景垂眸瞥了眼左丘鸿才,淡淡的问道:“哦?替你做什么主?”
“此人辱骂国之重臣,其心必异,其罪当诛!”左丘鸿才一脸愤慨的说道,唾沫星子飞溅出来,弄得常乐蹙眉往后退了一步。
☆、第二十八章
左丘鸿才这番话说的抑扬顿挫,指着常乐鼻子就差喷他一脸口水了。要不是他跪着常乐站着,说不准常乐就得让他吓得一个跟头翻出去。
云景嫌恶的皱了皱眉头,瞧着脚边的左丘鸿才,平静的说道:“‘辱骂国之重臣,其心必异,其罪当诛’,左丘丞相说的不无道理。”
左丘鸿才立即磕了个头,高呼道:“皇上英明!”
常乐脑袋一懵,心说难道自己来这儿吃了顿饭多瞧了两眼美人儿就要扑街?
别介啊!说好的种马男主曰天曰地美人儿全收,王霸之气一开天下臣服呢?他来这儿总不能是当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的吧?!
常乐愣愣的望着云景,心中默默吐槽一句“蛇蝎美人”,想着自己是不是也给他跪下然后骂那龟丞相一顿——至少也给龟丞相套一个“其心必异,其罪当诛”的名头,跟丞相一块儿死,也算是名垂千古。
刚想着,云景就又慢悠悠的开了口:“那爱卿可知,骂你的这位又是何许人也?”
左丘鸿才闻言抬头瞧了瞧常乐,见“她”只是一身白衣,既不是宫妃打扮又不是宫女打扮,迟疑了一下,心说这难道就是传闻里那个“天人”?
然而天人不在凡人的管辖范围内,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怎么可能承认常乐是天人,白白放过惩戒“她”的机会?
左丘鸿才垂首答道:“微臣不知。”
云景却不接他的话,轻飘飘的给常乐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自己说。
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常乐这会儿脑筋转的飞快,一下子就明白了云景的用意——这是给他装逼的机会呢!
这一明白过来,背也直了腿也不抖了脸也不苍白了,昂首挺胸的戳着龟丞相的脑门儿说道:“听好了,姑奶奶我就是你刚提到的天人,是上边儿派下来保护你们国家的!你居然说我是别国的奸细,我很生气!我一生气就不想保护你们了!”
听了他这番话,云景的嘴角抖了抖,状似无意的瞥了常乐一眼,似乎在诧异常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适应了自己女性的身份,一口一个“姑娘”、“姑奶奶”的用的顺溜。
常乐不明所以的回望云景一眼,挑了挑眉毛,自己倒是没意识到这个变化。
云景收回视线,垂眸说道:“不错,这位姑娘就是当日出现在寒潭的天人。爱卿贵为丞相被天人责骂,朕也非常痛心,但你污蔑天人在先,今日这事说到底还是爱卿的过错。”
“这……”左丘鸿才没想到向来疑心甚重的云皇,今日竟然如此明显的偏帮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脑袋上憋了一头的汗。
忽而,左丘鸿才想起云皇去往来镜的目的,心中一喜,面上疾言厉色道:“皇上莫要被这奸细骗了!当日皇上前往往来镜询问小仙人下落,仙镜并未提及所谓天人。这人定是探听到皇上行踪,提前潜伏在寒潭之中,妄图假扮天人混入我国皇宫!此人居心叵测,定然不是什么好人,请皇上明察!”
常乐不知道自己就是龟丞相所说的那个小仙人,秉持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想法,把视线转到了云景身上。
云景也不理他,仍旧望着左丘鸿才,目光中有一丝嘲讽:“当日往来镜提示朕去两处泉眼寻找答案,此人出现在泉眼中,那便是天人无误。爱卿莫非是质疑往来镜的神性?”
往来镜是云国的国宝,据说连接着天道,可查世间万物,质疑往来镜便是质疑天道。
左丘鸿才可不敢担下这么大的罪名,连忙说道:“臣不敢妄测国宝!只是……只是皇上的小师弟下落未知,此人又来历不明,微臣恳请皇上三思啊!”
云景的小师弟?那不就是他么!
常乐这才明白过来,这龟丞相说的是自己。不过他人都在这儿了,龟丞相还说他“下落未知”、“来历不明”,怕不是个傻子吧?
正打算嘲笑一番,云景却接了左丘鸿才的话,道:“小师弟便是由天人所搭救,此时已经返回青云门,爱卿多虑了。”
常乐张口就要反驳,却被云景一个眼刀制止住了,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你说的……对!他已经回去了,我也不是什么坏人。龟丞相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毕竟心宽的人活的才久!”
“你!”左丘鸿才已经七十多了,最忌讳别人提到寿命。常乐居然敢明晃晃的诅咒他活不久,气的左丘鸿才吹胡子瞪眼睛的,气血倒流到脑袋,竟然两眼一翻就厥了过去。
常乐前十八年都过着无比低调的日子,头一次把人气晕了过去,还是个老人家。
虽然这龟丞相一点儿也不慈眉善目,甚至常乐还觉得他有点儿讨厌。但是尊老爱幼是中华传统美德,常乐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吓了一跳,赶紧扑上去按了按龟丞相的人中。
然而按了没两下他就被云景抓着胳膊拽了起来。云景凉凉的看着瘫在地上的左丘鸿才,问道:“你救他做什么?”
常乐扒拉着手臂想要继续按,却被云景拉着动弹不得。他急道:“哎呀你快放开,老人家晕倒施救不及时很容易死翘翘的!”
云景定定的瞧了常乐两眼,确认他是真的着急,不由得蹙着眉头缓缓开口道:“你一直喜欢多管闲事吗?”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怎么能说是多管闲事!”常乐用力掰着云景的手指,气道:“说你是蛇蝎美人,你还真是蛇蝎心肠了不成?你快放开我!”
“……”云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放心,他没那么容易死的。”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得,左丘鸿才呛了几口气,吐出一口浓痰之后悠悠醒转,双眼睁开就瞧见常乐和云皇拉拉扯扯的。
人家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左丘鸿才方才也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可他一睁眼却是指着常乐继续骂道:“你这个混账!白日宣淫、藐视皇权,半点儿天人气度也无,定是冒名顶替,以害我家国社稷!”
云景眉头紧蹙,对左丘鸿才纠缠不清的行为很是厌烦,松开了常乐的手臂,冷声道:“白日宣淫,左丘丞相莫不是在说朕?看来左丘丞相年纪大了,连是非黑白也辨不清。不如早日归家,含饴弄孙、颐享天年去?”
左丘鸿才折腾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脑袋顶上这顶乌纱帽。他把这帽子看得比任何事物都重,此时一听云景要卸他官职,顿时惊慌起来,重新跪伏在地上,颤声道:“皇上!臣……臣方才神志不清,一时失言,并非诋毁皇上!请皇上恕罪!”